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魏延對劉禪的認識,劉禪決計想不到這點,背後一定有高人支招。魏延不禁又狠狠的看了李嚴一眼,心道:我的西涼戰事是個無底洞,你就屁股乾淨了?你的平叛戰事還不是一樣?你且等着,早晚跑不了你。
魏延回道:“回皇上,西涼戰事,實際上,我朝與曹魏都是在苦撐,就看誰先支持不住,敗下陣來。而且,無論是運兵還是運糧,曹魏都遠比我們消耗大。我們已經在西涼戰場支撐了數年之久,眼看着成功在望,若這時候放棄,微臣竊以爲可惜。”
劉禪冷笑一聲,說道:“也就是說,你是沒有結束西涼戰事的時間表了?論家底,蜀漢豈能與曹魏相比?相持下去,世人皆知,肯定是我們蜀漢先扛不住。你身爲朝廷重將,不思爲朕分憂,卻只想着對手先扛不住,你太讓朕失望了!”
魏延何曾受過這等訓斥?當初就是劉備在世,與他說話,也是客客氣氣的。威嚴滿臉通紅,當下說道:“微臣當然有退敵之策,只是礙於朝廷規矩,不敢實施而已。”
劉禪一愣,此前的事態發展,一直按趙統給他設計好的進行。在趙統的計劃中,給了魏延難堪之後,接下來,就可以對着李嚴發難了。
趙統算計的不錯,兩邊各打五十大板,這樣兩邊都能接受,不會產生厚此薄彼的感覺。這樣做,其實主要還是照顧李嚴的面子。
沒想到,魏延竟然當衆宣佈他有退敵良策!這是趙統所沒想到的。西涼戰事持續已經三年多,要是魏延能夠結束,還不早結束了?
“愛卿既有退敵策略,可說出來聽聽。”劉禪沒奈何,只好脫離劇本,自己接話道。
魏延說道:“軍國大事,不能當衆議論,微臣願意朝後與皇上單獨稟報。”
劉禪一聽此話,差點自己給自己一嘴巴。剛脫離劇本,張口就出錯。朝堂之上豈是商討對敵策略的地方?自己隨口一說,頓時露怯。
劉禪偷眼看看羣臣,沒有發現有人臉上有譏諷的意思,稍稍鬆口氣。劉禪不知道的是,劉禪此前的表現實在震撼,衆臣表面平靜,心裡卻是在翻江倒海,哪還顧得上皇上的一時口誤。
“也罷,希望愛卿不要讓朕失望。”劉禪擺擺手,放過了魏延。魏延鬆了口氣,退了回去,這時魏延才發現,自己已經是汗溼後背了。
魏延確實有些後怕,尤其自己最後喊出有良策退兵的時候,若劉禪經營部堅持魏延當衆回答,魏延還真不敢當衆說出自己的策略,因爲這個策略,是先帝所一直忌諱的,連劉禪都不敢僭越,何況他魏延。
魏延的所謂策略,其實很簡單,黃順在河西有着足夠強大的實力,只要朝廷一道聖旨,讓黃順從河西出兵,幫助朝廷平定西涼。有黃順的河西鐵騎加入,曹魏肯定擋不住,定會敗退撤離。
但曹魏撤了,不代表西涼就是蜀漢的,最終能夠佔據西涼的,只能是黃順的河西鐵騎。當然明面上,西涼還是歸爲蜀漢名下,但其中的區別,明眼人都心知肚明。
本來劉備就顧忌黃順的實力,甚至不惜打壓諸葛亮也要限制黃順,魏延又豈敢與劉備頂着幹,把黃順擡出來解決西涼戰事?
若魏延真敢當衆說出來,那可就是自己挖坑埋自己了。當初是魏延公佈的遺詔,藉助劉備的力量趕走了諸葛亮。現在他又要違背劉備的意願藉助黃順的力量,恐怕第一個跟他過不去的就是劉禪,江州集團肯定會落井下石,六姓也不會幫他的忙,大概率也是要上前踩踏幾腳。
魏延不傻,纔不會做此自掘墳墓的事情。好在劉禪沒有堅持,放魏延過關。但魏延想及後果,出一身冷汗,卻是難免。
劉禪坐在皇帝的寶座上高高在上,當然不知道魏延此時在想什麼。與魏延相似,劉禪見魏延痛快的接受了自己的意見,乖乖退了回去,沒有繼續與自己理論,劉禪也是大鬆了口氣。
沒有趙統事先爲他做好劇本,借給劉禪十個豹子膽,劉禪也不敢跟天下馳名的魏延在朝會上交手。
劉禪驚險過了魏延這關,清咳了幾聲,矛頭轉向李嚴,問道:“南中平叛一直久拖不決,愛卿可有什麼話講?”
有了魏延的例子在前,李嚴心中已經有了準備應付劉禪隨後而來的質問,所以,李嚴表現的比魏延要從容的多,站出來說道:“皇上,平叛戰場無論是兵力還是糧草供應都無法跟西涼戰事相比。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沒有足夠的兵員和糧草,即使孫武復生也難以贏得戰爭。如果皇上決心結束平叛戰事,只需給微臣增加三萬精兵,保證半年糧草,微臣就敢下軍令狀,半年之內結束平叛戰事。”
劉禪皺眉道:“半年的糧草供應沒有問題,但三萬的精兵,朕拿不出來。憑藉現有兵力,一年之內結束平叛,愛卿可有主意?”
李嚴搖頭道:“南中孟獲不是易於之輩,而且平叛戰事久拖不決,孟獲已經集中器南中的所有精銳,朝廷兵力與之相比不佔優勢,一年內結束戰鬥,困難很大。”
“兵不在多而在精,南中平叛,絕不僅僅是戰場上取勝那麼簡單,”劉禪侃侃而談,“若不能在戰事中安撫百姓,讓百姓及時沐浴朝廷的恩澤,即使戰場獲勝,朝廷兵馬一退,南中還是要反。這一點,愛卿可有考慮?”
李嚴心中大訝:皇上這是受了何方高人的指點,言辭如此犀利?顯然此人不是魏延。除卻魏延,朝中能有如此眼光的人就沒幾個了。
時間不容李嚴多想,李嚴只好硬着頭皮說道:“李政和李晴,戰場指揮戰鬥是其所長,安撫百姓,確實非他們所能。”
劉禪當然不是故意讓李嚴難堪的,更不是要追究李嚴什麼責任,他的目的,只是要讓李嚴親口說出李政和李晴不適合指揮平叛戰事罷了。
“既然李政和李晴不合適,那愛卿可有別的合適人選?”劉禪問道。
李嚴搖頭道:“一時沒有合適的。”
“恐怕不見得吧?”劉禪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