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芍藥坡,高俊徹夜難寐,叢方印手下的軍馬都已經撒出去了,這個大年三十能不能過得好,就看軍兵們給木華黎的禮物送的夠不夠了。只要今夜能拿下大陳溝,他木華黎就是吃了一個滾燙的包着硬幣的餃子,咽不得,吐不得。
“現在有沒有消息?”高俊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多少次問徐規了,而後者更是精神緊張,骨節都攥得咯咯直響。
負責通信的那名參軍忙裡忙外,就像發燒一樣,臉色通紅,神經質的咳嗽。突然間,此人搖了一搖,一下子趴倒在地上,幾個人連忙衝上來把他扶起,軍醫就在旁邊值班,過來仔細檢查了此人的瞳孔和鼻息:“沒關係,這位參軍是太緊張了,一時間急火攻心,人被迷了,讓他休息一下就好。”
暈倒一個人反而讓高俊清醒了,現在大家本來就十分緊張,自己最應該穩重,要是他在一個勁兒的催問,指揮部裡先要炸鍋。應該讓公使們去準備夜宵,讓所有指揮人員先吃點東西再說。
“飯可要做好點,荷包蛋煎十個!不對,煎二十個!”
大家的情緒一下子舒緩了一點,就在這時,騎手終於趕回了主峰,累得腰都塌了,滾下馬來,氣喘吁吁,說一線部隊進展順利,敵人的援軍都被堵住了,目前來看香爐石周圍圍攻的蒙古人還沒有得到消息,暫時沒有什麼大舉動。
“敵人很快就會得到消息了,該輪到騎兵出場了。”高俊讓軍官們都圍攏過來,用手中的筆桿小心翼翼的點着進攻路徑,估算着時間。
早在開戰之前,大家就注意到大陳溝雖然距離香爐石有一定距離,但也談不上太遠,一旦大陳溝遭遇我軍進攻,蒙古人會立刻向香爐石那邊傳遞消息。木華黎身經百戰,見的多了,肯定能猜到高俊等人的戰略意圖,當然會立刻率領香爐石周邊的蒙古軍隊回撤,在光軍拿下大陳溝之前搶先離開。
想要避免這種情況,大家的解決辦法就是讓我軍的騎兵趁夜衝去闖上一闖,拖住敵軍與我交戰,爲攻打大陳溝爭取時間,但是此即用兵行險。打的早了,把騎兵部隊拼光了也許大陳溝還沒有拿下,晚了,蒙古人已經準備撤退,選好斷後部隊一擋便是。
這個時間當然要高俊親自拿主意,結合了各參軍的意見之後,高俊終於下達了騎兵突陣的命令。
黑夜中響起了陣陣馬蹄聲,陳光諒和向學濛兩人沿着上次的路徑再次突入敵軍城下,但遭遇的抵抗強烈的多。蒙古人已經注意加強警戒,光軍的夜襲沒有造成太大的慌亂,他們立刻一擁而上,與光軍騎兵纏鬥,而陳、向二人也各仗本事,帶領兵馬左衝右突,他們要拼盡全力攪擾敵人,爲大陳溝的攻擊戰役創造機會,不能讓圍攻香爐石的蒙古人撤退。
此時,費大力率領全營軍兵還在迅猛突擊,他們考慮了一下,情況雖然發生了變化,但方向並沒有搞錯,敵人佔據的山頭雖然離得遠,但現在完全可以辨別清楚了,擺在面前的當務之急是改變原本的戰鬥方案,持續突擊,一鼓作氣。
費大力轉身告訴麻友粹:“你帶上兩個旗兵馬沿着這條山脊過去,我帶着另外一個旗從那邊走,前面有多少山頭咱們就拿下多少山頭,別說三個,就是有三十個有什麼了不起,高太尉交代下來的任務,咱們一定要完成!”
第四座山頭敵人的抵抗極爲頑強,山上的營寨戰也特別堅固,但是全軍軍兵都懷着對高太尉的忠誠與熱愛,一舉淹沒了敵人的營寨。費大力向南望去,那裡是香爐石的位置,現在全軍都知道香爐石守軍的英勇美名,一定要想方設法幫助這些友軍。
他仔細觀摩着眼前的山頭,發現東南方向有一條山脊,他下令讓一個都從這條山頂插過去向主峰挺進,另一個都監視西南方向的那條山樑,而他本人帶領營部和第三個都在正面山坡上突進。
東南方向傳來殺喊聲,他知道那個都已經與敵人遭遇,下令部隊停止前進,他側耳傾聽一下,聽得出來我軍已經壓倒了敵人,戰線在向上發展,可是山上卻不斷的打起火把,嘈雜的叫喊聲多而雜亂,這是怎麼搞的,爲什麼守軍如此之多?
冷靜下來,費大力判斷了一下形勢,東南方向那個都正在搶攻山頭,需要人,所以他讓跟隨自己這個都立刻向東斜插,他本人帶領營部繼續前進,可奇怪的是東南方向的戰鬥聲音卻顯得稀疏了,這又是什麼情況?敵軍潰退了還是我軍失敗了?
就在這時,一個渾身是血的軍兵一路跌跌撞撞的趕來,居然是麻友粹那邊的公使,這讓費大力心驚,連忙把他扶了過來。
據他所說,麻友粹也打下四個山頭,正在沿另一個方向向主峰發動進攻,但他們也沒有看到東南方向那個都的情景。
費大力知道不能再等了,立刻率軍向山頂斜插,從這個方向援助友軍,而西南方向那個都也聽到遠處聲音不對,雖然沒有得到具體命令,但是也自覺主動的向山上發起進攻,干擾了敵人的判斷。
“告訴老麻,別管其他的,往上衝啊!”費大力高喊着,半張臉都是雪泥的支韻抹了抹額頭的血,招呼後面的人跟緊。
片刻之後,東南方向殺聲又起,這次卻顯得敵軍沒了勁,各個方向一起努力,在黎明的第一縷曙光照耀到大地上的時候,光軍的大旗終於插上了大陳溝西側主峰。
費大力坐在山頭的石頭上,喘着粗氣,麻友粹左臂掛了彩,搖搖晃晃的走過來,幾個人互相看着,無聲的咧嘴笑了,這仗不容易!
“老費,這仗你是怎麼打的?我空着兩隻手都趕不上你們。”就在此時,叢方印從山下趕了上來,還沒上山頭就大聲嚷嚷起來。
費大力的表情是喜悅的,但最後,他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沒什麼,只是多打了幾個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