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去意已決

李凝曄簡直就是來攪局的, 李凝照眼刀子直刺李凝曄。他鮮少這樣陰狠神情,如今竟也不顧及父兄,直接對李凝曄眼神警告。

晉皇有些相信霍瞬的話了, 兒子大了可不好管教。尤其是自己這個一向有不服管教盛名的三兒子。今日老三拿下老二也實屬他意料之外, 想老三在外遊手好閒, 帶兵打仗與騎射功夫竟都要比老四還要出色。

老大和老二剛爲了皇位爭鬥成這副局面, 總不能老三和老四再爲老五暗鬥起來。

皇帝本人猶豫起來, 想着如何決斷。霍瞬卻是開口說:“三殿下倒是很有膽魄,我倒是很中意三殿下。只是,還需看皇上如何決斷。”

李凝貞在偏殿聽得焦急, 總覺得她父親別有謀劃,而且會是讓所有人爲難的謀劃。

皇帝微微眯眼, 霍瞬又將主意打到他身上了?“霍瞬你到底想做什麼?”

“爲髮妻報仇。”

幾個出口, 滿殿寂靜無塵。

李凝貞頓時倒吸了口涼氣, 莫不是父親以爲父皇是害死母親的兇手?她的想法正是殿中幾個男人能想到的。

李凝昀眼下還是太子,卻仍舊道:“父皇不可!無論霍瞬說什麼, 父皇皆不可答應!”

晉皇頗感欣慰,太子到底是他親自選出的,未必有幾個小的機敏,可心確實是最慈善的。只是,事關往事, 孩子們始終不能理解。

今日若真能有個瞭解, 倒也是不錯的。

晉皇沉下氣問:“霍瞬, 你想如何爲髮妻報仇?”

霍瞬垂下眼眸, 道:“皇上大概還不知當年阿蘅從鄭逢春處離開之後落到何人之手, 阿蘅碰到了出宮祈福的兩妃,宸妃與舒妃。舒妃娘娘好本事, 一舉說服阿蘅爲所謂大義獻身。”

“你這是什麼意思?!要構陷本王母妃嗎?!”李凝曄心生不妙,他隱隱覺得母妃要陷在往事。

皇帝當即呵斥李凝曄,不準其再多言。又咬牙切齒問:“你說什麼?”

霍瞬將當年暨蘅遇見舒妃,聽其誅心之言,之後留書鄭逢春出走致死之事悽悽道出。他只說致死,如何致死一字不言。一來是往事久遠,只能揣測。二來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竟然是她!”皇帝一拳砸在龍頭案。

竟是舒妃在背後謀劃這些!晉皇想,必殺此蛇蠍婦!興風作浪之人,一併必要剪除!

李凝曄深覺母妃有大劫,卻不知其母爲了他謀劃了更多的事。

衆人皆無言肅眉之際,殿外已有哭喊聲襲來,震耳欲聾。

大太監有蘇忙不迭去過問,回來時,神色沉重,滿目荒涼。他道:“皇上,皇后娘娘歿了。宸妃娘娘,也歿了。”

“怎麼回事!”帝王一瞬間失去兩位枕邊人。

有蘇道:“聞說宸妃娘娘趁着皇后被囚之際,無人嚴加看管,持刀而入,戕害了皇后娘娘。而後又自戕,臨歿之前說,還請皇上還給五殿下一個公道。說——五殿下尚在人間,乃是雲麾將軍韓懷晰。”

“嘶——”

所有人都驚了,呼吸都一滯。

李凝貞假皇子不用說,真皇子居然尚在人間!

一衆人各自沉下眉頭,心上壓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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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過來。”李凝照逼近李凝貞,都要把人逼入死衚衕了。

李凝貞:“…………”你都走這麼近了,還用我過去?!

李凝照似有慍怒,氣息喘重,“嫁不嫁?”

李凝貞一個激靈,登時盯着他,“什麼?”

“要不要嫁給我?”李凝照忽然俯下身貼近她耳畔,語氣裡誘拐之意鮮明,“嫁給我,你還能跟現在一樣愜意,不會有煩憂,不會被人欺負,一生都有人護着你。”

“我帶你遠走山水,可好?”

李凝照想過了,反正他要娶的是李凝貞,又不是霍瞬。說定了李凝貞纔是關鍵,其他人?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天王老子也攔不住。

李凝貞實在是心動的,於她而言,李凝照是特別於人的存在。否則也不會又折回來,說到底,她也捨不得。

“可是……”父親的意思……

霍瞬擺明了是想拿她的婚事逼父皇手刃仇人,若是她不配合父親,豈非要置生母之恩不顧。

李凝照卻說:“父輩之間的愛恨情仇要顧及,你自己呢?若非他們任性,何須你這些年的如履薄冰。李凝貞,嫁給我,跟我走。”

李凝貞猛然擡頭看他,剪水秋眸裡盡是不可置信,“你打算拋下這些,遠走高飛?”

李凝照神情散漫,俊逸落拓的眉宇舒展着,說:“我本就是山野遊歷的人,玉京浮華奢靡,若不是你,我只怕一早就走人了。當初回來,也不曾打算長留。雖曾想過要爲你奮起爭奪一回,可這一仗打下來,覺得實在沒意思。我們一起走吧。”

“將往昔紛擾拋卻,一起看山高水野,我此生不負你,若違此誓,人神共憤不存此間。”

自由與愛,一直都是李凝貞所期盼。如今李凝照一起許給她了,莫名心動。

高堂手足仍在,可兩顆年輕的心卻不想陷在親緣泥穴中。鳥飛魚躍,自由可待。

她說:“我想去江南。”

他驚喜,也說:“那就去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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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花三月下江南,浮雲跟隨,清風作伴。沿途風景如畫,綿延千里萬里的成片青丘,山腳之下碧溪如青鏡,河岸垂柳林林,搖曳多姿。

小樑子如今脫去宦官服飾,一身輕衣簡樸便捷。身側的小米子如今不裝癡作傻了,辦事機靈的小樑子自愧弗如。

白牆黛瓦,屋脊飛檐。自露天的天井望下去,是一池碧色荷葉,綠油油的蒲葉下時不時游出幾尾金紅色的錦鯉。承重的木柱子上繫着紅綢與朱花,門楣亦是如此。

小樑子和小米子便是帶着幾個丫鬟婆子走的紅花豔豔的正門,今日主子正式娶妻嫁人。

妝娘上妝,丫鬟更衣,婆子講新婦之禮和夫妻敦倫。

李凝貞對女子裝束十分喜愛,沒分心聽婆子含蓄點化。菱花銅鏡裡的她,新月黛眉,明眸含秋水,脣抿紅脂,腮染桃李妍色,紅妝之後不似人間該有的美人。

“真是天上一般的仙子,看的老婆子心都酥了。主家真是有福氣了!”講新婦之禮的老婆子心說。又想着這戶人家屋舍非凡,佔地廣袤,想來也是有書香氣的,索性不講新婦禮,倒是給洞房裡留了冊子。

李凝貞曾被李凝照強迫着看士昏禮,此刻倒真是派上用場了。

雖無高堂,但李凝照的母親端妃卻來過一封信,他們未至金水縣前就收到的。信中只有寥寥一語——吾兒安,可。

這信便做了二拜的高堂。

喜宴也擺了,小樑子和小米子同鸞儀衛、丫鬟吃喜宴。李凝照倒跟鸞儀衛吃了幾盅酒,天色昏黃後便去洞房了。

四月天還算白日長,光景雖未暗下來,黃昏時也模糊不清。佈置的紅彤彤喜房裡點燃了描金龍鳳燭,輝火高亮,坐在漆紅妝臺前的李凝貞還未卸妝去簪冠。

李凝照推開雕花閣門後,兩個丫鬟便知趣退出。臨了依依不捨看了新郎官一眼,新郎官今日格外俊美,不同往日清水疏木一般冷逸。

喜袍如烈火鮮豔,給李凝照清然的眉眼五官帶去了重色。像原本如同水墨單調的畫被填了色彩,生動多彩起來。鳳目含情,丹脣噙笑,公子模樣有玉質溫然,卻帶着紅塵熱烈。

“我給你卸妝取簪。”

李凝貞一愣,回頭擡首看他。卻被他捏住下頜,見他欺身而來,脣上軟熱,被舌尖柔和拭去脣上紅脂。

李凝照的手撫過她青絲髮髻,抽出鏨刻生花的簪子,一邊掠入柔嫩檀口一邊取下她鳳冠。

烈火焚過身心,李凝照將她橫抱起,李凝貞卻抓着他的衣襟,心中發燙,面頰火烤一般,低聲細語:“天還沒黑。”

李凝照低笑着,把她放在紅透如霞的錦衾上,側身將左右帷幔落下。帷幔的材質不是紗綃,因而不通透,落下後,帳中便不太明亮,卻透着惑人的紅光。紅光灑在紅顏上,越發使得李凝照心熱難耐。

“這下黑了。”

李凝貞卻畏懼了,忽然反悔道:“三哥,咱們一起遊蕩江南不好嗎?還是……”

李凝照似笑非笑,想臨陣脫逃?他目色幽暗,其中積蓄力量,道:“咱們做夫妻更好。”他俯下身子,再次低聲道:“有多好,你馬上就知道了。”

他脫下她的珍珠軟履,耐心的解着衣帶子,再來是腰帶。最終剩下一身品紅的中衣,再要脫時,李凝貞按住他的手,說:“你怎麼…不脫自己的…”着實要羞死她了。

李凝照含笑垂首道:“你給我脫。”

他給她脫了,她自然也不怕給他脫衣服。李凝貞學着他的耐心,給他解開繁瑣的外袍。

“別折騰了。”李凝照抓住她皓白腕子,“不浪費時辰了。”

李凝貞撇過頭去,“你怎麼這樣子——”

話還沒說完,李凝照已然欺身壓下她,細密的吻落在她脣上,又漸漸下移,所經略之處,梅花映紅。他脣齒吮吸,她吃痛一聲刺激的他直接撕下兩個人最後的掩飾,赤誠可見。

“抱緊我。”

男人聲色已然變的暗沉,卻不啞,反而清亮有力。

再醒來,已經在鴛鴦溫溪裡泡着了。

李凝照穿着爽白中袍,她也換了水紅中衣。

李凝照攬着她說:“辛苦你了。”

李凝貞一愣,知道他說的什麼意思,羞赧無言倚靠他肩頭。

李凝照又說:“咱們明年要個孩子吧。”

李凝貞驀然想起他牀笫間兇狠花樣,忙不迭道:“好。”

她語氣恨不得今年就要個孩子,李凝照但笑不語。這種事容易上頭,一時情難自控。若能控制住,他…不想了。

對李凝貞,他永遠也控制不住。此生失控,自遇見李凝貞那天起,便成了永遠控制不住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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