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棲桐輾轉難眠,一大早便爬起來,帶着貼身丫鬟在府中溜達,剛好遇到蕭玖璃在那裡打掃院落。
一地枯葉,蕭玖璃一身蕭瑟。
“請皇子妃安!”遠遠地看見徐棲桐,蕭玖璃連忙退到路邊,低聲請安。
“原來是你。”徐棲桐嘲諷一笑,“我早就說你不是個東西,果然無恥到要和殿下搶女人!殿下真是仁慈,還肯留你在府中!”
蕭玖璃低頭不語。她勾丨引金流公主,引起白逸羽不滿的謠言早已傳遍京城。對此,她唯有沉默。
“色丨胚,我警告你,以後離我遠點!”徐棲桐狠狠瞪了她一眼,剛要擡腳離開,白玉兒從一旁躥了出來。
徐棲桐的眼睛一下就亮了,疾走一步,想要去抱那白玉兒,沒想到白玉兒傲嬌地搖了一下尾巴,簌地一下跳到蕭玖璃懷裡,鑽進了棉襖。
徐棲桐一個眼色,她的丫鬟上前,趾高氣昂地看着蕭玖璃,“把它交出來!”
“這是奴才養的。”蕭玖璃蹙了一下眉,婉言拒絕。
“你是府裡的奴才,養的狐狸自然也是府裡的。皇子妃要,你敢不給?!”那丫鬟和徐棲桐一個德性。
“不熟悉的人,它會咬……”
“推三阻四地找藉口!”丫鬟盛氣凌人,“這麼小的狐狸咬什麼人?快交出來!”
蕭玖璃猶豫了一下,從懷裡抱出白玉兒,剛想遞過去,小傢伙卻衝那丫鬟露出尖牙嘶叫了一聲,背上的毛也炸了起來,一看就不開心。
“這傢伙脾氣真不小!”丫鬟不以爲意,伸手來抓,沒想到白玉兒對着她的手一口咬過去,丫鬟疼得大叫。
徐棲桐臉色一變,上前給了蕭玖璃一耳光,“狗奴才,竟敢指使這畜生咬人!”
“這是在鬧什麼?!”蕭玖璃尚未開口,白逸羽清冷的聲音響了起來。
徐棲桐轉身一看,白逸羽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她們身後,她連忙拉過丫鬟的手,一臉委屈地走到白逸羽面前告狀,“殿下,阿九居然唆使他的狐狸咬人!”
白逸羽冰泉般的眸光掃向蕭玖璃,他身後的馬耳衝蕭玖璃焦急地眨着眼睛,蕭玖璃心裡一滯,迅速低頭跪了下來。
半月不見,蕭玖璃一副小廝打扮,裹着一件明顯不合身的棉襖,更顯得瘦小。她跪在那裡,白玉兒乖巧地舔着她的手,嗚咽着似在給她安慰,卻讓白逸羽覺得刺眼。
“你真是愈發大膽了!就在這裡跪上一日,不準用膳!”冷哼一聲,白逸羽轉身就走。
徐棲桐得意地斜了蕭玖璃一眼,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殿下,你的酒醒了麼?臣妾給你熬點醒酒湯吧!”
白逸羽腳下一頓,聲音突然添了幾分溫柔,“愛妃有心了。”
“殿下……”徐棲桐大喜,貼上前去,白逸羽一把攬過她的腰,揚長而去。
蕭玖璃的心輕輕一顫。一切,到底是不同了。
中午,徐棲桐的丫鬟前去廚房拿午膳,經過蕭玖璃身邊,啐了幾口唾沫,回來時她裝作腳下一滑,將一籃膳食劈頭蓋臉全倒在了蕭玖璃身上。
面對挑釁,蕭玖璃沒有吭聲,默默擡手將糊在頭上和臉上的飯菜抹去。要想贏回白逸羽信任,她唯有忍。
那丫鬟冷笑着走開,主子說得對,如今阿九失了殿下袒護,真是隨人拿捏搓扁。
深夜,唐伯來喚蕭玖璃起身,蕭玖璃發現貪玩的白玉兒不見了。
蕭玖璃跪了一日,白玉兒在她身旁待了大半日,終究耐不住性子溜走玩去了。
此刻蕭玖璃在夜色中低喚它的名字,卻始終不見小傢伙的蹤跡,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唐伯知道她很在意那隻小狐狸,見她面上也染了幾分憂色,好心勸她,“夜來寒涼,小東西說不定先回聽雨軒了。”
蕭玖璃一邊捶打着發麻的腿一邊匆匆趕回聽雨軒,連喚了幾聲,也不見白玉兒。
她心中疑惑,卻還是先走到井邊,想要打些水清洗一下身上的污漬,水桶剛一拉出井臺,她驚呼一聲,跌坐在地上。
白玉兒就在水桶裡,渾身溼漉漉,睜着那雙大眼睛,只是,眼裡再無半點生氣。
“白玉兒!”蕭玖璃顫抖着手將它抱在懷裡,突然情緒失控,俯低了頭,淚水大顆大顆滴落在那早已僵硬的小身子上。
提着食盒走來的唐伯看到這一幕,也是一驚,默了一默,悄然退了出去。
弄玉軒,徐棲桐正使出渾身解數討好白逸羽,忽聽得大頭在外面與馬耳說話,“馬耳,我來值守,你去看看阿九,唐伯說白玉兒沒了。”
隨即響起馬耳疾步離開的聲音。
原本準備留下過夜的白逸羽眸光一凝,擡眼看着徐棲桐,眼裡閃過一絲審視。不等徐棲桐說話,他站起身,“夜了,愛妃歇息吧。”
說完這一句,白逸羽頭也不回地走出內室。
徐棲桐氣得想把一屋的東西都給砸了,白逸羽剛纔眼裡明明已經染了情丨欲,明明已經應了今夜宿在弄玉軒,卻因爲阿九這個狗奴才匆匆離去,叫她如何不氣惱?
“小姐……”丫鬟在白逸羽走出園子後進了內室。
“去!派人去把阿九給我盯嚴了,不把他趕出府,我就不是你家二小姐!”徐棲桐氣急敗壞。
此刻,聽雨軒的園子裡,蕭玖璃抱着白玉兒一言不發,平素靈動的眼眸此刻無比昏暗,沒有一絲神采。
馬耳蹲在一旁,一邊挖坑一邊低聲安慰,“阿九,想開些。你若是喜歡,我哪日出府再幫你尋一隻……”
蕭玖璃搖頭不語。天意如此,她終究與狐狸無緣。
“阿九,別難過了,把它放進去吧。”馬耳輕嘆一聲,和蕭玖璃一起將白玉兒埋了。
沒過兩日,消息傳到白駿澤那裡,他匆匆趕來,徑直奔向聽雨軒。
但見蕭玖璃蹲在一株冬青前發呆,白玉兒平素系的粉色蝴蝶結掛在那冬青上,隨寒風搖搖晃晃。
聽到腳步聲,蕭玖璃回過頭來,看見白駿澤,嘴脣動了幾下,卻沒說出話來。
“阿九,是誰害了白玉兒?”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樣子,白駿澤心裡難受,上前將她拉起。
“殿下,白玉兒它……掉進井裡淹死了。”蕭玖璃的聲音極其嘶啞。
“怎麼可能!白玉兒那麼聰明,就算掉進井裡,也能沿着繩索爬出來!”白駿澤直覺她沒有說實話。
蕭玖璃閉了閉眼睛,只是搖頭,“它是淹死的。”
她能說什麼?告訴白駿澤白玉兒的頸骨斷了,是被人掐死的?那又如何?讓白駿澤爲了一隻小狐狸,爲了自己在這七皇子府大鬧?讓白逸羽更加厭惡自己?
“阿九,你就是太善良!明明不是你的錯,明明受了委屈,你卻隻字不提。”白駿澤直視着她,“既然這七皇子府容不下你,索性你就跟着我吧!”
“皇兄這是想要羽的人?”白逸羽就在這時走進了聽雨軒,他的眸光掃過蕭玖璃,帶着一絲淡淡的嘲諷。
“七弟,阿九做小廝有些可惜了。你既然不喜,就讓給哥哥吧!”白駿澤心直口快,並未否認。
“真不知道他哪裡好,你們一個個都想要。”白逸羽又掃了一眼蕭玖璃,嘴角的嘲諷更甚,“我一直在想這狐狸怎麼就死了,原來是要借它博取皇兄的同情。”
蕭玖璃垂下眼眸,沒有爲自己辯解。
“七弟,你怎能把阿九想得如此不堪?”白駿澤一下就怒了,聲音也高了一度,“既然你對他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他真的不用再跟着你了!”
“皇兄,羽的人如何,羽心裡自然有數。”看着蕭玖璃側臉的線條緊繃,白逸羽錯開視線,“你真的想要他?”
“對,七弟既然不喜,那就讓他跟着我!”白駿澤語氣堅定。
“羽考慮考慮再答覆你如何?”白逸羽勾脣一笑,“皇兄既然來了,不如留下小酌?”
“好。”見白逸羽態度有所緩和,白駿澤也不想和他撕破臉,在蕭玖璃肩膀上拍了拍,隨白逸羽一起走出了聽雨軒。
幾日後的夜裡,蕭玖璃獨自在園子的一角燒着紙錢。
地上插着香燭,搖曳的火光中,她的臉忽明忽暗,籠着一層說不出的悲色。
“大膽狗奴才,竟敢私自在府裡祭拜!”突然,徐棲桐帶着自己的丫鬟和幾個護衛衝了進來。
蕭玖璃一愣,徐棲桐的丫鬟衝上來給了她幾耳光,“不過死了個畜生,你居然點上香燭燒紙祭拜,你是想給這府中找晦氣?”
接着,那丫鬟就要去踢地上的香燭和紙錢,蕭玖璃死死護着,不讓她靠前。
“反了你!把他拉開,給我打!”徐棲桐大喝,幾個護衛衝過來,窮兇極惡,又推又搡,蕭玖璃不敢還手,只能招架,很快就被強行拖開。
丫鬟衝上去,一腳踢了地上的燭,踩碎插着素香的大紅蘋果,蕭玖璃像瘋了一樣想撲過去阻止她,無奈被人攔下,被一腳踹到地上。
“打,給我往死裡打!”徐棲桐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