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巢把黃穎安排在了一個偏僻的宮殿之中,只派了幾個曹師鴻忠心的丫鬟和山口梅子一起服侍,先等孩子生下來再做打算。
這時候的黃穎已經有好幾天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一天到晚的愣愣的出神,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朱溫會背叛自己,背叛大齊。在她心中,朱溫是一個大英雄,大豪傑,是以拯救天下蒼生爲己任的,怎麼可以如此草率的投降了殘暴的李唐?
她實在也想不明白,那麼英雄了的的人物怎麼會這麼輕易的投靠了敵軍?難道真的如傳說的那樣爲了朝廷的高官厚祿?可……可在我們大齊能給他的只有更多啊!如果不是爲了高官厚祿的話,他又是爲了什麼呢?她實在想不明白,如果不是有了七八個月的身孕的話,她定然會趕去同州問個清楚。
可是現在她哪裡都去不了,現在也不知道外邊的人知不知道自己現在有了朱溫的骨肉,她不是怕別人說什麼,主要是她怕自己無法面對這個即將降生的小生命。
山口梅子經常苦口婆心的勸她,讓她放心,並說有可能朱溫有不得已的苦衷也說不定,有可能他只是跟唐軍虛與委蛇也說不定,可這些理由她自己都不相信,黃穎哪裡會相信呢?
黃穎在這個時候除了呆呆的出神以外就是不停的吃東西,她相信化悲憤爲食量的道理。
***********中和二年十月,魏博軍節度使韓簡進軍鄆州,天平軍節度使曹存實迎戰與城外,結果曹存實戰死,朱瑄糾集潰軍緊閉鄆州城門,發動軍民一起守城。韓簡久攻不下,只能撤軍,朱瑄暫時被衆將推做天平軍留後,並上表朝廷請求承認。
如今的朝廷哪裡還有心思去管這些事情?再說了,就是他們想管也管不了啊,只能任命朱瑄爲天平軍留後,朱瑾、朱瓊兩人分別駐守曹州和濮州。這樣以來,朱瑄就成了天平軍實際上的統治者,以後順理成章的就會成爲天平軍節度使。
嵐州刺史湯羣勾結沙陀李茂貞,河東節度使鄭從讜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調湯羣去懷州當刺史,湯羣知道事情泄漏,不得已之下竟然殺了鄭從讜的使者,據州而叛。鄭從讜派張彥球等人率兵討伐,僅僅用了三日就攻破了嵐州,斬刺史湯羣。
李克用聽到消息,唯有扼腕嘆息而已,他雖然有大批的蠻兵,可真正的精兵不到兩萬人,哪裡能鬥得過河東的鄭從讜?就在這時,王鐸的公文傳到了河東,鄭從讜雖然明知李克用狼子野心,其志不小,一旦在中原站穩了腳跟,必成大禍。
可現在王鐸是諸道行營兵馬都統,節制諸道兵馬,何況現在人家只是說讓李克用借道過一下,他哪裡有理由拒絕?
李克用也接到了王鐸的赦免以前一切罪狀的公文,並寫明瞭已經曉諭河東放行的事宜。李克用那隻大大的眼睛中金光閃閃,可另一隻眼睛卻無論如何也閃不起來,李克用天生殘疾,一隻眼睛自小睜不開來,所以人稱“獨眼龍”。可李克用天生神力,無疑超羣,箭術尤其了得,十四五歲的時候就跟着父親李國昌(朱邪赤心)和兩個兄弟李克修、李克恭一起參加了討伐龐勳起義的戰鬥,立過大功,後來以功被任命爲雲州捉守使。
後來殺段文楚,自命雲州留後,聯合當時身爲單于大都護、振武軍節度使的父親李國昌一起上書請求承認李克用爲雲州防禦使。朝廷不從,屢次派兵攻打雲州。李克用父子兵敗後流亡韃靼,李克用以其無雙的箭術和卓絕的武藝在韃靼部落中頗受人尊敬。
後來李國昌族弟李友金在代北募得三萬胡人蠻兵,想入關中勤王,卻無力駕馭,這才讓李克用從韃靼上奏朝廷讓李克用來領兵勤王。可李克用畢竟是胡人,野蠻的天性讓他在缺少軍糧的情況下就地在河東諸州恣意擄掠。卻不料河東的節度使鄭從讜也不是省油的等,豈容李克用在自己的地盤上撒野?幾場仗打下來,把李克用弄了個灰頭土臉,直接返回了代北,乘機佔領了雁門關和代州,可代州畢竟地狹物少,哪裡能養得起這麼多胡兵?少不得經常出去在附近州縣搶掠,這就更加讓鄭從讜不滿了。
這也難怪,就李克用這些人的素質,即便是把黃巢幹出長安,也定然會在中原搞出亂子,鄭從讜的理由很簡單,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可現在王鐸發話讓李克用入關勤王,自己也就不能再堅持了,他心裡很清楚,皇上可是日夜盼着想回長安,如果自己不同意李克用進京的話,王鐸等人蔘自己一本說自己阻擋沙陀大軍勤王,勾結黃匪的罪名他可擔待不起。是以接到命令後,只能給李克用放行。
李克用也光棍兒的很,他也是一個冒險家,與其帶着這麼些胡人在這裡捱餓,倒不如入關與黃巢打仗,最起碼能讓這幫兄弟混頓飽飯。仗打的好的話還能得到皇上的封賞,何樂而不爲呢?
李克用從韃靼帶來的一萬七千名勇士,加上李友金的三萬多蠻兵浩浩蕩蕩的從代州南下,由於怕鄭從讜攔擊,大軍竟然不敢從太原過。李克用親率數百士卒到太原晉陽城下,與鄭從讜道別,要求親見鄭從讜。
鄭從讜聽說李克用只帶了數百人前來,知道李克用沒有圖謀河東之心,親自上城,對城下的李克用道:“李將軍此次入關,定然要嚴格約束手下,千萬莫要再驚擾百姓。軍隊糧餉和日用所需自有朝廷幫你解決,切記切記。”
李克用下馬拜謝道:“多謝使相大人教導,李可用謹記在心。”
鄭從讜又打開了城門,送了幾匹上好的馬匹,又送了幾車糧食,這才把李克用這個掃把星打發走。鄭從讜怎麼說也是當過宰相的人,他可不想跟李克用這種人惹上什麼關係,當年李克用在雲州捅的簍子就夠大的了,現在入關的話還不定能捅出什麼漏子呢。
李克用去跟鄭從讜告別也就是一個形式,爲的是如果這次入關勤王出師不利的話,還可以返回代北,跟鄭從讜套點交情別到時候讓老傢伙抄了自己的後路纔好,李克用爲人還是蠻謹慎的,剛剛出兵把退路都想好了。
李克用的五萬人馬浩浩蕩蕩的一路南下,這次倒是沒有搶掠百姓,因爲李克用知道這次是王鐸這個都統讓他進軍關中,一路上定然有人送糧食來解決他們的溫飽問題。可依然有少數不開眼的傢伙搶掠平民,被李克用砍了幾個,這纔沒有人敢再搗蛋了。
李克用從夏陽的龍門渡橫渡黃河,接着一路南下,在十月到了同州。
同州城中的百姓聽說城外駐紮了好幾萬的胡兵,心中不免害怕。朱溫當然知道是李克用這個註定的死對頭來了,他一邊派人張貼安民告示,一邊親自登城觀察駐紮在城外的李克用。他見城外人馬雖多,可只有一萬多人隊伍整齊,其餘大隊人馬都十分散亂,可見這時的李克用的軍紀還不怎麼嚴明,傳說中的“鴉兒軍”現在的戰鬥力恐怕也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厲害。
朱溫有信心出城把李克用的五萬大軍殺散,他完全有理由相信這些外族蠻子只要見到了自己的震天雷的威力,定然會四散奔逃。畢竟在這個冷兵器爲主的時代,不要說這些常年遠處邊陲的雜胡蠻子,就是李唐的訓練有素的官軍見了也只有逃走的份兒。
可很顯然現在不是對付李克用的時候,如果朱溫與李克用打了起來,對誰都沒有任何好處,他們兩方人馬可以說對李唐來說都是客軍,沒有一個是真正爲忠於李唐而打仗的,無非就是爲了自己和一幫兄弟的出路纔不得已跟李唐合作。現在李唐就像是一個很有錢的財主,在各地開的都有分號(各藩鎮),可老店卻被人以武力搶走了,其他分號雖然礙於面子派些人來救援,可大都力不從心,或者不過是想到總店裡搶點兒東西啥的。
朱溫和李克用就好比是兩個名聲在外的高級打手,現在受了李唐這個大財主的邀請來幫忙搶總店來的,搶的回來自然有大把的好處,搶不回來的話也不會有很大壞處,最起碼的,現在這兩個打手自己不能先掐起來,那樣的話不但一點好處沒有,恐怕立馬會有被解僱的危險。
朱溫用望遠鏡在敵軍中尋找着李克用的蹤跡,他沒有見過李克用,不過歷史記載李克用是一個獨眼龍,這麼明顯的特徵怎麼可能發現不了?
果然,朱溫發現了幾員大將簇擁之下的李克用,只見他一身黑衣,臉也有些黑,應該是這幾年常年在韃靼生活比較苦,被草原上的烈日暴曬而成的這種黑色。李克用一身重鎧,顯得很是精神幹練,身旁的幾員大將也都是膀大腰圓的傢伙。看來都是草原上的猛士,也不知李嗣源在不在其中?
這時也在城上的朱珍道:“三哥,城外的這些蠻兵爲什麼非要在我們同州城外紮營?看他們的樣子應該就是前些天王鐸說的那個李克用來了,這傢伙人不少嘛!”
朱溫嘆道:“胡人入關必將帶來災禍,可王鐸這老傢伙就是不聽,珍兄弟,讓大夥兒都精神着點兒,這李克用可是出了名的強盜,這兩年在代北四處擄掠,殘暴無比,殺人無數,如果他敢攻城的話,儘管給我扔震天雷,一切後果我來負責。”
朱珍高興的道:“得令!您就瞧好兒吧三哥,只要他敢攻城,我定然讓他們嚐嚐咱們震天雷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