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 在希望的田野上6
“各位，你們看這裡，這裡，還有這裡……”
在弗朗西斯莊園的會議室中，菲利普叫人掛起了一副巨大的比提尼亞地圖，拿着細長木杆指着地圖上一些山巒說道：“這些地方我們探明瞭沒有礦藏，試想一下，我們如果在這裡開發田地，種上糧食，這裡的產出將能夠完全滿足比提尼亞全省的糧食需求，到了那個時候，糧價會下跌，礦工們也不必再拿着每個月大半工資去買糧食了，有了閒錢做別的事，你們認爲他們會還會像現在這樣動不動就嚷着要漲工資嗎？這次工人罷工，歸根到底還是糧食價格太高，他們每個月的工資都不夠吃飯了。”
“特使大人，您說得很好，可是這些山您也知道的，雖然沒有什麼礦，可山連着山，有的地方又險峻，有的地方一挖下去就是石頭，可是沒有辦法開採成梯田的。”會議桌旁一個帶着單片眼睛的貴族說道。
看着說話的人，菲利普壓下心頭被帶起的火氣，這個叫卡廷加的伯爵已經打斷了他好幾次說話了，似乎他每說個什麼，這個卡廷加就要反駁兩句。
不過，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菲利普清了清嗓子，接着說道：“所以，我要給各位展示一樣東西。”
菲利普用力一扯，將搭在黑板上的地圖掀掉，新的圖紙上是一個有着履帶，一個大大的剷鬥衝着天空，看起來威武霸氣的東西。
“三層樓房高。最高可達四層樓房，五倍馬車的長度，重達數百頓，這就是現在羅斯家族礦山正在使用的挖掘機！”
這是菲利普在託梅畫的巨型挖掘機示意圖。
“衆所周知，我在洛比特守衛戰中，正是靠了一種叫做挖掘機的神奇機械，從羣山中硬是挖了一條道路，將黑暗精靈戰士插到敵人後方，最後，正是靠這羣戰士。我才能夠以少勝多。以一千雜兵打敗敵人的五千戰士。有了這個東西，各位就可以不用靠人力在山上整理出平整的梯田，只要用挖掘機，挖幾鬥下去。一個梯田大致的輪廓就會出來。只要在稍作休整。一個能生產糧食的田地就出來了。”
看到卡廷加似乎又想說話，站在會議室黑板另一旁的卡羅琳搶先說道：“各位，根據當年布加斯建國時定下的規定。比提尼亞的各座山峰都是屬於在座各位的，這些山就對各位祖先支持我霍德爾皇室的酬勞，有了菲利普的神奇機械，你們將不但能夠採礦，做一個礦山主，還能依靠這些山種植糧食，成爲一個地主。想想看吧，如果這些山上都種植了你們的糧食，你們的財富將再度增加多少？礦，總有天會挖完，但是糧食，今年收割了，明年又會有！”
會議室中早已滿滿地坐了一大堆礦山主，聽到卡羅琳說的，紛紛低下頭去交頭接耳，就像公主殿下說的那樣，比提尼亞的山都是屬於他們的，所以他們才能靠着挖礦發家致富，除了可以挖礦的山脈，還有其他很多山脈卻是沒有任何礦藏的，如果能夠開發來做農田，不管是租給當地人還是集體耕種，都是一筆不小的收入，不由他們不心動。
“哼！說得簡單，這些山上面，地硬得和石頭一樣，就算你挖開了又有什麼用！要是用人去一點一點地犁，根本就犁不了多少地！”卡廷加負氣地說道，似乎今天他一定要和菲利普扛上。
不過，他說的也有一定道理，有些山地的確土地板結比較嚴重，而且帶着種種的農具上山非常不方便，這也是在比提尼亞大規模進行農耕的障礙。
菲利普再度扯下挖掘機的圖紙，一張新的圖紙出現在衆人面前。
方形的頭，兩個圓圓的燈罩，就像一對可愛的大眼睛，一對又重又厚的大輪胎在頭部旁邊，就像兩隻粗短的小短腿，頭部後面是兩隻成梯形斜邊分裂開的扶手。
如果有地球上的人在這裡一定會大聲驚呼“拖拉機！”
“這就是能夠代替人力，畜力進行耕作的劃時代產品——拖拉機！”
準確地來說，這種拖拉機叫山地拖拉機，一種專門用於山地耕作的動力產品，不過這是拖拉機第一次出現，所以略過山地兩個字，直接稱爲拖拉機也是可以的。
在地球上，原來的山地拖拉機主要是用柴油驅動的，包括髮動機、離合器、變速箱、左右動力輸出半軸、左右傳動部件、左右驅動輪，後來電氣產品越來越先進，發動機、離合器逐漸由可以隨時改變速度和輸出轉矩的電機代替，在這個世界，電機變成了魔動機，但是其他諸如變速箱，輸出軸，傳動和驅動部分的結構並沒有變。
菲利普依照自己的記憶把拖拉機的主要結構描繪了出來，然後交給洛比特學院進行研究，這個產品早在兩個多月前完成了設計與試製過程，這也是菲利普爲什麼敢在託梅對卡羅琳說他有辦法拯救比提尼亞這個腐爛國度的原因。
無論是奴隸買賣、工人罷工、還是貧富不均、又或者是糧價高企，所有這一切都是比提尼亞日益增長的人口和有限的生產資源之間的矛盾，以礦業爲基礎的比提尼亞經濟承載的人口大大超過了它的能力，各種矛盾自然也就爆發了。
但是，如果能夠開發比提尼亞的山脈，進行耕種，增加比提尼亞的就業崗位，就相當於增加了比提尼亞的經濟承載能力，更多的人有了工作，有了錢，矛盾自然就緩和了。
挖掘機這種大力士可以建造梯田，這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山地拖拉機可以配備配備相應的犁鏵、旋耕機、播種機、拖車等農機具，能夠完成山坡耕地的耕整地、播種、栽植、開溝、起壟、中耕鋤草、施肥培土和噴藥等多項作業。還可以進行短途運輸，這就幾乎能完成農業耕種的所有需求。
可以說，有了這兩樣東西，比提尼亞就能大規模農業化，大踏步地擺脫對礦業的眼中依賴，困擾這個行省上至貴族，下至礦工的所有矛盾就都能解決了！
在菲利普的敘述中，貴族們紛紛露出憧憬的神色，他們似乎看到了比提尼亞各個山丘上農民們在田間除草，風吹過。一片綠油油的水稻或者麥子迎風招展。看着就讓人舒暢。
“真的假的？”卡廷加一臉不屑地打斷衆人，尖銳的聲音打破了美好的幻想，“這麼個東西，它能耕地嗎？不還是要農民帶着農具上去。”
貴族們聽到這話。也紛紛看向菲利普。拖拉機他們沒見過。也不知道這個東西怎麼驅動，菲利普現在說得是很好，可是沒有見到實物。他們心中都沒有底。
菲利普笑了，別的他不敢說，但是耕地？
拖拉機發明之初就是爲了耕地而創造的。
在地球上，自古以來，有很多人試圖以機械力代替人力和畜力進行耕作。但直到19世紀歐洲進入蒸汽機時代後，才使動力型農業機械的誕生成爲可能。19?世紀30年代，已有人開始研究用蒸汽車輛牽引農機具進行田間作業，而田間作爲最重要的，自然就是耕地了。終於到了19世紀中葉，真正蒸汽拖拉機在美帝，法國，日不落帝國別創造出來，從那個時候開始，農業正式進入了機械時代。
所以，卡廷加懷疑拖拉機能否耕地，簡直就是在侮辱地球上19世紀所有的農機學者。
剛想把這種不屑表示出來，突然，一陣鼓譟從外傳進，弗朗西斯的心腹手下薩馬利亞套着散亂的盔甲衝了進來。
“大人，其他諸位貴族老爺的私兵突然衝進我們的莊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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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進去！”
“把我們家大人放出來！”
“弗朗西斯的狗不要擋道！”
……
黑壓壓的一羣士兵蜂擁圍攏侯爵府的，看上去就像一羣正在圍攻食物的黑螞蟻，而弗朗西斯的侯爵府就像一個隨意宰割的大青蟲，隨時都會被這羣螞蟻啃食光。
大鐵門上木栓被不斷的衝擊碾壓得變形，每一波衝擊到來，大木栓都會發出難聽的“咔擦”聲，似乎隨時有可能斷裂，要不是大門後四五個用力頂着的壯漢，這座大門恐怕早就被衝開了。
一個稍顯年輕的貴族子弟鼻子抽了抽，“不管了，老頭子被關得久了，要是受不了虐待，指不定簽下什麼賣身條款！”
“對！”另一個年輕貴族摸了一把嘴角的小鬍子，眼中閃爍着不明意味的光芒：“我家老頭子肯定也是被這幫傢伙關起來了，我就說爲什麼這次一定要選弗朗西斯的北山礦，原來是那個老混蛋藉着鎮壓罷工想要侵吞我們家的財產。”
“各位，我就說了嘛，爲什麼那個領主一定要去弗朗西斯的莊園，而不去你們其中任何一個人的莊園，肯定不是爲了談事。”
年輕貴族身後，小眼睛的傑拉爾說道：“各位想一想，弗朗西斯帶着兵名正言順地邀請各位的長輩前往北山礦，這是爲什麼？不就是方便做事嗎？那些礦工賤民們早幾天都跟你們談得好好地，爲什麼突然變卦了，爲什麼一下子要罷工，肯定就是弗朗西斯在背後指使的，我看，他早就有了算計，接着邀請各位長輩去北山礦觀看他鎮壓罷工的機會，一下子把礦業協會中的貴族們全都抓起來。”
“對，就是這樣！弗朗西斯早就覬覦我們的財富了，他已經不滿足做礦業協會的會長，他要壟斷整個比提尼亞的採礦業！”
陰謀只需要說一半，自然就會有人把它腦補完，無論它看起來多麼荒誕，多麼不可能，但是，偉大的人腦總會把它完善。
特別是某些腦殘的傢伙們！
傑拉爾非常感謝最後說話的那個一臉豬哥像的貴族子弟，豬哥臉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似乎還在爲自己想明白了這麼複雜的問題而感到驕傲。
“正是，正是，就是這樣的，各位，我建議你們趕快去迎接各自的長輩，再晚，恐怕連家裡的女人，他們都給賣掉了。”
小鬍子貴族子弟用力地一扯嘴角的鬍鬚，猛地一腳踹上自己跟前的私兵，“沒吃飯。還是怎麼地。給我用力砸，砸開這門，公子我打賞十個金幣！”
聽到小鬍子的話，原本踉踉蹌蹌的士兵頓時兩眼發出金光。拉攏幾個私兵商量了幾聲。幾個大男人頓時抱成一團。非常有基情地大吼一聲，一同向侯爵莊園的大鐵門撞去。
“咔……擦！”
比手臂粗兩倍的大木栓終於承受不住基情男門的巨力，斷成了兩截。大鐵門被如同潮水般涌進來私兵們推開。
“胡鬧！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一個拄着柺杖的老貴族大聲衝小鬍子年輕貴族吼道，雖然拿着柺杖，但是老貴族並不顯老，大概只有四五十歲的樣子，只見他剛從侯爵府豪宅出來，就揮起手中的柺杖，衝着小鬍子身上打去。
“你這是要造反嗎？我打死你個畜生！我怎麼生了你這個小王八蛋！你知不知道特使大人在裡面，你衝撞中央特使是什麼罪名！”
老貴族氣得臉色發青，菲利普現在可是代表帝國中央政府，帶兵圍攻特使大人，這罪名完全可以定爲造反叛亂之類的。
“虧你是我親兒子，有你這麼坑爹的嗎！”
“伊恩，你給我跪下！”
貴族們紛紛從侯爵府大宅子裡衝出來，不由分說地衝着自己的兒子或晚輩就打，拳腳，柺杖，還有人甚至拿起了沒抽出刀匣的刀，彷彿他們面前這些人根本不是自己的親人，而是有着多妻殺父的仇人。
“啊！老爸，別打了！我以爲你被弗朗西斯抓起來了！”
“你還嘴硬，我叫你嘴硬！”
老貴族狠狠地一棒抽下，手指粗細的柺杖打在小鬍子的後背竟然生生被打斷了。
“好了，漢特子爵，不要打了，貴公子恐怕也是擔心你才這樣的。”
菲利普終歸還是出聲制止了，漢特對他兒子的痛毆。
靠，法不責衆啊！
參加這次圍攻的貴族私兵比弗朗西斯的人還多，恐怕礦業協會裡大部分貴族後代都參與了吧，我總不能站在大多數的對立面啊！
菲利普很是不爽地想到，臉上卻擺出了笑容，大聲說道：“好了，好了，各位，這是一場誤會。”
“對，對，誤會，誤會！”小鬍子連滾帶爬地跑到菲利普面前，他也發現了這個比他年紀還小的年輕人似乎在這裡面地位最高，連弗朗西斯都走在他後面，應該就是傳說中的中央特使了。
“特使大人，這是天大的誤會，要不是傑拉爾說弗朗西斯攜裹着你們，我們也不會帶人來了！”
“畜生！還要狡辯是不是！”
老貴族臉上暴怒地根根青筋凸起，拿着斷開的柺杖似乎又要打下。
菲利普揮手阻止道：“好了，漢特子爵，貴公子已經解釋清楚了，沒必要追究了，各位，這件事到此爲止，今天的事情就當沒有發生過！”
在菲利普和藹的笑聲中，貴族們臉上緊繃的神色逐漸平緩下來，幾乎每個人都是一副“得到解救”般的模樣。
“特使大人果然仁慈，不過，咱們今天要討論的事情似乎還沒有完，那些礦工們還是在罷工。你剛纔總是說那個拖拉機多麼好，可那是以後的事情，可對我們現在沒有什麼幫助”
卡廷加的聲音很討厭地響起，菲利普深吸一口氣，暗暗壓下心中的不耐。
沒辦法，什麼地方都會有幾條咱狗叫囂，雖然自己的實力能夠分分鐘把卡廷加燒成渣，可這裡全都是貴族，上流社會有上流社會的解決途徑，不能單靠武力。
“說的不錯，卡廷加伯爵，拖拉機是爲了各位的將來考慮，現在我們最重要的是關注眼前，各位大概也知道了，我們羅斯家族的礦山裡有其他各種各樣的挖礦機械，自從有了這些東西，我們家族當中原來不能挖的礦山，現在可以源源不斷帶來利潤，而這些機械，將來都可以提供給你們，有了它們，你現在需要兩個或者三個工人挖出來的東西，將來，也許只需要一個工人操作一臺挖礦用的機械就能夠完成了！而你們節省下來的人力可以投入到各個荒山的開墾中，人數沒有增多，卻能創造更多的價值。我想，你們有了更多的錢也不會吝嗇給礦工們增加一點點工資吧？這樣子，就實現了我向你們，還有向礦工們承諾的，你們的利潤增加，而礦工們的工資也增加。”
貴族們再次心動，但經過剛纔的一鬧，卻也沒有多少心情和菲利普說這些事情，相應的聲音明顯不如剛纔在會議室裡洪亮了。
“各位，這樣吧，我們羅斯家族在靠近比提尼亞的亞述省有一座大鐵礦。離這裡不遠，大概兩天就能跑個來回，我現在邀請諸位前去參觀一下。”
菲利普有點焦急，向礦工們承諾了三天，爲了三天後礦工們能夠心甘情願地送礦石下山，也爲了三天後貴族們不重新派兵逼迫礦工，就必須要抓緊時間了，帶礦山主們到羅斯家族的礦山參觀，這是菲利普目前想到的最好辦法了。
卡廷加的眼珠子轉動了幾下，頗有些鬼祟地說道：“現在？太晚了吧？我們都還有事情，怎麼可能立即去？”
“卡廷加，似乎礦業協會的會長還是我吧？”弗朗西斯陰測測的聲音在卡廷加身後響起，這傢伙三番五次地搶在弗朗西斯之前說話讓比提尼亞最有權勢的侯爵早就不滿了。
“卡廷加伯爵，似乎你也不能代表比提尼亞所有的礦山主吧，去不去，是大家說了算。”弗朗西斯面色冷然地說道，他清了清嗓子，對着還拉扯着子弟站在莊園庭院中地衆人說道：“各位，今天發生的這一切，包括礦山上的罷工，歸根到底都是礦工們要求高工資，我們卻給不了，但是，我相信有了特使大人所說的東西，我們的礦山效率能夠更高，我們能夠開山種田僱傭更多的人，賺更多的錢，到時候，我們也不介意爲工人們開更高的工資。我覺得，我們在場的所有人都有必要去看看。”
弗朗西斯又轉向菲利普，接着說道：“但是，大人，今天不早了，我們這些老骨頭從礦山上趕下來，又經過今天這麼一鬧，都很累了，我知道您向礦工們承諾了三天解決，我們還是有時間的，如果大家看了您所說的機械後，都會願意和您一起制定一個給礦工們漲工資的計劃，到了那個時候，您可以派一匹快馬趕到北山礦上，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不會耽誤時間的。”
菲利普看了看在場的貴族，大部分年紀都是五十歲以上了，今天的各種事情對他們來說算個不小的折騰，每個人臉上都顯得很疲倦了。還有不少年紀更大一點的，都打着哈欠，睡眼朦朧。
的確不適合現在趕去。
菲利普點點頭，說道：“那好吧，不過各位明天請早點趕到這裡匯合。”
貴族們自然是點頭答應，菲利普今天沒有追究他們衝撞特使的責任是一個非常大的人情，貴族們最是講究人情這種東西了，自然也要對菲利普一些回報，不管是不是相信他口中說的各種神奇東西，但是去見識見識也沒多大事，順水人情罷了。
在向菲利普行過禮之後，貴族們帶着自己的子弟，帶着垂頭喪氣的私兵們，離開弗朗西斯的莊園，留下一地的亂糟糟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