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銘和卡斯比尼教授被人擄劫的這件事,確實讓人匪夷所思。
“這是送來鞋,頭髮,還有信。”一個新調派來的“臨時警長”指着桌子上的一團亂糟糟物件漫不經心地說着。他打着鯊魚鰭般的髮髻,明顯抹了很多層的髮膠,他身上穿的衣服也沒有係扣子,垂下來的兩擺,就鬆鬆地在身體兩側敞開。
“真不敬業!”單柯斜着眼睛低聲咒罵了句。
“不敬業?不敬業我也沒把屍體看丟啊!”那“臨時警長”就那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語氣裡全是嘲諷。
他知道屍體的事兒?!單柯實在不能理解。
“黃希文的屍體是和這些東西一起寄到警局的。”白可鬆放下手中的信,好心提醒身旁的這個傻女人。
“什麼?!”這個消息就猶如一道帶着巨閃的霹靂!——黃希文的屍體居然被寄到警局了?!
不行!
“我要去看看!”單柯的語氣裡滿是堅定。
她一定要親眼去看看那具不翼而飛,卻又在文銘警長和卡斯比尼教授被擄劫時突然出現的屍體!
“去唄。她就跟停屍間裡等着你呢。”
“你——”
“我們先去停屍間再說。”
面對“臨時警長”的輕挑傲慢,單柯幾乎有些控制不住,但幸好白可鬆在旁邊及時的勸阻纔不至於把局面變得太糟。往往一個耿直的人,是得不到正義給予他的回報的。這是文銘平日裡一直嘮叨不停的句子,單柯一直不以爲然,但今天她不得不相信一次。
所謂的停屍間,其實就是擺在警局後院的一個年久失修的二層小閣樓裡。這裡一年四季,專門放置一些需要短時間進行屍檢的遺體。
夏天,那纔是屬於屍體的活躍季。尤其是已經泛起腐臭味兒的屍體,他們似乎很喜歡看蚊子在自己的身上盡情舒展那些綿軟的刺針,他們享受着被不斷舔舐的快樂。然而時間長了,這裡的蚊子也在快樂中變得貪婪起來,它們慢慢地排斥起那些發硬的,呈紫紅色的肉塊兒。閣樓裡不乏一些因爲死亡時間太長而缺乏水分,變得乾癟的屍體。要等到屍檢報告出來,他們纔會被送到醫院,做其應有的,最後的處理。
在被動和等待中沉默,是一具屍體最從容的語言。
變成了停屍間的廢棄閣樓,依舊保留着它最古老的樣子。紅油漆順着樓梯乾裂的紋路一直延伸到白可鬆和單柯腳下。
“再往上面就是了,一樓不停屍。”
“爲什麼?”
“把這些屍體都堆在一樓,我們辦公的時候會聞到屍臭。”單柯忍不住聳了聳鼻子,雖然現在是冬天,但這兒的那股子惡臭味兒也沒有全然被冷空氣凍住。但是白可鬆此時倒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
單柯自顧地走到了他前面,層層疊疊的老木頭在她腳下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就像一個年邁的老人喉嚨嘶啞地做着他最後的掙扎。
一樓不停屍?
白可鬆無奈地搖了搖頭,這裡的人還真是無知,屍體在二層,可是風向東南,屍臭只會向他們這個方向擴散的更快。想來這些人平日也拿慣了槍棍,肯定是不會去考慮這些的吧!
“是這兒麼?哪一間是放置屍體的?”
單柯衝白可鬆搖搖手,“這裡的隔段都被打通了,尤其是房頂,被我們警長淘了一個洞,說是散味兒使的。”
“你們警長跑到房頂上掏了一個洞?!”白可鬆顯然是不相信,一個警長怎麼可能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這是瓦片房,所以只要扒開瓦片就可以了。”單柯撣了撣門上的灰說道,“我們進去吧!”
“等等!”白可鬆眼中閃過一道精光,目光穿梭處,不時地有幾隻烏鴉撲騰着他們黝黑油亮的翅膀,停在樹枝上。
“怎麼了?”
“沒怎麼。試想這門上這麼多灰塵,你們警局是有多久沒停放過屍體了?”
“灰塵多是因爲警局裡驗屍官從來不用手碰這裡的東西,他們喜歡用推着屍體的牀去撞門。”
“撞門?”白可鬆順着單柯的目光看下去,果然發現了這門上的一道白色的凹痕,他頓了頓,又繼續開口說道,“你們警長,也就是文銘先生,他在房頂開了個洞,就不怕烏鴉來啄食這些屍體麼?”
“在沒人看管的時候,房頂上的會被我們的人糊上個草蓋的。”
“那昨天有人看管嗎?”
“我真的不知道,我們先進去看看好嗎?”單柯的話帶着幾分求饒的意味,她實在不想讓時間就這麼浪費下去。
白可鬆看得出來,單柯是一個絕對夠簡單的女人,不想再爲難她,也不再懷疑什麼,但這間透着詭異的老閣樓所帶給他的感受很不好!他甚至想去勸單柯先離開,但這一切已然來不及了!
“吱呀——”門被打開了。
一股刺鼻的惡臭迎面撲了過來!單柯和白可鬆兩人幾乎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幕!
那是烏壓壓的一大片啊!近百隻的烏鴉在二層閣樓中盤桓,它們鷹一樣銳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上了破門而入的兩個人!隱約地,單柯看到了那句被吃的就剩下半具的殘肢!那女人還睜着眼睛!可她一張臉似乎除了眼睛,已經再沒剩下什麼了!
“啊!”單柯哆嗦着大叫起來!一隻長毛的烏鴉靈活地扭動着它的脖子,只那麼輕輕一啄,就戳破了那女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