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用密印漆封,是老皇帝在上官平雲去幽州臺巡查之前就讓賀明輝派出的八百里加急快馬暗探,爲的就是搶先去查洛辰錫曾經交代的事。
事情發展到這個程度,老皇帝已經對大多數人失去了信任,或者說,他本來就從未真正信任過任何人,包括已經死掉的賀明禮。
老皇帝迅速拆開信封,取出信。
只是一張薄紙,密密麻麻的字跡。
老皇帝的神情隨着目光的遊移越凝越緊,最後將信甩到了賀明輝的手上。
“好,好,很好!平王府的人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
賀明輝以爲是查到了洛辰止跟冷卓恆密謀藏人的事,結果拿起信一看,也怔住了。
信上沒有提到洛辰止,甚至連冷卓恆三個字也寥寥沒有幾次,全部貫穿的都是上官平雲與洛辰錫二人如何如何,二人在幽州臺如何如何作假,如何在附近“招兵買馬”想要造成冷卓恆藏人的“鐵證”,其實是上官平雲想趁機給自己養一批人。
最後,信上明確說,根本就沒有洛辰錫提到的被他監控起來的那批人,也就是說被冷卓恆私藏起來的人是不存在的,否則上官平雲也沒必要趕到幽州臺之後去做什麼假。
“真是好哇!朕等了這麼久,等來的是這個!”老皇帝盛怒,一張拍在案几上。
案几啪的一聲從中斷裂。
“可是之前收到西遼那邊的信也確實說有那麼一批人。”賀明輝收起信道。
“本來,朕就對邰翼嘯的心思持有懷疑,現在連那封信到底是不是出自他之手都不能確定。”老皇帝指着賀明輝手中的信道,“再看看如今臨安城裡發生的事!整個就是一個局,想要動搖朕東楚江山的一個局!”
“皇上息怒,此事非同小可,必須明察清楚。”賀明輝道。
“這是你派去的人傳回的消息,你說可信不可信?”老皇帝厲聲質問。
“可信。”賀明輝承認,他沒理由懷疑自己。
“洛辰錫,竟然如此利用朕對他的信任!”老皇帝又一掌風,將已經斷裂的案几徹底震碎。
他之前比較偏信洛辰錫,是覺得他沒有密謀暗事的能力,又想上位,沒有理由也沒有膽量做假口供,可結果沒想到,平王府的人能跟相府捆到一起!
老皇帝沒有完全信任過誰,對洛辰錫的態度已經算是達到了“信任”的最高點,現在見到密信,想到自己被一個不起眼的皇孫欺騙,怒火可想而知。
如果他沒有秘密派人去查探,是不是上官平雲就自己“造”出一批人,逼他殺掉冷卓恆,貶低洛辰止,將這兩個剛剛在西遼立過戰功的人的力量削弱,好不讓他這個東楚皇帝在失去冷勃遠之後有任何翻身的機會?
而他自己正好還能趁着去幽州臺真的秘密招兵買馬養起一批人來!
一個相府,養兵馬做什麼?一個相府,怎麼能夠跟着他收到的西遼那邊的密信相互配合行事?
“皇上,老奴這就派人秘密趕往幽州臺,盯住那批人。”賀明輝道,“如果上官平雲真的暗中招兵買馬,不會讓他有機會活着回到臨安城。”
老皇帝緩了口氣,點點頭,“對,你甚懂朕意。如果上官平雲與洛辰錫真的犯下這麼大的罪,朕也不想再見到他們,就讓他們在外面做孤魂野鬼吧!”
死無歸宿 ,死無全屍,不給任何喘息的機會,老皇帝就是如此狠辣!
而不讓上官平雲活着回到臨安城還有另外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不給他任何可能的機會,吐露出東楚皇帝與西遼那邊有暗信聯絡的秘密。
如果,整件事是一個大局,老皇帝便懷疑上官平雲是知道他的秘密的,尤其當年冷勃遠的死,上官平雲可是也在暗中插了一手,只因爲正和他的心意,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置若罔聞。
密信送到老皇帝手上沒多久,洛辰楓就知道了。
“還挺快。”洛辰楓淡淡一笑,“穆少主的手筆還真不小,被困入囚籠倒是可惜了。”
當日,把上官平雲派到幽州臺,他可是隻準備借他們之手爲冷卓恆正名,順便給上官平雲吃點苦頭,沒想到穆南峎的胃口更大,竟然慫恿洛辰禹秘密以上官平雲的名義搞出“招兵買馬”的動作,更把上官平雲往死里弄!
當他得知穆南峎這一動向之後,自然會好心的爲其加把勁兒了。
“殿下,接下來我們怎麼做?”暗衛問。
“等着鐵證擺在皇上面前,讓城中的風雨更猛烈些。”洛辰楓起身道,“本王代穆少主去跟昭王世子喝杯茶。”
昭王府,洛辰禹坐在書桌前,就着跳躍的燭火看着手中的信件,越看越是興奮,“哈哈,私自招兵買馬,欺瞞皇上,那可是滿門抄斬的死罪,上官平雲那個牆頭草是肯定完了,平王府雖然全死不光,也肯定撐不住。”
“沒了平王府,皇上就還得繼續倚重昭王府。”站在洛辰禹面前的蒙面人用僞裝的沙啞聲音道。
之前冷沁嵐就說過,洛辰楓的身形與穆南峎本就差不多,又是隱在黑暗中,加上熟悉洛辰禹的底,並沒有被洛辰禹發現有問題。何況此時的情形讓洛辰禹造成對自己十分有利的感覺,正是傲氣很衝的時候,得意之心難免影響他的判斷。
“對,本世子是皇長孫,地位本就該在那裡!”洛辰禹道,深爲自己的暗中佈局得意。
還真是一箭雙鵰,相府與平王府同時發生動盪,一舉剷除了兩大勢力!
洛辰楓看着映照在燭光中的那張得意洋洋的臉,昭王世子受到的歷練真是太少了,空有滿腔高傲,卻不明實務,難道就沒想到自己也插手此事,其實已經也變成了一隻待捕的獵物麼?
穆南峎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想輔佐誰,更應該說是他看誰都不順眼,想着一鍋端!
“怎麼回事?這麼吵!”
外面突然響起一片嘈雜,整個昭王府亂起來。
洛辰禹起身,推門而出,只見雜亂的燈火將本已暗寂的昭王府照的通明。
“來了,來了!”一名府衛匆匆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