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麼說,也有道理。但是,”黃順說道,“襄陽要是自立,首先跟我們過不去的,就是朝廷。朝廷肯定會大兵壓境。以十姓的實力,只要朝廷不是全力進攻,守住倒是沒多少問題。但與朝廷關係惡化是肯定的。這個,總不是什麼好事吧?”
曹操說道:“襄陽自立,朝廷肯定要有動作。但這些都是面上的事,我們私底下的關係,不影響。再說,曹植和曹宇還在你那裡,你怕什麼?”
黃順驚訝道:“曹植和曹宇一直在襄陽?那他們豈不是成了曹氏的叛徒?”
曹操說道:“就算是叛徒,又怎麼了?他們還是姓曹,還是我們曹家的種。只有這樣,纔有可能在以後的三馬之禍中,曹氏不至於被滅族。”
對於三馬同槽吃草這事,黃順要比曹操清楚的多,所以,黃順愣了一下,說道:“萬一曹氏英明神武,還是統一了天下。荊州就不可能再自立下去了,也只有順應時勢,主動歸附。這樣,荊州又處於朝廷的掌控之下,保障力又不夠了。”
曹操說道:“對於天命,我們不能違背,卻可以賭上一把。孤就賭,三馬出現時,你黃順尚在,曹植、曹宇尚在。若孤賭輸了,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畢竟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黃順笑道:“魏王可不是瘋狂的賭徒,沒有七八分把握,魏王不會賭的。我猜,魏王一定有所眉目了。”
曹操笑道:“你說的可是司馬氏?先前的馬騰,已經被我除掉,現在又出來個司馬氏。就算再除掉司馬氏,還會有其他的嫌疑出來,而天命,卻始終存在。”
黃順說道:“我說的不是司馬氏就是三馬。我想,前不久,冀州天降祥瑞,七彩隕石出世,並伴生多種奇石珍玩。望氣者言:這是新朝將立的徵兆。
多數士人都認爲,這是曹氏替代劉氏的祥瑞。但龐德公曾言,曹代劉,已成事實,祥瑞預示未來,該是曹氏之後的故事。
我想,既然天降祥瑞,所示之事,不出三十年。三十年後,我剛過知天命的年齡,大概率還是活着的。
想來魏王也是聽說了冀州祥瑞之事,這纔有如此豪賭。”
曹操一笑,說道:“你身邊,不乏高人異士,龐德公更是學貫古今,既然你們都如此認定,孤之賭局,勝算更大。”
黃順不解道:“當初魏王選定襄陽爲保障,就考慮到這些了嗎?”
曹操說道:“荊襄多才俊。而且,如今天下大亂,尊教化、學禮儀的,唯有荊州。所以,荊州一直不能成爲一方割據力量,就因爲荊州士人,心向朝廷。
正是衝着這層人文關係,孤才決定,施恩荊州,爲曹氏子孫後代考量。至於十姓中出了你這個怪才,確實出乎我的意料,卻也是意外之喜。”
黃順搔搔頭,不好意思道:“可是我自己,從來沒有什麼忠君思想,這個魏王要失望了吧?”
曹操笑道:“忠君,不是看嘴上說什麼,要看他做什麼。你嘴上不說,卻也算上是一個忠義之士。”
“嘿嘿,謝謝魏王誇獎。”黃順一下輕鬆起來,笑嘻嘻的說道。
……
從曹操處出來,黃順猶感覺暈乎乎的,不敢相信身處現實之中。很多人都向黃順暗示過自立的事情,黃順始終沒有正面迴應,一直在打着哈哈。
黃順當然想過自立的事,畢竟,夢中所示,眼前這幾位牛人:曹操、孫權、劉備,最後都沒有成事,最後完成一統的司馬懿,無論從感情上,還是現實上,黃順都不可能與他走的太近,黃順沒有可以倚靠的大樹,被逼無奈的,只能自己選擇成爲一棵大樹,自己爲自己擋風遮雨。
但要自立,首先是與曹氏的關係,就不好處理。畢竟,起初沒有曹氏的扶持,黃順不可能一路走的這麼順,黃順不是忘恩負義之人,人家對自己這麼好,讓黃順自立,背會給人家曹氏一刀,黃順無論如何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而且,與劉備的關係也不好處理,有姐夫在那邊,自己就無法做到與劉備的敵對關係,但讓黃順投向劉備,黃順更感彆扭,更增加黃順對曹氏的負罪感。
所以,雖然各方面條件逐漸成熟,但黃順一直沒有自立的打算,一直拖着,想看看關羽攻打襄陽這段發生時,局勢會如何發展。
爲了便於祖淵率衆協助曹仁守城,黃順甚至發自己發配,離襄陽遠遠的。因爲黃順同樣不敢在戰場上面對關羽。既然不敢面對,那就只能逃避,用逃避的方式,來間接的表達自己的傾向:協助曹仁守城,抵擋關羽的進攻。
如果關羽進攻襄陽時,黃順仍沒有好的時機自立,那就只能乖乖等到曹操去世再說了。曹操在黃順心中,那是大神的存在,有曹操坐鎮曹氏,黃順就始終不敢正面曹氏。因爲從心底裡發怵。
曹操一死,黃順的心理障礙就算解除,剩下的曹丕、曹彰輩,黃順藉助夢的幫助,自認應付不是什麼問題。
然而,沒想到,曹操竟然會主動支持他自立!這直接搬除了黃順自立最大的障礙。只要曹操支持,黃順相信,自己自立,就是一句話的事。
天上沒有無謂掉餡餅的好事!黃順走在路上,一直不敢相信,這事竟然是真的!
“馬上回去,跟白雪、程瑤她們商議,分析利害。”黃順心中只有這個念頭,一路走得飛快,連曹植留在殿內,辛苦的等着他的消息這事,也忘卻了。
“什麼?!”完全在黃順的預料之內,所有人,聽完黃順的說話,都睜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表示不可思議。
“你們說,曹操這麼做,有何用意?我實在有些拿不準。”黃順既得意又謹慎的說道。
呼延康說道:“不好什麼事都往陰謀上考慮,魏王什麼樣人物,要想對付你,一根小拇指足夠了。既然魏王這麼說,就肯定是這回事。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黃順笑道:“話是不錯。但這實在不是曹操的風格,我們謹慎一點,也是理所當然。”
程瑤說道:“曹操那可是頭老狐狸,你想猜透他,難!有那功夫,還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的事,只要我們自己的路走的沒問題,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