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這時,從死士們手中,脫身的幾名黑衣人,殺到他們的跟前。
紅袖目光一冷,長劍一揮,怒不可遏的殺了上去,無煞心中一緊,焦急的喊道:“紅袖,不要與他們過多糾纏,趕緊帶王妃離開!”
蘇輕語目光驚駭,眼睜睜地看着,一個一個的死士倒下。
黑衣人利劍如虹,一劍刺上去,死士的喉頭格格作響,鮮血狂噴,已然被斬斷了喉管,但手中的利刃去勢不變,依舊全力的砍向黑衣人。
黑衣人沒料到死士這麼彪悍,一時疏忽,眼前刀芒一寒。
他的頭,已經軲轆轆地滾落在地。
死士解恨的盯着黑衣人面帶驚恐地頭顱,喉中猶潺潺地冒着鮮血,頓了片刻,方纔直挺挺地撲通一聲,仰面倒在地上。
紅袖驚呼一聲,眼淚,頓時如雨下一般,轉頭,不忍再看。
蘇輕語臉色發白,心口劇痛,強忍着嘔吐的衝動。
已經沒剩下幾個死士了,可看着同伴死去,他們竟然沒有絲毫遲疑,依然拼命阻擋黑衣人的進攻,黑衣人雖然殘忍,一時,倒也拿他們沒有辦法。
無煞的武功最高,抵擋的黑衣人也最多,他渾身浴血,不知受了多少處劍傷,彷彿從死人堆裡爬出來一般,但眼神依然強悍至極,一刀砍落一顆黑衣人的頭顱。
眼見着已經抵抗不住,轉身,衝蘇輕語淒厲大呼,“王妃,快走——”
話音未落,一柄長劍,在他背後,從他左胸處,透胸而出,他神色頓時一僵。
蘇輕語忍不住心頭的劇痛,撿過地上的劍,撲了上去,直奔黑衣人的咽喉,那偷襲的黑衣人沒料到,她會反身回來,來不及抽出長劍。
噗的一聲!眨眼間,就做了蘇輕語劍下的亡魂。
蘇輕語渾身瑟瑟發抖,腦中似乎一片空白,她殺了人了!
可是此刻,她已經沒有時間膽怯,一把抱住無煞染血的身軀,手捂住胸口的血洞,迅速將她扶了起來,紅袖見狀,也架起他的左手,費力的向前移動。
現在,他們已被逼入死角,剩餘的幾名死士守在外圍,沉痛的眼光,瞟向他們這裡,可是,手中絲毫沒有停頓,反而更加兇狠,彷彿他們在爲難去的兄弟報仇。
就在這時,無煞懇求地道:“王妃,放我下來……”
蘇輕語痛惜的看着這個男子,他還很年輕,未來的路,還很長,可是,那一劍,刺穿了他的心肺,失血過多,以古代的醫生,已經是活不成了。
無煞艱難的開口,低喃道:“王妃快走,出了,出了密林,會有另一批死士護送。”
蘇輕語哽咽着,只能說出這一句話來,“我不是你們的王妃,是我連累你們了!”
紅袖慘淡地看着他死灰色的臉龐,淚流滿面。
無煞恍了恍神,氣若游絲地道:“我們自生下來,就被培養成死士,主子怎麼吩咐,我們只需聽命遵從,死,對我們來說,是一種解脫,王妃……無需自責……”
那看着漆黑的瞳眸,漸漸渙散,卻平靜安詳。
蘇輕語握着的那隻手漸漸冰冷,一如她此刻的內心,佈滿老繭的手掌,從她的手掌中,緩緩滑落下來。
悲悽一陣嗚咽,她從未想過,這個世間,會有人爲她而死。
僅剩的三名黑衣人追了上來,無漠正一個與之對抗,眼看着就要敗下陣來。
紅袖帶着蘇輕語拼命的奔跑着,突然之間,蘇輕語腳下一個趔趄——
紅袖驚呼一聲,沒來得及反應拉住她,眼睜睜的看着蘇輕語,失足跌了下去。
緊接着,蘇輕語一陣急速的翻滾,只覺頭昏眼花,天眩地轉。
不知翻滾了多久,她迷濛的睜開眼,身上傳來劇烈的疼痛,昏死了過去……
×××
月黑風高,一道淡影,在濃密的森林裡,有抹迷濛的淡影,在林間遊走。
那是一個年輕女子的倩影,窈窕的身段.華貴的衣裳,細緻絕美的五官,透着倉皇與驚懼。
她似乎在躲避着什麼,一面往密林深處走,一面還不時回顧。
她正是與紅袖他們失散的蘇輕語,睡過來時,發現手腳,沒有受很重的傷,她選擇了自行走出這塊密林,尋求生路。
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想要活下去,只是時爾想起,來到這個時空裡,那種不想死的求生欲,也許,在這個時空,她還有眷戀的人吧。
終於,她走出了林子,卻不知,下一步,該何去何從。
她無助的閉眸,沉思一會兒,選擇了一條往南的蜿蜒小徑。
她繼續前行,有些不習慣這樣在山區,急促的逃竄,偶爾,會不小心絆上石頭,抑或踏空一步,摔跌在地。
跌倒了,就再爬起來!
蘇輕語心中雖然害怕,卻還不失堅強,裙襬上沾染了泥濘,髮絲因汗溼垂落。
她逃得狼狽,舉手投足之間,卻依然帶着一股與生俱來的優雅。
夜色刷濃,復又轉淡,東方雲霧破開,透出一線曉光。
就着淡白光線,姑娘認出不遠處有一竹林。
翠玉織成的林影間,一幢茅草搭蓋的小屋,若隱若現!
這裡有人?
女子突地停住腳步,緊繃的心神,並未因爲有人而釋懷,反倒顰起眉,更加小心翼翼,她屏住呼吸,悄悄地接近竹林。
忽地,茅草屋的木門推開,走出一道人影。
蘇輕語緊繃着身體,一動不動。
人影在清晨繚繞的白霧裡輕盈晃動,過了好片刻,蘇輕語認出,對方是個女孩子。
是女人,不是男人!
蘇輕語稍微鬆口氣.暗自思索,這種深山人家的女子,應該沒有太多的危險性,於是,朝那人的方向走去,準備求救。
深秋的晨霧裡,兩道身材相仿的女人倩影,一步步靠向彼此,就像彼此的命運交會一般。
蘇輕語微微啓脣,清眸稍稍一擡,“請問……”
晨光,清晰的勾勒出,陌生女子的輪廓,卻是一張她再也熟悉不過的容顏。
那張臉,簡直是和她的一模一樣,她彷佛正透過銅鏡,看着自己的倒影。
蘇輕語不自覺的開口,喃喃低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