場面一片混亂,許靖被七手八腳的擡出大殿,讓太醫救治去了。羣臣中,一人雙眼通紅,站出來大罵趙統:“好個趙統,倚仗皇上信任和祖上關係,便無視朝廷大臣,於朝會之上肆意羞辱,我豈能與你干休,給我拿命來!”
趙統沒想到許靖竟然被自己一番話說的吐血昏死過去,自己正沒主意呢,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人站出來打抱不平,急擡眼看去,站出來卻是秦宓。
秦宓並非武將,反而是蜀中難得的飽學之士,而且爲人剛直,以忠義自居。當初劉備入川,劉璋無奈舉成都投降。劉備派出受降的是簡雍。簡雍在劉璋面前高傲無禮,其他人盡皆無視,只有秦宓當場站出來,揪着簡雍的衣領就破口大罵,罵的簡雍老臉通紅,當場道歉,此事纔算作罷。
正因爲有此一出,劉備得川后,對秦宓很是看重,以秦宓爲學士。後來劉備欲大興兵與孫權決戰,又是秦宓站出來反對,在劉備堅持己見的情況下,秦宓甚至當面罵劉備,罵的極爲難聽。劉備面上擱不住,便把秦宓打入大牢。
但劉備並非昏君,戰敗撤至白帝城,將死之際,劉備仍然沒有忘記冤屈坐牢的秦宓,特意提醒劉禪,繼位後要重用秦宓。
現在,趙統在衆臣面前指手畫腳,隨口批評,終於又惹出了這顆煞星。
“敢問秦學士,我剛纔所言,可有一言有辱罵之意?”趙統對秦宓也很是敬佩,所以恭敬的一拱手,反問道。
“我不是指你的說辭,而是批評你的態度。”秦宓也老實,直接說道,“好像我們一羣人都是尸位素餐,只有你忠心爲主似得。丞相一職,牽涉極廣,豈是能夠輕易憑一番道理就能定奪的。小子初出茅廬,有股子銳氣值得嘉許,但總要尊重他人才是。”
趙統笑道:“丞相一職,若不是牽扯極廣,你們也不會連續三四天議不出個所以然。我也不是堅持我的主張,只要你們能夠提出更好的主意,我自然舉雙手贊成。但你也不能否認,我的主張雖然有些離經叛道,但在現在這種兩難選擇之下,卻是不錯的中庸之道吧?”
秦宓搖頭道:“你的主意,看似擺脫了非此即彼的兩難選擇,但卻引出更大的混亂。半年爲期,且不說難以看出能力高低,只這臨時身份,就不足以服衆,下面官員陰奉陽違,將許多政務拖期至半年之後,丞相能有什麼辦法?反而鬧得政令不行,造成更大混亂。”
趙統說道:“兩位人選中,有一位可是要正式成爲丞相,輔佐皇上的。兩人能力相當,幾乎就是一半對一半的機率。面對一年之後就可能是正式丞相人選的臨時丞相,哪一位官員敢冒前程盡毀的風險,來給臨時丞相添堵?我倒是不信了。
如果有,查證屬實,臨時丞相可報至皇上,由皇上下旨,對這樣的官員,直接罷免,永不錄用,又有何難?”
秦宓還要再說,趙統伸手作揖,笑着說道:“我承認我的辦法,有很多不足,不過是權宜之計,一年期而已。攻擊我的方案中的不足,確實容易。相比之下,我沒得攻擊,就很是吃虧。秦學士的學問,我素來景仰,如果學士也能提出一個折衷方案,讓我做攻擊的靶子,這樣的辯論纔算公平,你說,是不是呢?”
秦宓一下語塞,“我可沒有你那樣的鬼點子。”秦宓說了一句,便退了下去,不再說話。
劉禪坐在大殿之上,心繫許靖的安危,趙統和秦宓的辯論,他就沒怎麼聽得進去。這時,太醫來報,說許靖已醒,家人也已趕來,已經能夠下地行走。許靖讓轉告皇上,說這次朝會,他因身體之故,就不能參加了。
劉禪鬆了口氣,連連點頭表示答應,並說讓許靖好好在家療養,過段時間,他會親自去府上拜望等等。
下面的趙統,也是鬆了口氣。今天趙統如此囂張,絲毫不知收斂,是早有準備的。趙統可不想像父親那樣,一生懷才,卻只是沒有施展的舞臺。現在趙雲已經明示,不會耽誤他的前程,那就是說,趙雲也不希望趙統跟他一樣。
憑趙統的家世,要在官場平步青雲,實在是輕鬆,都能趙統想要的,是天子近臣,能夠左右朝政的那種寵臣。要做到這點,就必須先得到劉禪的信任。所以,這次的丞相選任,就被趙統視爲機會。
劉禪登記,禮遇大臣,衆大臣雖然對劉禪也是盡人臣之禮,但在趙統看來,這只是表面文章,在大臣們的心裡中,根本就沒有把劉禪當做劉備般的皇帝對待。劉禪也同樣沒有從大臣那邊獲得身爲皇帝的價值感和滿足感。
藉着這次機會,讓自己在朝堂之中亮相,同時樹立劉禪皇帝的權威,是趙統的既成方略。趙統幫助劉禪找到做皇帝的尊嚴,劉禪自然就會把趙統視爲最親密的自己人。這樣,趙統只需一招,就可以輕易獲得皇上的信任。何樂而不爲。
所以,纔有那次的趙統主動進宮找劉禪,然後也纔有今天的朝會之上,趙統舌戰衆臣的戲碼。
太醫退下後,劉禪渾身輕鬆,對衆臣說道:“司徒公的狀況只是一個意外,接下來繼續。還有誰有意見,想與趙統領辯論?”
這下,本來羣情洶洶的衆臣那邊,反而出現了不正常的安靜,一時之間,沒有人站出來接皇上的話茬。
吳懿和許靖兩個老臣先後退出,以舌辯見長的秦宓也沒有在趙統面前討得了好。要說吳懿和許靖的退出,可以說是趙統討巧,勝之不武,但與秦宓的對抗,卻是實打實的正面交鋒。兩人雖然來往沒有幾個回合,但趙統場面上絲毫不落於下風,這點在場之人都看得出來。而且,最後趙統的反戈一擊,着實有分量。
下面無論誰要出場,先就要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提出一個相當的方案,能夠經受的住趙統的指摘。如果沒有,趙統完全可以這麼說:“身爲爲皇上分憂的大臣,卻只知挑問題,撿不是,沒有絲毫主張解決問題。皇上養着你們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