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其利,古已行矣。且用功多而所種少,復恐廢壠畝之田功也。”
——爭論區種技術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僧虔有些侷促。
“怎麼啦?”兩人問道。
“我在回來的路上救了一個女子。”僧虔不好意思的搓搓手。“是在昨天晚上。”
高俊鬆了一口氣,還以爲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這是好事,你是怎麼救的?”
“這女子喚作周妙兒,老家壽張縣,乃是大名府路商隊的茶娘,因了家中親戚有喜事,回壽張探親,昨夜不合搭了順風馬車,那車伕渾不是個好人,趁着夜深人靜四周空曠,便意圖苟且之事,女子不從,他便要揮刀殺人。”
“哦?”高俊直起身子,何志也也放下了熱水杯。
“恰好我星夜兼程,意欲及早見到指揮,剛好撞見此事,便將那女子救下,那車伕被我追趕,慌不擇路,跳進河裡意圖逃生,直接凍死在河裡了。”
“好事,好事。”高俊露出些笑容:“僧虔以往的本事沒有忘,那個周妙兒現在何處?”
“我回來的時候路經北寨,讓她先在周虎家裡安歇了。”
“啊?”高俊大惑:溫迪罕僧虔和周虎算不上交情特別好,周虎死後,阿蘭更是深居簡出,他是怎麼做到把這個女子安排到阿蘭家裡的?
僧虔看出了高俊的疑惑,趕緊解釋:“並非是我主動安排,是周妙兒自己要求的,她和周虎的娘子似乎認識。”
“竟有此事。”何志也感慨不已,當初剛剛打敗時全之後,撫慰死難軍兵家屬的工作是他做的,他比高俊更早見到阿蘭的苦楚。
高俊沉吟了一下,就讓僧虔返回軍營了。
高俊和何志也開始緊鑼密鼓的籌備他們的賺錢計劃:玻璃。
關於應該主打什麼產品,兩個人其實有過很多的爭論,烈性酒固然最好,但是眼下糧食缺乏,實在是無法承擔釀酒的一次性消耗;白砂糖也不錯,只可惜兩個人已經把泥漿篩選法忘了個差不多;蠟燭似乎也可以,但是手上沒有這麼多的油脂,那麼也就只有原料便宜,只是稍微消耗些人力的玻璃可以製作了。
兩個人都看過儒勒·凡爾納的《神秘島》,對於製作玻璃的部分還是有些印象的,然而凡爾納還是開了個金手指:玻璃溶液很好做,但是想要吹製成型就很困難了,普通人根本沒有吹制玻璃的技術,五個生手一天之內就能吹出杯子,純屬癡心妄想。
本來這也是限制高俊的死結,直到爲了籌備軍營的圖書館,何志也去了一趟東平府,看到滿街吹糖人的手藝人之後。高俊直接連嚇帶哄找來兩個,作爲吹制玻璃的預備工人。
另一個不怎麼好解決的問題是燃料,燒製玻璃需要大量的木柴,爲了能夠達到合適的溫度,還必須設計一個高爐,前者交給何志也解決,後者就得玄空法師想辦法。
於是乎二月下旬,高俊的軍兵們全都變成了伐木工,在何志也的調度下跑到南邊去打柴,這個工作整整持續了十天,砍柴力度大到讓周圍所有的村莊都以爲高俊要來砸場子。
高爐在玄空法師的指揮下建立了,玄空法師本來在心觀寺內就修了一小座磚窯,建一座高爐倒不是什麼特別費腦筋的事,聽高俊描述完怎麼用熱氣作爲進風之後很快就拿出了方案,泥瓦匠們兩天就修好了高爐和坩堝,並且做了幾次測試。
本着蘿蔔快了不洗泥的精神,五天後,第一次玻璃製作實驗就開始了。
一百份沙子、三十五份白堊、四十份土鹼(大蘇打)和三份煤粉被倒進了坩堝,然後就是長達數個時辰的加熱,直到所有的東西融化在一起,高俊激動的看着這渾濁的溶液,玄空法師設計的高爐溫度是可以的!
吹制用的鐵管早就被好了,兩個吹制工人戰戰兢兢的看着滾燙的玻璃膠狀溶液,猶豫的用鐵管蘸取一些,嘗試着吹了起來。
“唔。”很快,他們發現這項工作似乎和以前也沒什麼太大的不同,只要萬事小心,加上藝高人膽大,完全可以在陶土製成的模具上出一出均勻的一層玻璃溶液。
三月一日,高俊和何志也製作了第一批玻璃製品。
由於手工吹制的玻璃不能使氣泡完全排出玻璃溶液之外,這一批玻璃還是很模糊的,但高俊相信,他所製作的東西已經超越了這個時代的埃及人和威尼斯人,如果當初放的不是土鹼而是硫酸鈉的話,效果會更好。
三月六日,何志也親自帶着一批玻璃器皿來到了大名府,立刻得到了殷有貴的接待。
“這,這是頗黎器?”殷有貴好奇的把玩着手中的小茶杯,見多識廣的他立刻認出來,這個茶杯用的是一般被稱爲頗黎的材質,來自西域,原本做藥用,非常珍貴,唐代的時候,曾經有少量流入中原,詩仙李白之子名李頗黎,正是淵源於此。
“不錯,正是頗黎。”何志也朗聲回答。
“沒有想到閣下有如此寶物,不知閣下攜寶而來,意欲何爲?”殷有貴的腦子飛快的轉動起來:如果是要典當寶物的話,可以直接找殷家旗下的典當行,似乎不應該需要自己親自接待;如果是送禮的話,這種禮物貴重得有些過分;想來想去,他得出的結論竟然是:這些人打算賄賂自己,希望他指示商號低價向押剌百戶賣糧。
“看你們打算買多少糧食了,五十石以下,這個禮我還是敢收的。”他心裡想。
“殷先生見多識廣,依先生看,這些頗黎器價值幾何啊?”
殷有貴沉吟一下,實話實說:“這套茶具價值數十貫,那些單獨的酒杯每個價值一貫。”
殷有貴小聲吩咐了一句,即刻有僕人悄悄離開,不一會兒,一個穿藍色衣衫的中年男子匆匆進來,見過殷有貴之後,就開始檢驗頗黎器。
“似乎有些火氣,不是上品,但確實是如假包換的頗黎。”只不過仔細端詳了一會兒,這男子就從容的做出了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