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茜急匆匆地推開了‘fiend’的門,快開春了,外面下起了夾雜着悶熱氣息的春雨,綿綿細細,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情意。
“對不起啊,路上剛剛有點堵所以來得有點晚了。”
陳茜還沒坐穩就忙着向吉米賠禮道歉,服務生周到地幫她把那溼漉漉,黏糊糊的廉價傘掛到了前臺櫃檯旁的掛鉤上,陳茜歉意地跟那兩個服務生點了點頭,隨即便胡亂拍打着那些不慎滴落在身上,還未被布料吸滲的水珠,樣子滑稽又可愛。
“呵呵,用這個吧。”
吉米笑得溫柔,將手邊的紙巾盒推給她,陳茜尷尬地笑了笑才膩着腦門抽出了幾張,不知道爲什麼,吉米今天的狀態讓陳茜感覺不太正常。
吉米假裝沒看到陳茜表情中呈現的異樣,他拿起燙着金字‘u’的冊子點起了單,“麻煩您先給我們來一杯double摩卡。”他頓了頓聲,看了陳茜一眼才繼續道,“和一杯焦糖瑪奇朵。”
“好的。”服務生的身體微傾,始終保持着一個尊重的姿態持筆在單子上記錄着,“二位除了飲品以外,請問還有什麼其他需要嗎?”
“一份sirloin(沙朗)三分熟。”吉米自顧自地挑眉淡淡道,“再來一份(菲力),這一份要七分熟的。”
“好的,請問甜品或湯類還有什麼需要嗎?”
“一份——”
“一份法式布蕾,一份什果米西露。一份可麗餅,一份椰汁糕,另外,如果這裡有的話,請再來一份多加汁的法式燴土豆。”
語畢,陳茜撇撇嘴與吉米對視起來,這樣不禮貌的打斷。陳茜應該是還是第一次。
“好的。”服務生對於陳茜突然轉換的態度有些驚詫,不過還是禮貌地記錄着,“不知道二位還有什麼其他需要嗎?”
“嗯,暫時先這些吧。”
吉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卻不想被陳茜揮手攔了下來。
“請等一下。”
她嚥了口乾沫脆聲道。“麻煩您幫我們把剛剛點的那杯焦糖瑪奇朵換成美式咖啡或者熱藍山也可以,不需要奶精,一包棕櫚糖就夠了,另外七分熟的(菲力)改換成一份三分熟的ribeye(骨邊肉,牛排的選材),謝謝。麻煩您了。”
“這”
服務生面色稍有些爲難,陳茜撇過吉米,衝着那服務生笑着聳了聳肩。“我跟這位先生第一次出來吃飯,他可能還不太瞭解我的飲食習慣和喜歡的口味。”
陳茜的一番話,不禁勾起了吉米的眉頭,他的眉心緊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然而面對服務生和此刻的陳茜,吉米卻只是禮貌性地微笑,他是一個能沉得住氣的人,他要做的,就是等這個女人開口。
待服務生拿着菜單轉身離開,陳茜才緩緩開口。“虧我還是你曾經喜歡過的女孩兒,沒想到你現在居然什麼都忘了。”
吉米聞言不禁一愣,緊皺的眉頭隨之鎖得更深了,“怎麼?”
“怎麼?你還問我怎麼。”陳茜不由得聳了聳肩無奈道,“其實以前的事情我已經能想起一些了,只是那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片段,根本連一部微電影故事情節都湊不齊,但是,在我有限的回憶錄裡我清楚的記得你是喜歡什麼,法式燴土豆和法式布蕾,可是沒想到,嗯哼,你卻忘了我喜歡什麼。”
“加醋的炸醬麪,放了胡椒麪兒的鹽酥雞,再加一瓶兩塊五的蘇打水。”
“這你在說什麼?”
吉米再次莫名地眯起了眼睛,“你,不記得了?”
“記得?炸醬麪,鹽酥雞,兩塊五一瓶的蘇打水?我該記得麼?”
陳茜尷尬地撓了撓頭,她看起來確實不知道吉米在說什麼。
兩人就這麼沉默了半晌,吉米才沉了眼悶聲道,“沒關係,不記得也沒關係。”
“我——”
“那你還記得你是誰麼?”
“我不是秦柯麼?”
“秦柯,你確定麼。”吉米頓了頓聲,沉了眼仔細打量起眼前的這個女人,“秦柯的這個身份是你自己回憶起來的,還是聽lucy講述之後你跟着她的描述自認爲的?”
“我其實我也不太清楚。”陳茜撇撇嘴繼續說道,“我記起來的並不多,有時候我甚至不確定我記起來的是不是真實的片段,還是我通過lucy的故事在腦子裡想象出來的,一個人杜撰出來的畫面。”
“杜撰出來的?”
“嗯,我也不確定,因爲我記起的很多片段都很奇怪,是秦柯不在場的時候白可可和卡斯妮娜所發生的事情的畫面,如果我是秦柯的話,我大概是不可能記起這些的吧?呵呵,也可能是我聽了lucy的故事之後想象力跟着變得豐富了。”
“嗯,休息不好,精神緊張,很有可能會產生幻想。”吉米故作輕鬆地笑了笑,眼神裡卻藏匿起一閃而過的深邃,“別擔心,至於口味,我想是因爲這幾年你跟着威廉夫婦的時間長了,所以才忘了你原來最喜歡的口味吧!”
“哥,以後我不要喝這個了。”
女孩兒嘟着嘴指着面前瓷杯子裡的花式(焦糖瑪奇朵)。
“那你要喝什麼?”
男孩兒放下手上的摩卡,寵溺地揉了揉對面那女孩兒墨色的髮絲。
“以後跟你一起喝藍山或者美式咖啡都可以的,啊!除了摩卡,那個味道有點嗆,嘿嘿。”女孩兒邊說邊調皮的吐了吐舌頭,“我知道,以前你只給我做(焦糖瑪奇朵)是怕我受不了其他咖啡的苦味兒,而我又不聽話非要跟着你喝咖啡不可。但是就在你去威爾士的這段時間,我偷喝了你的藍山和美式的咖啡粉!嘿嘿,用的你的咖啡機,雖然沒有那麼細膩的奶泡,但是那種醇香的味道我喜歡!”
“呵呵。”
“怎麼了?”
見吉米突然目無焦距地輕笑起來,陳茜不由得抻頭問道。
“沒什麼。”
吉米淡淡地搖搖頭。
他曾以爲她怕苦味兒,卻沒想到她從小就能品咖啡,苦咖啡,喜歡熱藍山和美式,但——
面前的女人是秦柯,不是他的妹妹柒可可。
秦柯是絕受不了香醇咖啡的味道的,她不喜歡咖啡機,甚至覺得那苦澀難忍,而他最欣賞她的一點,就是這個女人從不矯揉造作地裝得盛氣凌人的高檔次樣子。
秦柯,柒可可;陳茜,lucy。
現在看來,還真是難以分辨,耳聽爲虛,但現在看來,眼見也不一定爲實。
“您好,您二位的牛排好了。”
兩位男服務生畢恭畢敬地先將那盤煎好的兩份牛排從銀白色的托盤上取了下來,蓋着同樣顏色的蓋子。
這一頓飯,陳茜吃的迷迷糊糊,吉米則是吃的若有所思,兩個人表面看上去都還足夠平靜,只是陳茜應該想不到,在她的牛排和咖啡裡,早被強尼加了‘料’,當然,吉米是知情的,加‘料’也是吉米讓他去做的。
暗處,一雙黑眸正死死的盯着他們,屋外依舊細雨綿綿,一輛亮紅色的卡宴的影子映到了這一整塊巨大的透明玻璃上。
“噝——”
那,那不是lucy的車麼!
陳茜心中不禁一緊,她怎麼來了?!然而讓陳茜覺得更難以置信的還不止是lucy的到來,在lucy車後面還緊跟着一輛m級的亮黑色巴博斯!
那是高程的車!
他們兩個怎麼都來這裡了?難道是爲了吃今天的這頓慶功宴?可他們不是說好去電臺旁的那間西餐廳簡單的吃一頓麼?
“呵呵,別緊張。”吉米沉聲道,“慶功宴臨時換了地方,圖個方便,我們改在這裡吃,人少清淨還能打折。”
“這裡?!”
“嗯。”
吉米點了點頭,隨即站起身,抖了抖他上身的襯衣,經吉米這麼一說,陳茜才發現,今天這間原本火爆了的餐廳今天安靜的就只有他們這一桌人!
難道是強尼?
雖然陳茜知道強尼就是這家店的老闆,但她萬萬沒有料到這頓慶功宴被臨時改到了這裡,她還是最後一個知道這件事的當事人!而且她和吉米的菜都已經被吃了一半,一會兒這場面大概該是要多尷尬就有多尷尬吧!
“呼——”
她大口地深呼出一口氣,也跟着吉米站了起來,但下意識地往後挪了挪,顯然,她對高程還是心有餘悸,而相對lucy的到來,陳茜反倒是放心多了,她還是一襲紅裙,每一步都走得婀娜多姿。
先推開門的高程,儘管lucy要比他先下車,她是似乎故意放慢了腳步在等高程過來似的。至於餐桌上的殘羹剩飯,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悄無聲息地撤去了。
這頓飯並沒有想象中的尷尬,卻比想象中的更加沉悶,陳茜不知道高程知不知道這間餐廳的‘底牌’,只是吃飯的過程中,高程和吉米,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