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從周先與徐琮交戰了百十招,又和朱溫戰了兩百餘招,饒是葛從周勇猛無比,現在也有了些疲累之態。朱溫卻還是身輕如燕,依舊飄忽來去,彷彿遊刃有餘的樣子。
葛從周心中焦急,把一柄單刀揮舞的如車輪一般,一步步向朱溫靠近。
如此一來朱溫如果再不和葛從周兵器相撞的話,就只能步步後退。朱溫淡淡一笑長劍連抖,一陣“叮叮叮”的亂響,刀劍首次相交,卻想起了三聲金鐵交鳴之聲。
原來朱溫竟然在一瞬間的時間,用長劍在葛從周的單刀上力量最薄弱之處連點了三點。這三下朱溫是注入了內力的,又點在了葛從周力量最薄弱處之處,葛從周又非以內力見長,直震得葛從周右臂微微發麻。
葛從周眼看着敗局已定,索性趁現在還沒有敗的時候猛劈兩刀把朱溫逼退兩步,跳出戰圈道:“朱將軍劍法通玄,葛從周甘拜下風,但葛某家中尚有年邁的老母需要侍奉,無法跟你們一起攻城掠地,還請朱將軍見諒!”
朱溫還劍入鞘,微笑道:“我二人已經鬥了兩百餘招,仍然勝負未分,葛兄請便!”
朱珍心道:“哪能就這麼放他走了?”趕忙道:“三哥,這……”
朱溫把手一擺,不讓朱珍再說下去,道:“葛兄請便。”
葛從周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警惕的道:“你真的肯放我走?”
朱溫微笑道:“難道還有假不成?”
葛從周深深的看了朱溫一眼,嘆道:“葛某謝過了,這就告辭!”
朱溫目送着葛從周的背影遠去後,連忙揉了揉有些發麻的手腕,嘆道:“這個葛從周真不簡單,竟然單憑臂力就差點把我的長劍震飛,厲害實在是厲害。”
朱珍和胡真對視一眼,兩人存着一樣的心思,齊聲道:“那三哥怎麼就這麼放他走了,放虎歸山可後患無窮啊……”
朱溫笑道:“無妨,遲早這葛從週會回到我的帳下來的。此人不會輕易承諾效忠某人,可他一旦做出承諾,定然死心塌地的不會有絲毫的二心。”
朱珍心中有些不信,可並沒有說出來。一轉身拍了一下徐琮的肩膀,笑道:“你小子不錯呀,你身懷絕技爲何不說呢?說出來的話老哥我也好給你安排個官職,怎麼能讓你這麼厲害的高手窩在三哥的親兵對裡當一名普通的親兵?”
徐琮道:“我也很想當將軍,可我不想讓人因爲我的武藝提拔我,我只想憑藉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的往上升。”
朱溫心裡暗讚一聲,有志氣!讚道:“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小夥子,呵呵,今**可以說是救了我一命,功勞可謂不小,就先升爲什長,管理一個十人隊,以後就跟在我身邊吧。”
徐琮單膝跪地道:“謝過朱將軍!”
朱溫連忙把他雙手扶起,道:“只要在我軍中,都是自家兄弟,不用那麼多的禮數。以後在外我們是上下級的關係,沒有外人的時候我們就是兄弟。你就跟朱珍他們一起叫我三哥好了。”
徐琮恐慌道:“這如何使得?折煞小人了。”
朱溫肅然道:“肩膀齊爲弟兄,哪裡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你的名字聽着有些不夠響亮,我想替你換個名字,你可願意?”
徐琮道:“謹遵將軍吩咐。”
朱溫沉思半晌,也想不出一個比較響亮的名字來。
旁邊的朱珍笑道:“徐兄弟面貌俊雅,有三分女子之氣,而且剛纔因懷中揣着一塊玉佩而保住了一條性命,我看不如就叫懷玉吧。”
朱溫在心中默默的唸叨“徐懷玉、徐懷玉……”這名字怎麼感覺這麼熟悉呢?猛然間想起《新五代史》樑臣傳中就有徐懷玉的名字。史載徐懷玉跟隨朱溫征戰沙場三十年,每一戰都是勇往直前,從未退縮過。
在晚唐五代時期,單以這個“勇”字而論,徐懷玉堪稱第一人。
朱溫道:“好名字,那以後你就叫徐懷玉好了。”
改名爲徐懷玉的徐琮道:“謝朱將軍賜名。”
“哪有什麼賜不賜的,都自己兄弟,哪裡來的那麼多客套?走,今天我親自下廚,犒勞徐兄弟!”朱溫爽朗的道。
一旁的朱珍一聲歡呼,高聲道:“終於又可以吃到三哥親自做的飯菜了,好激動哦!”
就連胡真也不自覺的tian了tian嘴脣上的口水,嚥了口唾沫。
徐懷玉拉了拉朱珍的衣袖小聲道:“朱將軍做菜很好吃嗎?”
朱珍一撇嘴,一副不屑回答的樣子道:“當然好吃了,要不然我天天軟磨硬泡的讓三哥做飯幹嘛呀我?不好吃的話不是自己找罪受嗎?”
徐懷玉做了個恍然大悟的表情,有些期待的等着朱溫親手做的飯菜。
……
先說葛從周鬱鬱不樂的回到家中,拜見了母親,並稟告了今日的遭遇,道:“孃親說孩兒該怎麼辦?是就這樣庸庸碌碌的了此殘生,還是乾脆投靠黃巢以圖混個出身。”
葛母道:“雖然你葛家世代爲唐臣,可現如今奸臣當道,宦官專權,各藩鎮擁兵自重,朝廷綱紀糜爛,民不聊生,以至於英雄無用武之地。哎,好男兒志在四方,我兒勿以老母爲念,現家中還有百十畝天地,足夠我這把老骨頭生活,你就放心的去吧……”
葛母雖然守寡多年,可也是當過兵部尚書夫人的人物,年輕時也是見過大世面的,哪裡會像那些愚婦般婆婆媽媽?
葛從周看着年邁的老母,心中感慨,淚光模糊了他的雙眼。他偷偷的拭去眼中的淚花,猛然轉身,硬着心腸道:“他日孩兒稍有寸進,定然回來迎接老母,請恕孩兒不孝,母親保重,孩兒告辭了。”
說罷葛從周大步向前行去,沒有回頭一次,他不是不想回頭,他是不敢回頭。他不想讓老母看見他臉上的眼淚,更不忍看見母親眼中那渾濁的淚花……
葛從周走過了兩道街的時候,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嘴脣哆嗦着、顫抖着,滾燙的英雄淚劃過兩頰,劃過嘴角,味道鹹鹹的、澀澀的……
他猛的擦乾了眼淚,昂起了頭,向着義軍的營地大踏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