曬得發燙的黃沙地上,一羣螞蟻奮力地拖拽着一隻還蠅,那已不能再扇動的翅膀於身後留下淺淺的印記,偶爾路過哪怕一片落在地上被陽光烤得失去所有水分的枯葉,也要經過多次調整才能成功翻越。
初來此地正熟悉屬於自己新家的小黑耷拉着舌頭,呼呼喘着粗氣再也抗拒不了這悶熱的感覺,只好跑回小窩,去舔那水盆中和清涼絕對挨不上邊的水,好在它依然能解渴。
院子中的樹上,‘熱死啦~~熱死啦’的蟬鳴此起彼伏的響着,偶爾有幾個帶着由店霄提議製作的遮陽冒,穿着單衣薄衫的下人匆匆忙碌,卻不願擡頭多看一下那反射着刺眼光芒的地面。
庭院中一個假山、池水水環繞的涼亭裡,靈兒把切成各種形狀的冰鎮西瓜擺到盤子上,輕輕捋起鬢角處垂下的幾絲頭髮對自家小姐抱怨道:
“太熱啦,應該下雨的時候頭上連個雲彩都沒有,吃了不少的冰淇淋也沒有用,想點什麼辦法呢?”
“你就是慣的,咱們家可是一直在東京,從小到大哪見過你如此抱怨,記得小時候你熱的不行了也忍着,還是我偷偷把自己分到的冰給你吃,當時你吃過後怎麼說的?‘吃一小塊,一天都不熱’,現在可以隨便讓你吃你還不滿意,真應該把你扔到冰窖中。”
柳碧旋依舊是面紗遮臉,坐在那裡對靈兒說道。
對面坐着的林皛瑤目光定定看向收起翅膀停落在水中雜草上的蜻蜓,聞言插話道:
“靈兒不會是又想讓小店子想什麼辦法吧?那就自己說去,要不找大小姐,我們說話小店子可不聽的。你看着吧,真要有什麼辦法也是和賺錢有關係的。”
見心事被說中,靈兒靦腆笑着辯解道:
“我其實也是爲我家小姐和林小姐考慮地,這天熱的別說人受不了。您看那魚都直往外蹦呢。”
靈兒說着見池子中有魚躍起喚氣,伸手一指來證明自己剛纔那話沒錯。
柳碧旋輕輕撩起面紗用盤子旁邊的小叉子叉起一塊西瓜含到嘴中,仔細品味後說道:
“小店子他現在哪還有時間管這些。綠野仙蹤在這邊的事情都顧不過來呢,想開店容易,可要想開出一個在東京能夠名鎮一方地店卻是難如登天。若是綠野仙蹤肯把自己研究的所有佳餚都拿出來,或許能夠招徠不少客人,與那些名樓抗衡一二,只是看大小姐和小店子兩個人的意思,是想拔得頭籌。”
“是呀,他們是想做出一個樣子讓別人來想法子與他們抗衡,用小店子地話就叫‘引領潮流、制定規則’唉!這東京哪是那麼容易就能讓別人跟着效仿啊,人家那些店鋪都是自成一體。各有特色,柳姐姐,你家就在這東京成中,知道的更清楚,爲何不去勸勸小店子?”
林皛瑤的話語中也充滿了擔憂。好象將要面對那些商家地人是她一樣。
柳碧旋搖搖頭說道:
“他們在成都弄到那麼多錢,就讓他們試去吧。就算賺不了多少,也未必能虧,哪怕真的都沒了。它們身後還有杭州楊家,其實我更想看看他們如何去做。”
城中汴河岸邊的一塊大石頭上,白老頭和陳老頭相鄰而坐,一排的釣竿支在那裡,專門用來裝魚的網兜也被壓在石頭下,一頭放進水中,只是看情況到現在好象一條魚都沒釣上來。
“老陳啊,你說今天魚兒爲何就不上溝呢?小店子這些魚竿在沫水那都能弄上魚來,換地方難道就不行?”
白老頭跟那看着水愣愣出神的陳老頭問着。
“哦,你說這釣竿啊,是呀,在那他用這些釣竿賺了不少錢,還分給我一些呢,許是咱們用的餌不行吧?再一個就是天熱,這魚都不咬鉤了,過一會兒我就進宮見皇上,你不去把成都府的事情說一說?”
陳老頭醒過神,用手來回撫摩着釣竿把手,告訴白老頭他要去見皇上。
收回一個沒有餌地竿,白老頭邊往鉤上掛餌邊考慮着說道:
“我早已上過摺子了,想來皇上已經有所打算,故此到現在還沒有動任何一個人,你是去說小店子給出的那個主意吧?確實是不錯,聽起來挺簡單,可包含的東西卻不少,應該安排幾個人去由拳鎮看看,順便帶回來些蝦油小菜,綠野仙蹤的都留在成都府,一路上吃不到怪想的。”
陳老頭剛要接話,面前地那個釣竿上的鈴鐺就是一陣擺動響起來,陳老頭趕忙起竿,一條二斤左右地鯉魚擺着尾巴就露出了水面,釣竿的頭向下一彎,接着就又向上彈起。
旁邊的白老頭趕緊拿起抄網接住說道:
“好大地一條鯉魚,回去讓小店子給做了吃,我現在吃他做的東西都習慣了,他做的菜吃着總有一種以前在家裡吃飯時的感覺。”
“好,交給他做,我現在有些擔心他生我的氣了,以爲我小氣不願意給他們宅子,可這宅子不是我的啊,他說的東西皇上和那幾個老頭如不滿意,我還得掂對着給他找地方住,你還是同我一起去吧,正好見見熟人,幫着說上兩句好話,那蝦油小菜應該有人能運到京城來賣吧,打聽打聽,買幾份,給皇上嚐嚐,等皇上吃着好了問哪裡產的時候,就把由拳鎮說出來。”
陳老頭有些擔心那幾個老頭和皇上沒有遠見,看不出來這個主意裡面所
東西,勸着白老頭與其同去。
“那行,趁現在時候還早,多釣兩條,讓小店子給換着花樣做,現在想吃點東西不容易啊,稍微少一點,就有人吃不到,尤其是那幾個孩子。人不大,吃的卻多,黃師傅和王小石他們的第二張桌子和配套的桌球應該也弄好了,一起帶去給皇上。我現在正練縮球呢,可總是把球打跳起來。”
白老頭點頭同意,還用手中的釣竿模仿打桌球地樣子比畫了兩下。
陳老頭刷的一聲把魚鉤甩進水裡。扭過頭來自信地一笑:
“這點你可比不上我,你說的那個我早就會了,按照小店子的說法就是。我已經脫離了技術上地限制,進入到了戰術的應用當中,戰術知道麼?比技術可高出一個層次,我準備練到在戰略上也能取勝的地步,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如何?”
“好,好一個不戰屈人,把人都給驅走。剩下你自己一個人玩吧,我是學不了那麼多啊,豈不聞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
白老頭覺得在身體方面是比不上陳老頭,不無醋意地說過後。專心釣起魚來,只是那來回比畫地兩個手的姿勢怎麼看都象是在打桌球。
過了五丈河,出得衛州門的一條土路官道上。來往馬車帶起地灰塵四處飛揚,店霄五個人正走在這樣的地方,先前聽到這個孩子知道無憂酒館在哪時,店霄四個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抓個小偷就能找到無憂酒館?
可看着這個孩子說的話不象有假,錢已經到手了,還用的着說謊麼?
最後在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思想指導下,衆人選擇了一同前去看看,告別了在一旁剛纔說孩子可憐,現在又說店霄攛掇人犯罪的好心老頭,並在這孩子的要求下買了不少吃地和一大包治療外傷的藥後,沿着五丈河走過染院橋向城外走行去。
“還有多遠啊?早知道這樣我們就弄輛馬車來了,走這些道,灰都給吃飽了。”
大小姐用手在面前來回扇呼兩下,見沒什麼用,捂着嘴抱怨地說道。
現在也就大小姐清閒,手裡什麼都沒拿,別人可是大包小裹弄了不少,連這個領路的孩子都揹着一個大口袋,裡面鼓囓囓裝滿了東西。
店霄也覺得這麼走有些難受,問道:
“你確定你們呆的地方旁邊就是無憂酒館?怎麼跑城外面來了?還有,你們那些人平時都不吃東西,我們這次要是不帶這些,他們都得餓死不成?”
那孩子背那些東西其實顯得更吃力,可他非要堅持,現在聽到兩個人問話,有些歉意地咧咧嘴說道:
“我忘了您幾位身份尊貴,以爲是自己呢,便沒僱馬車,我平時都走慣了,離這不算太遠,再走用不上半個時辰就行,我們住的地方就是在無憂酒館旁邊,這個絕對沒騙您,不然您可以到整個京城中問,除了那地方外,就沒有叫這個名字地了。”
這孩子儘量做出誠懇的表情,在四個人臉上挨個看完見沒有異議,接着有說道:
“至於這些東西,我們只有七個人,一頓是絕對吃不了地,他們今天連要帶偷應該能弄到一些了吧,要到晚上才能回來,現在那其實只有一個人,我弟弟,上次偷東西被人打了,身上不少地方都破的不成樣子,再沒有藥真的會死地,本來我是想要點東西,可我看到這小姐那個包的時候認爲好偷,這才動的手,誰知卻被公子您給擋住,這些東西拿回去可以夠大家吃上一陣子了。”
聽着他這些話,店霄點點頭,確實,身上背的這些東西都是什麼花生,乾麪餅,臘肉之類易於保存的東西,同時也發現這個孩子有意思,每次買東西時,他總是選擇的時候問一下,然後看着自己和大小姐的臉色買,在買一個便宜的豆乾時,大小姐覺得他要的東西不好吃,皺了下眉頭,結果他馬上就說夠了。
兩刻鐘後那孩子領着衆人又拐到了一個小路口,繼續前行約一刻鐘,翻過一個小土堆,衆人終於看到前面那緊臨小樹林旁邊的一個破舊小屋。
漸行漸近,那小屋更加清晰,與其說是屋子,還不如說是窩棚比較好,一頭由兩跟稍微粗些的木頭頂住,約有一人來高,後面就是一些樹枝直接搭在地上。
好象裡面的人聽到外面有腳步聲,在裡面喊道:
“哥,是你嗎?”
“是我,我拿了一堆吃的給你,還有藥,用不了多長時間,石頭你又可以和我們一起出去了。”
那領路的孩子連忙跑到裡面說着。 WWW ☢tt kan ☢CO
等店霄四人也到旁邊時纔看到,在窩棚一個角落中坐着一個孩子,看不清模樣,那雙伸出來的腿上到是能看到黑黑的皮膚中有幾個地方出現了紅白相間的顏色。
“哥,他們是誰啊?還有這麼多東西你哪弄來的?”
那個孩子見到自己哥哥後放鬆了不少,驚訝地看着那一口袋東西問道。
“他們?他們是好人,哦,對,我要帶公子和小姐去看無憂酒館,幾位跟我來。”
說着這孩子起身領路,等到地方後用手一指對着已經傻掉的店霄說道:“公子,這就是無憂酒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