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們對僧虔不能來援已經堅信不疑,他們認爲延州一定也遭遇了金軍猛攻,僧虔是脫不開身的,只能依靠他們自己來想辦法突圍。全體將士都在整理自己的盔甲武器,準備出城與完顏合達野戰。
洮州方面的軍隊雖然成功的解除包圍,但是他們畢竟也損失不小。目前還正在原地休整,郝思文已經日漸甦醒,參與了趙汝凡主持的全軍會議。會議最後認爲河東戰況要緊,全軍並不返回洮州停歇固守,與其他金軍守將約定好之後,軍馬繼續向東,準備開赴河東戰場。
在一切風暴的中心,潘正卻堅持把軍隊拖在慶州,讓大家儘可能的不要離開。
誰說這個農村青年不懂政治?
第二十六天的時候,潘正一直期待的消息終於出現了,城外的金軍在減少!
光軍士兵們一下子來了勁頭,但潘正還是按下了大家想要出戰的心思,讓大軍繼續留守在城內,又過去了難熬的一天一夜,瞭望的士兵再次發現,東面有幾處黑煙——那裡已經在交戰了!”
慶州城內歡呼雀躍,守城戰即將以勝利告終,愛申等人也全都鬆了一口氣。
潘正高興的站在城頭上向東方遠望,到黃昏的時候,戰火已經越來越近,當最後一點餘暉快要消失在地平線下的時候,他們清楚的看到地平線那邊已經樹立起光軍的旗幟。
在數日之前,已經開始集結南下的僧虔突然一反常態,開始向西進軍,並強令沿途金軍向他讓開道路,這些守軍自然不肯,雙方發生火併,僧虔連續擊潰數路金軍,終於開闢了向慶州的道路。
從陝西延安到甘肅慶陽,不是一日兩日能走完的,在此期間,完顏白撒、完顏合達等人都以爲只是誤會,開始派人向僧虔交涉,希望能曉以大義,讓他繼續按兵不動。完顏白撒還表示一定會想辦法在朝廷上斡旋,給潘正一個臺階下,保證不會把光軍打成叛軍。
但是僧虔卻拒絕了這些要求,只顧悶頭西進,全軍不到十天的時間就已經抵達慶州外圍,完顏合達本身就兵老城下,此時又遭遇後方重擊,不得不倉皇解圍。
臘月十四,在全城的歡呼聲當中,僧虔騎着戰馬,率領上千光軍騎兵抵達慶州城下。
潘正親自出城相迎,僧虔看到潘正,臉色一動,好像想說什麼,但是最終還是一言不發的滾下馬鞍,深深俯首。
“來了就好!”潘正很高興的扶起僧虔,他是發自內心的感到高興,甚至現在連一絲懷疑猜忌僧虔的心思都沒有。僧虔來了,幫助光軍解圍,僅憑這一點,他就應該繼續當光軍的師帥。
裴真和沐白也都過來了,兩個人帶着驕傲明快的笑容,對眼下的情形非常滿意。
堅守十數日的軍人們高興的衝出來,敵軍撤走的非常倉皇,營寨都未及拆除,還有不少物資留在其中,現如今全成了光軍的戰利品。守軍和前來支援的光軍戰士們一起歡呼起來,勾肩搭背的大聲喊叫,抒發着心中暢快的情緒:“我們戰勝了!”
僧虔突然的西進是一記重拳,直接把金軍在陝西的部署給打蒙了,完顏合達率軍撤圍之後向南一路狂奔,逃到京兆府,在這裡遇上了同樣鎩羽而歸的完顏白撒,兩人相見真是又驚又氣,沒有想到一出好戲現如今卻唱成這樣。
兵馬的損失和物資糧草的損失固然已經非常值得心痛,但是,這次作戰的失敗更嚴重的是完全摧垮了朝廷在陝西的權威。圍攻洮州敵軍本來勝券在握,但是各路守軍寧可賣潘正一個面子,也不願意聽從朝廷的號令,這本身就是極爲危險的信號。
誠然,陝西軍將們是再也挑不出來的一羣忠臣猛將,哪怕是用挑剔的眼光來看,完顏合達也得承認,無論是抗命的楊沃衍還是戰場上直接逃走的樊澤、高英、汪世顯都是好漢,對朝廷也是忠貞不二,但這不代表他們沒有自己的原則和立場。
眼下的情況就是如此,因爲朝廷的昏政,不僅消耗了有形的財富,更讓自己的權威喪失殆盡,陝西諸將在這次叛逃事件當中意識到了朝廷的虛弱昏庸,他們在心裡已經不會再尊重這個朝廷了。儘管他們表面上還會遵從開封的號令,但哪怕是完顏珣本人也應該知道,朝廷再也不能達到以往的權威了。
朝廷的陝西,沒了。
當天晚上,慶州慶功宴,大家都在慶功宴都喝得酩酊大醉,潘正坐在院子裡休息的時候看見了沐白。
“你在慶功宴上喝多了吧?”
“我不酗酒,尤其是打仗的時候。”沐白身上確實沒有酒味,他坐在潘正旁邊:“等打敗鐵木真,我就喝上三天三夜。”
“只怕到時候你也沒有這個機會。”潘正垂下眼睛,似乎是在思考:“你們是怎麼勸說僧虔的?”
沐白明顯的驚訝之極,隨後才笑着搖搖頭:“什麼都瞞不過總裁,不過,勸說師帥回來的不是我們,而是朝廷。”
潘正來了興趣:“朝廷是不是對僧虔猜忌防範?”
“豈止是防範那麼簡單,已經準備對我們動手了,其實師帥本身就搖擺不定,發現金軍準備動手之後,就先下手爲強了。”沐白特意補充,僧虔一都是打算把軍隊留給裴真,自己單騎投靠朝廷的。
慕白很認真的點點頭,他也清楚,潘正鎖說的是什麼?高俊是要乾坤顛倒,翻天覆地,這點高級軍官們都很清楚,士兵們其實也模模糊糊的明白。
“但是畢竟現在還不到時機,大敵當前,咱們不能內部生變。”
潘正沉重的點點頭,但隨即表情又變得輕鬆起來:“,沒關係,何東這一仗打完,一切都會明朗的,到那個時候,咱們也就條件成熟了,十年經營在此一彈,走吧,咱們去河東!”
沐白也跟着站了起來:“去河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