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白水的味道。
“是你親口告訴我,你帶了魯米諾試劑過來。我並非看不出來,當時你爲了讓顧瀟尷尬,又刻意強調了後續的話,說我應該比你更清楚這試劑的用法,呵呵,但這顯然是爲了讓顧瀟自知他纔是最無知的那個!”
“所以呢?”
“所以我想你不會笨到給自己下套!”
白可鬆自信地擡起他性感的,但長了些胡茬的下巴,“你明知道我是做什麼的,知道我的身份。魯米諾試劑,雖然現在國內還沒開始使用,但對我來說這不算什麼!我不僅會用,更懂它每一個分子裡包含的化學成分!”
布萊恩抱臂凝神般地閉上眼睛,不同種族的立體五官和那深黑色的,略微發舊的中山裝讓他頓時間變得像舊時偉人的雕塑一樣,除了那暴露他生命特徵的顫動的眼睫毛,又密又長,像眉毛一樣。
“看看你的中山裝吧!”
白可鬆勾起一抹不易人察覺的嘲諷,“這件衣服你新買了兩天半,就能穿得像壓箱底的老衣服?——嗯,還一股消毒液的味道!敢問,如果不是怕死者飛濺到你身上的血液被魯米諾試劑測出來,你有什麼必要用漂白水,消毒液洗深色的衣服?魯米諾是你布萊恩警長自己帶過來的!你這麼做不是心虛是什麼?!你還不承認麼?”
(魯米諾試劑不能測出被漂白水,消毒液短時間內清洗過的衣物,飾品等沾染上血跡的任何物品。)
“魯米諾試劑的應用並不廣泛,至少在國內還沒有大規模的使用,所以在場的人可能並不會對你起什麼疑心,即便你身上又濃又重的漂白水味實在刺鼻,中山裝也舊的怪異。”白可鬆側過身,用肩膀頂着牆的一側,“他們看不出來非常正常。可我不一樣!”
半響的沉默。
“是的。你的確不一樣!”布萊恩也側過身,一臉的高深莫測,這其實才是他最真實的一面!他的僞裝,要比什麼局長。顧瀟,高明多了!
“白教授,允許抽出兩分鐘的時間,聽我給你講個笑話麼?”
他口腔的味道散發着熱熱溼溼的酸臭,白可松下意識地聳了聳鼻子,點了頭應聲,“當然。”
布萊恩向前一步,眉眼鷹一般深邃,他是斷案的老手,審判犯人時。眼神運用得當,那種不怒自威的壓迫感就會逼得犯人們不得不說出實話!
他故意壓低了嗓音,“有一派殺手,通緝一個叫‘百度’的人,他們騎着高頭大馬。手舞大刀的追殺着逃竄在前的百度,百度一身黑色西裝,後背被大刀劃開了兩刀口子,他邊跑邊問啊!你們爲什麼追殺我!呵呵,你猜,殺手們怎麼說?——他們說,只能怪你知道的太多了!”
“呵呵!其實他最大的錯誤就是不該創造那個叫知道的板塊!裝傻充愣就好了!你說呢?”
‘嗡——’
冒失的手機震動調侃了這一被冷笑話凍結的僵硬氣氛。是單柯。
噢。
是催他回去。
她說禮服到了。
禮服。劃過白可鬆眉眼不經意間的溫柔。
他們要結婚的人了呵。
和單柯。就要結婚了。
白可鬆搖了搖手機。把屏幕橫在布萊恩面前。
“警長,其實我們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我有我的生活,你也有你的事要做,只不過機緣巧合。我相信如果沒有這些事,我一輩子不可能知道誰是布萊恩,誰是喬治。誰是卡斯拉,甚至誰是單柯。沒有人不想過平靜安穩的生活而故意讓自己身處水深火熱。”
他平靜的說,眼神定定的透徹。
這是布萊恩第一次能看清,卻不想直視白可鬆的錯覺。
布萊恩一時語塞。口腔溼溼熱熱的臭氣更重了,就要衝出他的鼻腔。他也不想那麼做。當他反鎖門窗,用漂白水清洗血跡的時候,那力度大的險些搓破了手!他已經準備好在衆人面前立證清白,拿出魯米諾試劑賊喊捉賊了!可漂白水的刺鼻味道,又是多麼簡單明瞭的破綻。
Wωω¸ Tтka n¸ ¢ ○
‘阿門。’
像所有忠實基督的信徒那樣,布萊恩陪着卡斯拉在看似冷酷的監牢,做第二次禱告。
卡斯拉的頭髮又亂又糟,像雞窩一樣,他身上的衣服還是那天來時穿的,包括那顆扣錯位的子,還是那樣扣的,他的眼窩和腮幫都深陷下去,不知是因爲他親手殺死了他的父親,還是因爲在這監牢不習慣造成的消沉。
“hew”
(如果他不曾傷害我的母親,我或許會比現在更愛他。)
卡斯拉食指沾上唾液,閉上眼睛,輕戳上自己的腦門,像等待天上的母親予他慰藉指點一般re。
他從未否認過他愛他的父親,即便他的父親曾親手掐死了他的母親。
(他對我無微不至,爲了補償我,彌補他犯下的錯誤,他甚至容忍了我的背叛,我成爲了一名偵探,只爲了偵查這個沒有親眷的可憐男人。他有錢,有很多錢,他身邊有很多殺手,但沒有一個是真心實意的保護他。他的命不值錢。他的人生可憐的只剩下錢。願主可憐,允他一席之地,別受那極刑之苦。)
穿上小禮服的單柯動人極了,只不過還是訂婚用的。白可鬆執意結婚,拖地的白紗還在準備着。
“來。”
白可鬆溫柔地朝她招招手,讓她過來坐,單柯一小步小步地嘗試着踩着這麼高的細跟高跟鞋,跟剛剛成人,偷買了一雙高跟鞋怕媽媽發現的小姑娘一樣。
“婚紗,顧瀟已經在催了。”
他把她抱過來,放在膝頭,仿若感知不到她的重量,攬她在懷裡。輕輕地拍。不過一會兒,單柯果然又睡了過去
看着她恬靜的睡顏,白可鬆感受到正不斷逼近的絲絲縷縷的絕望,他想到了黃希文,又再一次看到了她不得已的哀傷。
“活下去。”
他把頭埋在她的頸窩。聞着那股淡淡的az的香。他還記得單柯抱着他嚎啕的樣子,這個世界上,她唯一還有存在意義的親人,因爲他白可鬆引出來的事情死了。是他把她害得支離破碎。
她不是駱駝。
他卻是她現如今情感上唯一的一根稻草。
他走了。她就死了。
白可鬆聞了聞身上——
——
‘呲呲呲——’
電臺裡的燈光本就微弱,此刻,突然像閃電般忽明忽暗的閃爍!lucy通過這小小的麥克風傳出去的聲音,瞬時間就被撕得破碎!緊接着。電閘好像被拉斷了,支離破碎的燈光都整齊的暗了下來
陳茜嚇得一哆嗦,小小的拳頭攥着,眼睛在黑暗中摸索,她緊張地嚥了口乾沫。在身邊,卻感受不到lucy和吉米的氣息。心突然間跌倒了谷底。
‘吧嗒——’
身側竄出一束飄搖的火苗,和黑暗融爲一體的,那看不見的菸圈,成了lucy口中冰冰涼涼的吞吐。陳茜不說話,但聞着那氣味的刺鼻。心裡稍稍有了底。那枚紅色的亮點,便變成了她目光的追隨,嗓子眼哆嗦着嚥了口唾沫。
吉米也在沉默,他那張俊臉臭的就像廁所裡的石頭,黑暗中,表情僵硬,好像好像是在生氣?
因爲斷電生氣麼?會不會太奇怪。
可斷電這件事,本身就蠻奇怪的。
聽到lucy身前沙沙作響的紙聲,陳茜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吉米的存在,他好像什麼都看得起,在翻lucy今晚的稿子。
可她還沒講完啊!lucy還沒說完呢!
黑暗一直持續到午夜故事的欄目結束,電燈纔像鬼火一樣慢慢亮起來。這期間,只聽到吉米說了兩句話。
——該玩的玩過了,不夠麼。
——不該玩的你也玩過了,再過,就不是玩了。
燈亮起來的時候,陳茜看到吉米就在離lucy非常近的距離站着,他手裡拿着一張稿子,是lucy沒講完的一大段,從那紙上她看到了若隱若現的幾個字,也就是lucy的後半句——他聞了聞身上漂白水的味道,你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