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鎮國公的餘力在,冷卓恆也是極有前途,難保西遼將目光看的更遠。”洛震瀟道。
“請皇爺爺降旨,辰止即刻出宮緝辦此事!”洛辰止馬上拱手道,神情肅穆嚴厲,似乎當務之急刻不容緩。
“你們在勝安宮都是想到這個緣由了?”老皇帝的雙眸幽深起來,灼烈的目光在洛震瀟與洛辰止二人身上來回,最後瞟向空處,“辰楓呢?怎麼沒跟你們一起回來?”
“辰楓?”洛辰止微怔。
他以爲洛辰楓一直都留在宮裡,就算做什麼皇上也是知道的,就怕洛辰楓搶了什麼先機,所以他才急着趕回來。
“兒臣沒見到辰楓。”洛震瀟否認道,“是辰止帶人追到南宮門。”
“在勝安宮,辰止確實也想到這點,與五皇叔類同。”洛辰止道,“至於辰楓究竟作何想,辰止不好揣測。”
不好揣測便是也有可能,老皇帝像是吞了一口什麼難嚥的東西,幾個兒孫都想到了冷卓恆的關係,唯獨他沒想到,這張老臉打的有點腫了。
“辰止,你先去辦,臨安府衙的人與武盟會的人隨你調動。”老皇帝道,“一定要盡力抓到西遼王。”
老皇帝說是“盡力”,也就是說他的心底便已經認爲西遼王是抓不回來的。
他所說的一切,不過都是盡力而爲。
“不過,不要擾民,不要在百姓當中引起恐慌,讓他們繼續安度七夕佳節,以免中了邰翼嘯的詭計,讓人辦事的時候隱蔽一些,不要大張旗鼓。”老皇帝又補充道。
“是,辰止明白。”洛辰止也沒有再多說,拱手領旨之後便迅速轉身離開龍殿。
“震瀟,你去勝安宮,代表朕陪着那些人吃幾口,朕有事要忙,一時去不了,有什麼事宜都由皇后全權做主。”老皇帝又對留下來的洛震瀟道。
“父皇,這七夕宴散了便是。”洛震瀟道。
鬧出這麼大的事兒,哪兒還有必要繼續辦什麼七夕宴,即使辦下去也肯定變了味兒。
“大家既然都進了宮,便不要掃興。”老皇帝道,“你也順便去瞧瞧,有哪家的姑娘能看上。讓你母妃見到你,也能讓她安心。等找回辰楓,朕也會讓他去。”
“好吧,父皇,兒臣這就去勝安宮。”洛震瀟道。
打發走了洛辰止與洛震瀟,老皇帝獨自坐在龍椅上。
龍殿內與邰翼嘯交過手的痕跡還歷歷在目,瑣亂一片,老皇帝還沒有讓人收拾。
“皇上。”賀公公進了龍殿。
“人已經走了?”老皇帝擡起眼皮,看了眼賀公公。
“奴才不確定西遼王是否已經離開臨安城,奴才與西遼王到了南宮門,放了洛王殿下之後,與西遼王一起衝過護城河便分開了。”賀公公說着,低垂下頭,“奴才本想繼續跟蹤西遼王,無奈西遼王速度過快,老奴無能爲力。”
“沒有人識破你吧?”老皇帝問。
“沒有。”賀公公想了想,“奴才隱藏的很好,即使西遼王也未必認得出來,只是應該明白老奴是皇上的人。”
“呵呵,朕的人綁架朕的兒子,爲的是放走朕的敵人。此前,還有哪個帝王這般做過?”老皇帝靠在龍椅上,自嘲冷笑。
“是奴才自作主張。”賀公公道。
“不,你也是深得朕意。朕沒有說你做的不對。”老皇帝說着,眉目間凝起一團寒意,“西遼實在可恨,有朝一日終要收入囊中!”
“皇上,西遼人這般有恃無恐,無非是以爲皇上有所忌憚,恕老奴斗膽進言,楚王殿下年歲不小,可以承擔一些重事,若是讓他知道西遼在四殿下的死當中佔有很大作用,必然會爲父報仇,那個時候西遼人給出的一切東西便都是僞物,不足以信。”賀公公道。
“西遼人在老四的死中佔最大的作用?”老皇帝跟着賀公公的話尋思起來,“西遼確實在曾經的一件件事情當中作用不小,但是,讓辰楓去了解老四當年的死因,激起他的恨意?不會怕辰楓在查探當年舊事的時候,掌握到全部真相?”
老皇帝的忌憚確實有很多,除了忌憚西遼人,還忌憚被洛辰楓掌握到四殿下的真正死因,一環套一環,才讓他給了西遼王有恃無恐的機會。
“皇上,東楚的江山社稷遠遠比楚王殿下可能掌握到的那些事重要的多,難道皇上願一直屈於西遼王之下?明知他盜走了我們的玄武鑰匙還要忍氣吞聲?”賀公公道,“楚王殿下將來的選擇會如何,那是我們東楚自己的事,老奴相信皇上坐鎮龍殿,位居九五,非任何人能夠違逆,而對西遼卻不可一忍再忍,否則將來怕動搖我東楚根基。請皇上三思!”
“是,任何人都不能夠違逆朕!”老皇帝眉宇間的那團寒氣散開,竟化成了一臉的殺意。
賀公公沒有繼續說下去,靜立在老皇帝面前,等待老皇帝的決定。
“還是再讓朕想想。”老皇帝緩了口氣,神情也跟着稍有緩和,低聲喃喃,“朕最對不起的就是老四,不想再讓他的兒子捲入過去的那些是非當中,這也有違老四的心意,朕只想辰楓像普通的皇孫那般活着。”
“皇上仁慈。”賀公公跟着嘆息道。
“呵呵,朕仁慈嗎?”老皇帝擡眼看向賀公公,那聲冷笑也是對他自己的諷刺。
“皇上有皇上的苦衷。”賀公公低垂下頭。
“罷了,”老皇帝擺擺手,“去找找辰楓,讓他去七夕宴,本來這七夕宴就是爲他而備。”
“是,皇上。”賀公公得命退下。
七夕夜,臨安城徹夜不滅。皇宮裡發生的意外並沒有影響到宮外那些普通人家的兒女歡度七夕。
雖然少了那些名門閨秀,但是街上依舊很是熱鬧,普通人自有普通人的樂子。
由於少了如相府之類豪門貴族的支持,那條“乞巧街”的裝扮沒有往年的繁華,但該有的玩耍項目卻一個都沒少。
冷沁嵐向皇上請辭回宮,皇上一口就準了。
冷沁嵐帶着紫菱紅袖出了宮,並沒有返回冷家,而是打算加入到這熙攘的熱鬧人羣中。
“終於可以在人間過七夕了。”離開正宮門沒多遠,紅袖就張開雙臂在奔跑了幾步。
“那你以前都是在鬼道嗎?”紫菱取笑道。
“紫菱,你這麼說我們白雲觀,小心明淨收拾你!”紅袖朝紫菱努努鼻子。
之前她們都是白雲觀的俗家弟子,雖然沒有正式皈依道門,但是住在道觀,道觀裡該有的規矩都是要有的,像七夕這樣的節日根本不屬於她們。
其實一開始白雲觀在清荷道長的帶領下,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道觀,無非是披了件道觀外衣的妖魔鬼怪,自從冷沁嵐掌管白雲觀,白雲觀也沒有扳回真正道觀的路子,依舊是披了一件遮掩的外衣。
所以明淨並沒有真的管束她們很緊,但是,既然打了道觀的名義,在世人眼中總該做個好樣子,平日裡道觀裡的弟子出門走走也就罷了,像七夕這種男情女愛的特別日子,還是少出外露臉爲妙。
而今年,冷沁嵐下山,算是回到“人間”,紫菱紅袖也成了普通的小奴婢,想圖個樂子便沒了拘束。
“你們先不要高興的早了,我們能不能走到‘乞巧街’還是問題。”冷沁嵐給打鬧取笑的二人潑了一盆涼水。
“小姐……”紅袖返回到冷沁嵐身邊,挽起她的胳膊。
“不覺得皇上太便宜我們了嗎?”冷沁嵐道。
“皇上故意放我們出宮?”紫菱跟着有所醒悟,“難道,皇上還打算把小姐留給西遼王?”
老皇帝把小姐獨自叫到龍殿,西遼王就在龍殿等着。
西遼王剛逃出皇宮,老皇帝就准許小姐出宮,可是難免冤家不再碰頭啊!
小姐要是不點撥,她們都還沒想到這又是入了老皇帝的套兒。
“西遼王就這麼緊抓着小姐不放?皇上還這麼裝模作樣的順着他?到底誰是東楚皇帝?”紅袖忍不住又想啐人了。
“授人以柄承人之事,沒什麼好奇怪的。”冷沁嵐說着,已經帶着二人來到馬棚。
參加七夕宴衆人的車馬都停在這裡。
紫菱向看守馬棚的差人出示了腰牌,進馬棚裡趕出了冷家的馬車。
主僕三人上了馬車,朝臨安城最亮最熱鬧的街道奔去。
猜測到西遼王會突然出現,紫菱紅袖都時刻保持警惕,冷沁嵐則倚着車廂微閉着眼睛。
“老皇帝到底有什麼把柄落在西遼王手中?眼見着西遼王盜了他的玄武鑰匙都能無所謂?”紅袖不停的來回扳着指頭想。
一二三一二三的數着,也數不出個道兒。
“這恐怕得讓老皇帝親口回答,或者去問問邰翼嘯。”冷沁嵐閉着眼睛道。
“我們去查一下?”與冷沁嵐坐在車廂裡的紅袖看向冷沁嵐。
冷沁嵐睜開眼瞟了眼紅袖,“最近紫霄宮查的事情都還沒有結果,這件事上就不必衝在前面,不要給人做炮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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