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向童之戰※
那些黃袍教衆大駭,這些人中少有高手,大多是些二十多歲的青年,全是靠拍馬屁拍得出神入化,才被楊蓮亭賞識,調來總舵擔任盤檢侍衛,如何抵得住向問天這位日月神教超一流高手的突然斬殺,頃刻間已有二十餘人死在他手中流轉如風的一柄彎刀之下。
這些馬屁精們慣於見風使舵,見勢不妙,其餘衆人一鬨而散,四處逃命。任盈盈、藍娃兒自小耳薰目染,見慣生死,也不是什麼善良之輩,何況當此時機也不是心慈面軟的時候,當下分頭攔截,逸電劍、嫣紅刀揮舞之處,又有六七人死於二人手中。
一個逃得遠些的教徒見勢不妙,脫手一枝響箭射出,利箭破空,呼嘯着沒入雲端。
向問天一聲獰笑,手中刀脫手飛出,盤旋如輪,那人只覺一陣殷雷般的風聲閃過,腰間一輕,上身竟然自腰間中分,落於地上,人體重要器官都在上體,一時竟還未死,嚇得他鬼一般淒厲地慘嚎起來。
向問天飛刀脫手,將那個教徒一刀削成兩半,彎刀又盤旋飛回,落在他的手中,他左突又閃,又掌斃刀劈三名教徒,隨即高聲喝道:“窮寇莫追,走!”
說着,他當下奔向那條盤山小道,任盈盈和藍娃兒緊隨其後,幾名未死的教徒遠遠地大呼小叫着:“白蓮教劫人啦!白蓮教劫人啦……”一邊射來幾箭,被二女刀劍飛舞,擊落在地。
不一會兒三人繞上山路,那幾名教徒不敢追來,遠遠地呼喝一陣,突又有一枝響箭自三人頭頂一掠而過,銳嘯聲嫋嫋不絕。
向問天知道這枝響箭射出,前方教衆必然有所防備,心中一急,腳下發力急奔,身法奇快無比。
那條盤山小徑一側緊挨懸崖,積雪化冰,十分兇險,向問天怕任大小姐下盤功夫不穩,一路行去,足尖使力,將那冰雪全部踏裂,遠遠瞧去只見一條白影翩翩如飛,身下雪霧飛揚,如同天神降世。
闖至第一處山道口,早有得了消息的一衆教徒守在那裡,一見山道上現出幾個身影,不由齊聲吶喊起來。向問天哈哈大笑,仍踏得腳下冰雪飛濺,奔得近了,腳掌橫着向前一鏟,一大片冰雪飛揚起來,撲向衝過來的神教弟子。
他身上負着一人,仍是身法如飛,擡頭瞧見兩丈高處有一塊巨大的突出岩石,便縱身躍起,腳尖在巖壁上一點,躍上去飛足一踢,將那重逾百斤的巨石自凍土中踢出,轟然挾帶着泥土直射向衆人。
向問天被人用計擒住,關在血峰大牢一月有餘,此番脫困真如蛟龍入海,心中暢快已極,黑木崖上除了一個東方不敗,餘人又怎會放在他眼裡?這時打得性起,一聲朗笑,將彎刀順手插回吳天德腰間刀鞘之內,徒手撲向那羣被冰雪巨石砸得狼狽不堪的教衆。
霎時間刀光耀眼,十餘件兵刃齊向他砍去,向問天兔起鶻落,左手前探,鐵拳砰地一聲擊中一名教衆,這一拳太過迅速,那人身子竟未被擊飛,一拳將整個胸膛都打得塌陷了進去,那人雙目凸出,喉中嗬嗬出聲,七竅都滲出血來,眼見是不活了。
向問天身形一轉,避過一刀兩槍,又閃至一人背後,右肘後撞,噗地一聲,撞中了那人後心,將那人脊柱撞斷,手中鐵鏈向前疾揮,將面前七八件兵刃都蕩了開去。
身後一名黃帶香主覷見機會,舉起手中巨斧,惡狠狠徑向他後腦砍去,這時向問天正向前奔,眼看那利斧便要砍中吳天德。任盈盈和藍娃兒剛剛拐過山角,恰恰看見這幕險情,不禁齊聲驚呼起來。
藍娃兒雖聽向問天說起過吳天德此時元神自閉,神功自行護體,可以刀槍不入,但是又聽他說過那還是要看自身功力深淺,暗忖吳大哥功力可是無論如何比不上那位周顛大仙,岩石雖傷不了他,這麼大一扇斧子劈下去不死纔怪,一時驚得魂兒都要出了竅。
向問天身上揹着吳天德,知道他是大小姐的朋友,所以早就暗中留心,眼看那人巨斧將落,急忙身形前傾,左足後踢,砰地一腳踹中那人胸膛,踢得那人大叫一聲,仰天直飛出去,空中已是一蓬血雨飛揚。
只見那人手舞足蹈,直向任盈盈方向落來,被任盈盈信手一撥,直墜向萬丈深淵,慘呼聲遠遠逝去。
前方涌來的黑衣教徒越來越多,向問天見他們服色,知道是風雷堂弟子,歸長老童百熊統轄,乃是東方不敗的心腹,所以下手絕不留情,手中鐵鏈如同吐信的靈蛇,掄閃劈砸之間已開出一條血路,殺進了人叢中去。
他這一條對摺後丈餘長的鐵鏈真是勢如破竹、所向披靡,那些教徒被砸中不是兵器脫手飛出,便是頭破血流、腿斷骨折,一時竟無人近得他身。
藍娃兒見了心中大定,二人剛剛追近,忽地一聲呼斥,兩名黑衣漢子疾撲過來,這二人一個使一柄八角銅錘,錘柄上還拴着一條鏈子,看來是可以當作流星錘來使用的外門兵器,另一人用的是兩柄單刀。
這兩人見是兩個嬌怯怯的女子,只當是撿了個大便宜,卻不知這兩個女子美則美矣,卻是不折不扣的母老虎、女夜叉。
刀劍是輕兵器,對上銅錘原本吃了大虧,但任盈盈一柄快劍,根本不與他銅錘相碰,飄忽不定,攻其必救,身法疾閃間,已一劍刺中那人大腿,那人登時大叫一聲,倒跌了回去。任盈盈再踏上一步,一劍刺中了那人胸膛。
使刀的漢子腰間也纏着一條黃帶,應該是香主級人物,武功算得上一流高手,他的雙手刀法運用巧妙,刀速極快,一刀護身,一刀疾攻,左手刀攻則右手刀守,右手刀攻則左手刀守,雙刀連環,每一招均在攻擊,又每一招均在守禦,守是守得牢固嚴密,攻亦攻得淋漓酣暢。
藍娃兒本身刀法不弱,若是未學獨孤九劍時或需五六十招才能將他擊敗,這時使出‘破刀式’來,窺個破綻,彎刀一橫,便在那人小腹上開了老大一個口子,仆倒在地身子抽搐,也是一命咆呼。見了這二女的兇狠,其他人也只敢遠遠地纏鬥,不敢再靠得近了。
向問天此時身邊已打倒一片教徒,滿地皮開肉綻、哀嚎翻滾的黑衣人,他扭頭向任盈盈二人叫道:“大小姐,脫身要緊,不要纏鬥,你們跟在我後邊!……”說着手中的鐵鏈刷刷刷左劈右掛,口中大喝道:“白蓮老母,刀槍不入,呼風喚雨,撒豆成兵,擋我者死,避我者生!”他純心把水攪混,所以滿口胡說八道。
這十多年來他不在總壇露面,教中新提拔上來的這些年輕弟子們根本不認得他,其中有幾名壇主、香主,知道白蓮教確實在山東重開教壇,秘密活動,要東山再起了,還道真是白蓮教的人來搗亂,不禁又驚又怒地道:“他媽的,是唐賽兒的徒子徒孫,竟敢來我日月神教搗亂,抓住他們!”
只是他們喊得比誰都忠心,又有哪個敢近向問天的身邊,只敢遠遠地追叫着,眼看着向問天三人衝向下一道關口。
Wшw ⊕ttκΛ n ⊕c○ 日月神教安排來守衛各道關口的原就沒有多少高手,近些年來日月神教威名日盛,黑白兩道盡皆默認東方不敗爲天下第一高手,又有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黑木崖搗亂?
所以時間一久,教衆難免鬆懈,這時突然冒出個向問天來,被三人一路衝殺,無人攔阻得住,此時已衝到那狹長的入山谷口,這裡兩側峭壁木立,僅有車寬的一條路徑。
近百名青衣人肅然立在道前地上,白雪青衣,煞氣凌人。向問天三人一路衝殺,雖未受傷,也已汗溼衣襟,尤其向問天,身上白袍盡染鮮血,頭上熱氣蒸騰,有若天神。
陡地一聲嬌叱,那些緊緊堵在前邊的青衣教衆刷地向兩側分開,閃出一條道路來,一個紅衣婦人笑盈盈地從人羣后踱了出來,雙手抱拳,嬌聲說道:“白蓮肇生,元尊始創,無生老母,真空家鄉,有難相死,有患相救。是白蓮座下哪位道兄到了?日月神教天風堂堂主桑三娘候駕!”
這桑三娘看起來容貌只有三十出頭模樣,上身穿着縷金大紅襖,下着翡翠洋縐裙。一雙丹鳳眼,兩彎柳葉眉,談笑晏晏,嫵媚風騷中又不失英氣。
這裡已是天風堂轄地,她得到前方傳來的訊息,只當真是白蓮教的人來了,所以說的正是白蓮教內的盤道切口。
桑三娘其實已有四十六七歲年紀,但她保養有術,看起來仍只三十許人,肌膚嬌嫩,若不細看她眉梢眼角細細的皺紋,還當果然是一個嬌媚的青春婦人。
這女人爲人放蕩,十多年前靠着她的美色就已攀上了教中長老的地位,所以向問天認得她模樣,一見是她不禁鄙夷道:“桑三娘,若果真是白蓮教的人到了,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還好意思用白蓮教的切口攀交情麼?”
桑三娘看清眼前這人,俏臉不禁變色,吃驚地道:“向左使,你……你……”她一面說着,一面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生怕向問天對她猝然下手。
她急忙靠近了身後幫衆,一雙妙目四下亂轉,暗暗打着主意。她見到來人是向問天,心中慌亂,倒未注意瞧見他身後兩個女子中有一人是任大小姐,否則只怕更要大驚失色。
桑三娘不曾親眼見到向問天回山,但她地位雖低,消息卻極是靈通,早從旁人那裡聽說向左使得罪了教主,被押回血峰看管,此刻見了他渾身是血的模樣,知道他是未得教主之命,強行逃下山來了。
她知道向問天武功極高,心中急欲想出對付他的辦法,對於他的嘲諷之言倒未在意。
原來桑三娘年輕時本是白蓮教弟子,冀東白蓮教起兵造反之時,官府懸賞十萬兩白銀取白蓮教會首首級,桑三娘當時身爲白蓮教壇中護法,同時也是會首劉黑子的侍妾,爲了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她趁劉黑子酒醉,割了他項上人頭,前去官府領賞。
正因她有過叛主行爲,因此加入日月神教時,向問天曾極力反對,不過教中有幾位長老或收了她好處,或爲她美色所迷,極力爲她說項,任我行便收留了她,此時向問天見她還有臉以白蓮道友的身份現身答話,是以出言諷刺。
向問天見她眼珠亂轉,不知打着什麼主意,於是哂笑道:“桑三娘,你對付男人除了自薦枕蓆,好像也沒有什麼旁的本事了。要麼放我們過去,如果有什麼招法那就快快使出來吧!”
桑三娘有心拖延時間,向他嫣然一笑道:“向左使不貪錢帛、不好女色,那是你不知這其中的妙處,您堂堂的神教左使,好意思用武力對付我一個女子麼?”
向問天厭惡地呸了一聲,雙手一提鐵鏈,冷聲道:“無恥蕩婦,向某懶得與你搭訕,咱們闖出去!”
桑三娘擅長小巧擒拿功夫,若與向問天動手,那可不啻於以卵擊石了,聽他要強行闖關,不禁心頭大急,便在這時她瞧見遠遠地自山道上又如飛般掠來兩人,當先一人渾身黑衣,身材壯碩,認得是風雷堂堂主童百熊,頓時心中大喜,這童百熊一身硬功極是了得,有他在,再加上近百名手下,向問天本事再大,也休想闖出關口去。
一想至此,桑三娘心中大定,挺了挺她那飽滿的酥胸,纖嫩的手指極富誘惑地輕輕從自己胸口自上而下滑過,暱聲道:“妾身雖想領教領教向左使的真功夫,只可惜現在卻沒有了機會……”她媚目朝向問天身後一瞥,嬌笑道:“向左使一路行來,似乎招呼都沒打一聲,童堂主火氣可不小呀。”
向問天回頭一看,只見一個黑衣大漢縱躍如飛,頃刻間已至眼前,這人身材魁梧,鬚髮皆白,豹頭環目生得極是威武,不禁赫赫笑道:“童百熊童兄,多年不見,神采如昔,可喜可賀呀。”
他一面說着,一面將背上的吳天德挪了挪位置,以便交戰,此人武功極高,縱是向問天這樣眼高於頂的人物,也不敢輕視。
向問天知道童百熊與東方不敗交情極深,此人雖是耿忠正直的漢子,但決不會做對不起東方不敗的事情來,因此這一戰在所難免,童百熊目光炯炯,望着昔日這位豪氣干雲的頂頭上司、今日的階下之囚向問天,面色十分複雜,半晌才拱手道:“向左使,久違了!”
※第二節 乖寶寶醒來還是混蛋!※
向問天對於童百熊尚不十分忌諱,他擔心的是童百熊既然來了,想必東方不敗很快也會得到消息,若是他也追來,那自己幾人便真的插翅難飛了,所以急於速戰,只向童百熊微笑着拱手道:“你我二人性情相投,昔日相逢只有開懷飲酒,不曾動手過招,今日便讓我們決出個勝負吧!”
那隨在童百熊身後的漢子提了一隻沉重的獨角銅人,氣喘吁吁地趕將上來,聽見二人對話,急忙上前雙手舉起獨腳銅人,畢恭畢敬地道:“長老,您的兵刃。”
童百熊凝視向問天片刻,忽地反手一掌,將那漢子打得一個趔趄,連跌幾步,撲通一聲栽倒在地,頰上頓時腫起老高,這一下變生肘腋,衆人都不知道他爲什麼一掌將自己人摑倒了。
只聽童百熊傲聲道:“向左使赤手空拳,雙掌被縛,你要我以兵器對他,豈不叫天下人恥笑?”衆人聽了這才恍然,敢情這位神教十堂之首的風雷堂主也自視甚高,不欲以兵器對待一個雙手被縛的人,以免遺人話柄。
桑三娘地位不及童白熊,有心拍他馬屁,聽了這番話高聲讚道:“童堂主豪氣干雲,實是我黑木崖上有數的高手,大家爲童堂主助威!”
那百餘名青衣弟子聞言齊聲高喝,數百柄刀槍劍戟齊齊揮舞,聲勢端的駭人,立時便瀰漫起一片殺氣。這百餘名弟子齊聲喝道:“日月神教,一統江湖,東方教主,文成武德,天將大任,澤被蒼生,日出東方,唯我不敗!熊堂主必勝!熊堂主必勝!”這套馬屁經滔滔不絕地念出來,那種凌厲的殺氣頓時爲之消減。
向問天久不回神教,不知道教口切口改了,便連臨陣助威都是一套一套的,不禁嘖嘖怪笑,戲謔不已。童百熊似也頗不習慣,面上不由微微一紅,連忙走上兩步,抱拳道:“向左使,請了!”
他知道向問天無論武功、地位均在他之上,因此也不客氣,說罷馬步一拉,便是一拳擊出。他方纔棄兵刃而就拳腳,向問天便覺古怪,只因童百熊的獨腳銅人是一種罕見的奇門兵刃,江湖上少有人使用。他在這件兵器上浸淫多年,自有其獨到之處,而向問天平時使的便是拳腳功夫,他武功原本就不及向問天,還要和他較量拳腳,豈非舍長就短?
這時見他拳腳使來,攻守有度,動作迅捷,頗有法度,但是看在向問天這等大行家眼中,卻頗多破綻,當下大喝一聲,左拳右掌,神威逼人,他這路拳掌在密室之中迎戰平一指的劍指功夫時,拳風剛猛,連地上石屑都帶起如狂沙,這時在雪地上一戰,雪隨拳起,猶如一條銀龍,盤旋不定,頓時便將童百熊籠罩其中。
好在童百熊功力精湛,雖被向問天狂風驟雨般的拳腳,令人窒息的氣勢壓迫得左支右絀,尚可支撐不退。一團飛雪將二人籠罩其中,旁人只見一團激起的雪霧中兩道朦朧的人影你起我落,輾轉飛騰,竟然看不清二人的拳腳。
二人鬥了五十多招,童百熊忽地大喝一聲,聲如沉雷,藉勢連出兩拳,迫緊了向問天身子,低聲急道:“擒我下山!……”向問天一怔,隨即心中大喜,他也是極機警的人,心中電閃,面上不露聲色,二人又戰幾合,突然向問天大喝一聲,呼地一拳擊出,再喝一聲,又是一拳,他連出十餘拳,每一拳必帶一聲大喝,掌風連揮,腳下連踢帶揚,飛雪漫天,聲勢駭人。
待到濛濛的雪霧落盡,衆人只見向問天立在當地,一手扼住童百熊喉嚨,瞧那架勢,只須鐵指一合,便掐斷了童百熊咽喉,不由盡皆大驚。
向問天睥目四顧,森然道:“通通讓開,讓我們出去,否則……”他手上一緊,童百熊嗯了一聲,臉孔漲紅,向問天又道:“童百熊與東方不敗的交情你們也知道,如果他被你們逼死在這兒,嘿嘿嘿,恐怕你們所有人都得陪葬在這裡!”
日月神教衆弟子不禁面面相覷,他們也知童百熊甚得東方不敗器重,兩人私交甚篤,不由都齊刷刷把目光投向桑三娘。桑三娘心中暗罵:“這個自以爲是的死老頭子,放着趁手的兵器不用,逞的什麼英雄,害得老孃左右爲難?”
向問天遊目四顧,看見遠方崖下拴着幾匹駿馬,便向桑三娘道:“桑三娘,命人將那馬兒牽過來,好生送我們出去,否則童堂主可算是死在你的手中了。”
桑三娘心中一凜,暗想:“這姓向的是聖火祭司,便是教主也是關而不殺,便逃脫了又有什麼打緊?若是童百熊被他弄死,不但風雷堂上上下下要視自己爲眼中釘,恐怕東方教主也饒不了自己。”
一念及此,桑三娘忙怒視了身邊兩名幫衆一眼,罵道:“沒聽到向左使的吩咐嗎?快去將馬牽來!……”那兩名教衆聞言忙去崖下牽了四匹駿馬過來,向問天招呼任盈盈和藍娃兒各乘一匹馬,又點了童白熊穴道,將他駕到一匹馬上。
他注意力全放在面前百十號天風堂弟子身上,生怕有人趁機偷襲,身後隨童百熊而來的那名黑衣高手,趁機拾起獨腳銅人,趁他扶童百熊上馬之機,猛撲過來,大喝一聲,獨腳銅人高高舉起,猛地砸了下來。
向問天急忙閃身避過,一拍馬股,馬兒受驚向前跑出幾步,被任盈盈一把拉住馬繮,將劍架在童百熊頸上。向問天拉開與黑衣人的距離,手中鐵鏈疾揮,與他手中的獨腳銅人迅猛地連撞三下。
“噹噹噹”三聲巨響,那獨腳銅人被砸開三次,火星四冒,向問天穩穩立在當地,那黑衣人卻連退三步,拋下獨腳銅人,口中鮮血狂噴,俯伏於地,就此一動不動,竟已被向問天的硬勁活生生震死。
向問天手中鐵鏈揮出時力道極猛,砸在獨腳銅人上面,強悍無匹的勁道盡讓那黑衣人生受了。但這鐵鏈環環相扣,又是極軟,反震之力被鏈環一節節卸去,便連他自己虎口都不曾震傷。
衆人見了這等氣勢盡皆駭然,再無人敢趁隙偷襲,向問天讓任盈盈二人押了童百熊頭前馳出,自騎了一匹黃馬,立在狹壁入口,手掂鐵鏈,顧盼生威,百餘名神教弟子,竟無一人敢靠近十丈之內,過了盞茶功夫,向問天估計大小姐等已經走遠,這才一聲朗笑,一撥馬頭,鐵鏈在馬股上一抽,四蹄翻飛,疾疾馳去,只聽馬蹄得得,在狹谷中迴盪,向問天單人匹馬獨自馳去,始終不曾回頭,谷口羣雄爲其豪氣所懾,亦無一人敢去追殺。
出了狹谷,來到那條冰河旁,只見任盈盈等人正佇馬等候,向問天急馳過去,離着十餘丈就翻身下馬,急奔兩步,躍到童百熊馬前,點開他的穴道,拱手道:“多謝童兄援手之恩!……”他雖一向狂放,這句話卻說的極是誠懇。
任盈盈聽了愕然,瞧了瞧兩人神色方恍然大悟,忙收回寶劍,喚了一聲:“童伯伯……”童百熊神色落寞,嘆息道:“大小姐,任老教主逝去多年,東方兄弟一向視你如同子侄,你這次貿然來救向兄,若被教主知道,不免令他傷心,幸好教中普通弟子大多不識你的面貌。向兄,我知道你與東方兄弟一向不合,不過畢竟他是當今教主,我實在不忍見到神教兄弟自相殘殺。你快快去吧,東方兄弟武功進境一日千里,早已不是當年的光明右使,你不會威脅到他的。”
任盈盈聽他口氣,似乎不知道自己的父親被囚之事,畢竟他和東方不敗走得極近,此事不便說與他聽,於是拱手道:“多謝童伯伯!”
向問天嘿了一聲,他也知道這老兒爲人極是耿直,東方不敗坐上教主之位,雖然他支持甚力,但當初謀害任我行、陰謀篡權之事他多半沒有參與。只是不知道他若曉得自己已從安插在東方不敗身邊的暗線口中得到有關任我行的消息,要去救他回來時。會不會後悔今日放自己等人出山。
當下向問天順着他語氣,裝作對東方不敗極爲不滿的語氣道:“任教主失蹤,不曾明白示下由誰繼位,我是左使,他是右使,按理該當是我纔對。罷了,向某老矣,這些事不爭也罷,我這就返回崑崙山隱居,江湖之事,再也不問啦!”
童百熊聽了神色一喜,拱手道:“既如此,向兄請罷,祝你一路平安!”
向問天帶了任盈盈二人馳出山野,穿過平定州,果然向西而行,任盈盈奇道:“向叔叔,我們真的要去西崑崙山麼?”
向問天嘿嘿笑道:“這裡神教耳目衆多,故佈疑陣罷了,再走三十里,咱們便換乘船隻,由水路離開。”到了渡口,幾人僱了一艘船,又轉向北方行了一日,換了衣服打扮,改乘馬車向東又行一日,然後由向問天帶了吳天德裝作求醫的父子,任盈盈和藍娃兒扮作一對村姑,分頭向南,到了約定地點,又換乘大船繞向南方。
向問天這番動作果然瞞過了日月神教的耳目,向南行了兩日始終未見有人搜查騷擾。此時吳天德已過了三日之期,元神復甦,但意識仍處於朦朧狀態,猶如初生嬰兒,整日緊閉雙目,呼呼大睡。
向問天說過他此時功力撤去,身體最是虛弱,藍娃兒不敢大意,整日守在他的身邊,照顧得無微不至。好在這幾日吳天德根本不曾吃過東西,偶爾有些小解,那些羞人之事自有向問天協助。
到了第七日頭上,想到今日吳天德就要醒來,一大早藍娃兒就興奮得滿面紅光,繞着吳天德像只快樂的小云雀,沒人時便拉着他的手,嘰嘰喳喳自顧說個不停。想及吳大哥七天來不曾吃過東西,藍娃兒便跑去問向問天,向問天對這種玄門功法也是一知半解,又不好在晚輩面前露怯,聽了藍娃兒的問話,直着眼睛想了半天,說道:“我去看看再說!”
任盈盈也隨在他身後到了吳天德船艙,只見吳天德睡在牀上,臉上掛着無邪的笑容,渾身鬆蜷縮如……呃……如一個巨大的嬰兒般睡在牀上,手腳偶爾無意識地伸動幾下,嘴脣不時做出古怪的吸吮動作,那副樣子若是真由一個孩子做出來,想是極爲可愛,可是由這麼一個身高八尺的大男人做出來,可就說不出的怪異了。
任盈盈這幾日與向問天探詢父親下落,研究營救之法,倒未時常來看吳天德,其實她倒不是不想來看望吳天德,只是藍娃兒時刻守在吳天德身邊,她來看過兩次,終是面嫩,唯恐被藍娃兒嘲笑,便不敢再來,這時瞧見吳天德模樣,也不禁爲之惻然。
向問天瞧瞧吳天德模樣,想想嬰兒還有什麼需要照顧的?他奶奶的,我又沒養過孩子,我怎麼知道?呃……對了,吃奶!他不懷好意地瞄了一眼藍娃兒豐隆的酥胸,覺得自己實在有點爲老不尊,不禁乾笑兩聲。
向問天側首想了片刻,問道:“我們現在到了哪裡了?”任盈盈答道:“前邊就要到張家集了,再往前走,只需一天船程,就要出海了。”
向問天道:“那麼便在張家集下船,尋一處地方住下,待今日一過,這小子甦醒過來,我們乘馬去杭州……”說完又對眼巴巴望着他的藍娃兒道:“這小子幾天沒吃東西了,下船後你給他熬些米粥喝吧!”
雖然一路並無人追擊,但是四人一個昏迷,一個異族女孩,太過引人注目,因此向問天不敢去客棧住宿,下船後恰是荒野,尋了一處破敗不堪的土地廟,便暫時住了進去。
安頓妥當,向問天自去鎮上打聽消息,藍娃兒也隨着去了鎮上買了米粥回來,見吳天德嘴脣嚅動,便舀了米粥,吹涼了餵給他吃,吳天德吞嚥了幾口便不再進食,藍娃兒坐在一旁不禁愁眉不展。
任盈盈看了好笑,在一旁說道:“他今日便要醒了,你愁什麼呢?等他醒了再讓他大吃一頓便是了!……”藍娃兒聽了神色一振,喜道:“是啊,吳大哥以前便不愛喝粥,難怪他不肯喝。啊!對了,吳大哥說他最喜歡吃我們做的菜了……”說着她掰着手指頭沾沾自喜地道:“吳大哥最喜歡吃‘銀絲百葉’、‘五香牛舌’、‘燴牛腦髓’‘粉蒸羊肉’……”藍娃兒說完,撅起小嘴道:“可惜我一樣也不會做,吳大哥自己做得很好吃呢。”
她想了一想,對任盈盈道:“任姐姐,請你照看他一下,我去去就來……”說着轉身跨出廟門,又急急地奔向鎮上。
任盈盈搖頭一笑,在屋中靜坐了會兒,但此地雖近江南,天氣猶冷,始終無法入定,便起身去看吳天德,只見吳天德裹着一張薄被,正在甜睡之中,脣邊還沾着一顆米粒,神情安詳無邪,任盈盈不禁坐在他面前悄悄打量起來。
她還從來沒有這麼近的坐在一個男人面前,細細地打量他。這時偷偷看他,嗯……吳天德的眉毛好濃、好黑,呵呵,一個大男人,眼瞼居然整整齊齊,還長長的,他的鼻子堅挺,脣形很美……
任盈盈知道他現在還不會醒來,大膽地盯視着他,忽然吳天德無意識地笑了一下,這一笑與他平時的無賴模樣大不相同,是那樣純潔、那樣無邪。
任盈盈看得心頭一跳,忽然伸出手指,溫柔地將他脣邊的米粒拂去。他的嘴脣溫暖、乾燥、又有些柔軟,任盈盈的手指顫了一下,扭頭看看,大着膽子又將手指輕輕按在他的脣上。
吳天德感應到嘴脣上有東西拂動,不禁嚅動了一下嘴脣,一下子吮住了她的手指,任盈盈駭了一跳,身子僵住,竟然不敢動彈。
她感覺到手指上的吸吮和舌尖的嚅動,不禁臉孔燥熱,身子都有些軟了,一種別樣的、母性的柔情溢滿了她的胸懷,過了片刻,她才驚醒過來,連忙抽出了手指,見他脖頸微微轉動,似乎還在搜尋着什麼,便臉上發燒、心兒跳跳地端起那碗粥來,想餵給他吃。
任大小姐什麼時候伺候過人來?那種照顧人的感覺還真是又新奇,又……似乎有些充實,餵了兩口粥,見吳天德就口吃了,任盈盈脣邊也不禁逸出一絲開心的笑意。
便在這時,廟外一個雀躍的聲音道:“我回來了!”語落,藍娃兒歡喜地跑了進來,懷裡抱着一個大大的包裹,想是她怕那些菜涼了,所以買了幾條厚毛巾層層裹了起來。
任盈盈放下那碗粥,感覺臉上還有些發熱,生怕藍娃兒看出什麼來,她急忙站起身來,將雙手背在身後,輕輕擦了擦手指,假裝在廟中踱着步子,裝腔作勢地問:“買了你吳大哥愛吃的東西啦?”
藍娃兒撿個乾淨的地方放好包裹,嘴裡嗯了一聲,扭頭瞧見任盈盈後背挺得筆直,負手而行的模樣,不禁“噗哧”一笑,任盈盈心虛地回頭問道:“你笑什麼?”
藍娃兒嫣然道:“任姐姐,有時候看你,還真的很有男人氣概,那位平一指不是能將男女互換麼?我看你不如找他幫忙,從此做個雄赳赳、氣昂昂的男子漢算了,一定迷倒許多女孩子!”
任盈盈俏臉一紅,又想起那日所見的詭異可怖,身子不禁微微一顫,道:“奇怪,他一個江湖上人人敬仰的大神醫,非要研究那種可怕的醫術做什麼?這種行爲實在有逆天道,瞧他神神秘秘的樣子,一定有什麼大陰謀!”
藍娃兒也不禁想起那日血淋淋的場面,那個被變成女兒身的長息壇主撞壁自殺的情景,不禁嘆道:“是啊,真的好可怕,也……好了不起,他竟然可以讓男人變成女人呢!”
藍娃兒話音剛落,陡聽一個夢中不知響起過多少回的熟悉聲音呵呵地笑道:“那又有什麼了不起了?我還能令女人變成婦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