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大巫的輓歌

蚩尤說完這番話,把手裡的物事交到刑天手中,又道:“刑天兄弟,你修爲雖然不如我,但眼光卻遠在我之上。說到振興巫族,我着實不如牛魔王。今日我才明白,我走的路子是不通的,你卻沒有跟錯人。”刑天語塞,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待看清蚩尤交付的物事,頓時心下一凜,失聲道:“這難道是……”

蚩尤點點頭,臉上突然『露』出解脫的笑容,說道:“你須得將此物交到牛魔王手中,這個是我能爲巫族唯一做的事了。”說罷再次駕起狂風,身軀徑往上衝。刑天聞得他話裡隱隱有不詳之意,卻未曾細想,看在眼裡,還以爲蚩尤想要就此離開。誰知事起突然,蚩尤拔高千丈,忽又斜斜下落。那太極圖生成的自化天地乃是一個球形,蚩尤這麼一繞,已然到了另外一面。只見他雙目圓睜,兩手一抱,身上法力立時瘋狂運轉起來。

刑天一見,叫道:“主公!不可!”身形同時展動,卻哪裡來得及?蚩尤耳中聽見刑天叫自己主公,欣慰一笑,法力更加膨脹起來,頃刻間,只聞得轟隆一聲巨響,三界都劇烈抖動了一下,自蚩尤爲中心,猛的爆炸開來,似是引爆了個毀天滅地的核彈一般,威力驚人,罡風四散,拉扯得遠在地面的巫妖大軍都東倒西歪。佛教門人縱使龜縮在菩提大陣中,也個個立足不定,幾乎摔倒。

巨響過後,硝煙散盡,蚩尤早已屍骨無存,灰飛煙滅。

刑天幾個因爲站在太極圖的另外一面,爆炸的威力盡數被太極圖自化天地受了,反而無事。太上老君和鄧坤身處太極圖中,也未受波及。只是蚩尤自爆的威力着實厲害,饒是太極圖名列先天至寶,也不能輕易抗下。刑天只覺身前的屏障好一陣顫動,隱約有崩潰的跡象。只是他見到蚩尤自爆肉身,驚得呆了,不知作何反應,口中喃喃道:“主公,主公……”

不但是他,連鵬魔王、謝瑛以及下方諸位妖王、闡截兩教弟子都是目瞪口呆。執着誅仙四劍的闡教四仙正和明月等人的五方旗『亂』鬥,見到這等異變,也均各住了手。當下人人望着半空,全場鴉雀無聲。

最先反應過來的人卻是相柳和九鳳兩個,互視一眼,陡的哈哈大笑,道:“快哉,快哉!”身隨聲動,一左一右,也分別繞往太極圖的兩邊。他們這一動,刑天立時知道他們要幹什麼,但一來因爲蚩尤身殞,刑天心神不屬;二來他們兩個各走一邊,身法又快,刑天不知追哪一個好,稍自遲疑,已然追趕不上。鵬魔王見機也快,立現原身――他就算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同時追趕兩位大巫――正要只追相柳一個,孰料還沒動身,就被刑天一手扯住,說道:“不必去了,還是把這太極圖破了,休教他們三個枉費了『性』命。”

鵬魔王大急,迴轉身來,叫道:“這怎使得……”話未說完,下半句便已說不下去,只因看到刑天早已淚流滿面。

果然兩位大巫繞過太極圖,同時法力迸發,又是兩聲巨爆聲響,兩巫皆自爆了肉身。要知道巫族一身修爲全在肉體上,大巫更是萬中無一的佼佼者,一旦自爆起來,就算是聖人也要暫避其鋒。萬年前巫妖終戰,只是三個祖巫自爆肉身,就使得盤古脊樑所化的天維不周山傾折。那太極圖就是先天至寶,也扛不下這接二連三的大巫自爆,那自化天地再次晃動起來。刑天見機不可失,強忍悲痛,舉起手中大斧,猛喝一聲,用盡全身氣力直劈下去。

不料這一斧砍了下去,竟然全不着力,砍在了空處,同時感覺身前一陣法力波動,空中現出一張圖來,隨即化作一道流光,疾飛上三十三天外去。原來蚩尤等三位大巫捨命一擊,已然傷了太極圖的本元,若是再受攻擊,便有毀碎之虞。此圖乃是老子的本命法寶,不容有失,是以當機立斷,將太極圖復現了本相,收回八景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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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極圖一收,自化天地自然也隨之破去。老君與鄧坤兩人和刑天幾個之間再無阻隔。刑天、鵬魔王、謝瑛三個更不停留,馬上搶上前,向太上老君出手打去。這時鄧坤的盤古肉身已是千瘡百孔,只在咬牙苦撐。太上老君見到三人攻來,也是按捺不住怒火,喝道:“無知螻蟻!竟敢傷吾法寶?”搖動盤古幡,混沌劍氣鋪天蓋地而來,大部分仍是『射』向鄧坤,被鄧坤咬緊牙關揮動狼牙棒勉強擋開,卻另有數道混沌劍氣分別向刑天和鵬魔王襲來。

鵬魔王速度最快,飛在前頭,見混沌劍氣『射』來,情知不能硬擋,當下羽翼輕拍,身子左旋,避過一道劍氣。但混沌劍氣迅捷無比,避得過第一道,卻避不開第二道,只打在右翅上,頓時透體而出,如同利刃切割豆腐一般。大叫一聲,穩不住身形,便從半空中墜落下來。好在孫悟空手疾眼快,連忙駕筋斗雲,上去一把接住。

另有兩道劍氣襲向刑天,只見刑天閃過一道,隨即把手中大斧猛力擲出,和混沌劍氣在空中一碰,那由首山之銅百鍊而成,足可媲美后天靈寶的戰斧眨眼間碎成齏粉,卻教混沌劍氣稍稍偏了些準頭,『射』向一旁。刑天身子前衝,已然到了鄧坤面前,把手中的物事往鄧坤處一塞,轉身又往謝瑛奔去。

這幾下說來話長,其實僅在兔起鷂落之間。三人中以謝瑛修爲最低,身法也是最慢,這時方到面前。太上老君眼光毒辣,一眼看穿三人神通高低,連混沌劍氣也懶得發,只把左手七星劍遞出。謝瑛見一縷寒光直取面門,快得超出想象,欲避不能,一咬銀牙,索『性』不避,伸出倒鉤,就要去蜇老君。她這時已是拼命,雖然不知這名聞天下的倒馬毒能不能傷混元聖人,但假如能拖延須臾,讓鄧坤喘一口氣,便是舍了這條『性』命不要,她也心甘情願,因此一上手用的就是同歸於盡的方法。

太上老君見狀,冷笑一聲道:“愚昧!”頂上現出玲瓏寶塔,護定其身,縱然謝瑛倒馬毒再厲害,也不可能傷及老君一根毫『毛』。眼看七星劍就要刺中謝瑛,卻見一個身影從斜後方繞了過來,橫在老君和謝瑛中間,分隔開兩人,正面對着謝瑛,把背心賣給了老君,正是刑天。

只聽得“嗤啦”一聲,七星劍早着,正中刑天的脖項處,腦袋骨碌碌的滾落下來,墜到下方的火焰山上,頓時被熊熊烈焰吞沒。刑天雖然斷首,傷口處卻沒有鮮血流出,伸出大手,在謝瑛肩膀處用力一推。謝瑛一介女流,哪裡禁得住刑天蠻力?登時被推得從空中跌落,眼中看到刑天和老君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只見刑天迴轉身來,臍中發聲,叫道:“老兒,你我一同去死罷!”祖巫源經運轉到了極致,張開兩手,要把老君一把抱住。下方衆人見了,識得這個那是肉身自爆的法門,不由得個個失『色』。明月叫道:“大哥,不可如此!”她和刑天兄妹連心,焉能坐視刑天殞落?當下棄了對面的闡教四仙,也不顧來不來得及,駕起風霧就往空中而去。

但是她就算豁盡法力,又哪裡快得過刑天的動作?只在一瞬間,刑天身軀陡的炸裂開來,他這時和老君、鄧坤所站的方位形成一條直線,老君盡把鄧坤擋住了,是以毫無顧忌。這一爆,激起煙塵萬丈,把太上老君整個人包裹在內。鄧坤縱然在後,也被罡風硬生生推開甚遠。煙塵散去,唯獨現出老君身形,頂上那玲瓏寶塔的玄黃之氣盡管黯淡了許多,卻仍然牢牢的護住了老君。刑天的一條命,竟然連老君的一塊油皮都換不回來。

明月眼睜睜看着兄長殞命,心如刀割,嘶聲叫道:“大哥!”眼淚簌簌的滴落下來,吼道:“太上老君,還我兄長命來!”全不管實力有天壤之別,不顧一切的殺上去,要爲刑天報仇。

那壁廂,玉鼎真人見去了明月,不禁大喜,呼道:“各位道友,他們少了一面寶旗,快趁此時破敵!”一語甫出,手中誅仙劍氣已發。去到中途,卻驚覺原先本來應該是四道劍氣的,如今卻只剩自己的一道,打到對方身前,被四面旗子輕易化解。玉鼎大爲詫異,忍不住轉頭看去。

卻見廣成子、赤精子、道行天尊三人手執寶劍,臉『色』複雜,沒一個出手,再往後看,闡教諸仙個個面返異『色』。玉鼎心裡莫名打了一個突,暗叫不好,正要說話。忽聞黃龍真人一跺腳,說道:“這一仗,貧道不打了。”再不多話,轉身駕雲就走。太乙真人收起九龍神火罩,仰天長嘆一聲,道:“貧道也不想打了!”靈寶大法師呼道:“道兄少待,貧道與你同去。”三人聯袂而去,再不回頭看一眼。

玉鼎又驚又怒,對其他幾個師兄弟怒道:“他們怎可如此行事,難道不怕師尊責罰麼?”此語一出,其餘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更無一個答話。玉鼎顫聲道:“各位道友,難道你們也……”

廣成子搖搖頭,嘆道:“此戰何爲勝,何爲敗?不如歸去,不如歸去。”竟把寶劍收起,施施然跟着三人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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