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天堂嗎?
不同人會有不同的答案,而此時柯達劇院的大銀幕裡答案是有的,只是與人們常識裡的那個天堂不一樣,與tlb原著的天堂也不相同,沒有鳥語花香的家園、熱鬧的天堂高中、又或者宏壯的廣場。
雪地上一串腳印,蘇茜困惑地走向那間殘破的維多利亞式雙層房屋前面,駐足地觀望。
“嗨!”這時候響起一聲少女呼喚,蘇茜微微驚訝的轉頭望去,只見一個的黑亞裔混血少女走來,她身着7o年代時尚的花格子連衣短裙和黑色長靴,步伐輕快,倩麗的年少臉容上有着微笑,披肩長閃爍着絲綢般的光芒。
她的出現,頓時爲壓抑的銀幕內外都帶來一縷陽光。
“嗨……”蘇茜疑惑。走來的少女笑說:“我叫哈莉。”蘇茜自我介紹“蘇茜”後又疑問道:“請問這是哪裡?”
邊走邊談鏡頭,哈莉笑而不答的往畫框右邊走去,蘇茜跟在後面,哈莉轉動身子的舞了一圈,鵝毛大雪悄然的停下,天空在放晴,蘇茜訝然的環顧周圍,“這裡是天堂?”
哈莉這才介紹說:“不,這裡是箇中間站,來到這裡的每個人都有一片自己的領域,像一所住宅。你可以用私人天堂去稱呼它,沒關係。”她笑了笑,右手往空中一探,手中就多了杯青檸檬果汁。蘇茜皺眉的看着,沒什麼興趣。
哈莉一邊擡手飲果汁,一邊道:“在這裡,你想要什麼,想一想就行了。無聊的時候,你可以觀看人間。試一試吧!你想着要看誰就好。”她伸出舌頭低眸看有沒有變色,神態俏皮,看上去自得其樂。
這縷陽光讓觀衆們的心絃持續地放鬆。
“是嗎?”蘇茜顯然對此有巴望,她像凝神的一想,背面遠景鏡頭,兩人前方的幽深森林邊緣閃亮起了一道透明玻璃般的影像牆,只見白天的人間,小鎮街道上,傑克和阿比蓋爾在茫然的尋女,斜側中景,蘇茜頓時急叫:“爸爸!媽媽!”
觀衆們有新奇,更有焦急。
“他們聽不到的。”正面雙人中近景,哈莉也看着的說,語氣有了一點點低落:“他們也看不到你的。”
蘇茜沉默的看着父母拿着她的照片詢問一個個過往路人“你好!你有見過這個女孩嗎?她是我們女兒蘇茜……”她的嘴角顫,天空又開始下大雪了。影像牆的影像一變,在上課的學校課室,中老年女老師是史泰德太太,衆人在聽課,雷面無表情,克萊麗莎在和喬艾里斯打鬧,而蘇茜的座位空着……
“不來一杯飲料嗎?或者薄荷冰淇淋?”正面中景,哈莉話聲未落,左手上就多了一支薄荷冰淇淋,美滋滋的吃了一口,說道:“在天堂,想清楚自己要什麼就行了。只要想得清清楚楚,而且明白理由,你的夢想就會成真。”
天堂影像又變,哈維先生開着一輛灰色麪包車在狹小泥濘的野外車道上,車子有點搖搖晃晃,像載着什麼重物。忽然遇到一個大坑,車子一下猛烈震動,放在後座右邊的麻布袋撞向車身內側。
車內在吹着慶祝口哨的哈維先生也猛烈一震,口哨聲驟停,他詛咒了聲:“該死的。”
蘇茜沒有說話,神情越的悲怒。全景鏡頭,天堂突然雷電交加,雪下得更大了,轟隆的雷聲中,駭人的枯爛巨樹從四周蔓延而來,就停在影像牆旁邊,蘇茜的天堂變得更窄小了。
哈莉似是被嚇着的後退了幾步,擔憂的望着蘇茜。
“是嗎?”蘇茜怒說,影像牆裡,哈維先生的麪包車停在落水洞路邊,他雙手提着那個滿鼓鼓的麻布袋拋進了落水洞。觀衆們此刻都無比心痛,誰都知道袋子裡的是什麼,在這個天堂影像化的俯角高空鏡頭中,只見洞底的淤泥污水吞沒着麻袋,袋子一點點的下沉,很快就消失不見……
側面中景,左邊蘇茜有淚水的眼眸充滿了仇怒,望着右邊全息影像化的哈維先生從衣袋拿出一隻精緻的女生銀手鐲嗅聞,她的右手腕就戴着同一只,手鐲鑲有賓州石,繫着小自行車、小芭蕾舞鞋、小花藍和小頂針的配飾。
哈維先生把銀手鐲也扔進落水洞。
蘇茜的聲音沙啞而抖:“我要他死,我要我還活着!”
哈莉聽了有些支唔:“這不行……”
“爲什麼?”蘇茜怒目的視向哈莉。
爲什麼不行?爲什麼會是這樣?生這種事,然後壞人還活得好好的,而她被困在這裡?
看着蘇茜這個樣子,似乎成了一具被仇恨填充的行屍,觀衆們剛剛溫暖了一點的心又在冷痛。
“我不知道。”哈莉沒勁的攤手,雙手的青檸檬果汁和薄荷冰淇淋都化作光點散落,“我也只是來了這裡三天。”蘇茜怔了怔,哈莉一看就是假笑的笑說:“別要求那麼多了,最起碼我們還能觀看人間,假裝自己過得不錯!”
哈莉說罷,轉身的走了。蘇茜平靜了些的望向她的背影,鏡頭反打,哈莉邊走又邊說:“但是我得到個建議,出去走走吧,觀看人間是會上癮的,像吸毒一樣。我走了,想我就叫我啦!”鏡頭切來,哈莉走着走着化作光點而不見。
蘇茜收目光,又茫然的望着影像牆,她的父母還在街上游蕩。淡淡哀愁的旁白聲響起:“有什麼是比凡間我所…愛的人更重要的嗎?沒有。”說到love的時候,蘇茜話聲停滯,再說已低落了下去。
劇院裡一片靜默,觀衆們除了心痛,什麼都做不了,也許還有祈願蘇茜能振作起來,做那個古靈精怪的純真快樂的女孩。
可以嗎?可能嗎?
銀幕上在轉場,人間的悲劇揭開了序幕。
白天的玉米地籠罩着嚴肅,有警察正在拉起警戒線,也有警察帶着警犬在泥地裡尋找着什麼,也有一位警官模樣的中年男人手套白手套的舉着一朵沾滿泥土的絨球鈴鐺毛帽在和史泰德太太談話,史泰德太太難過的點頭。
鏡頭一切,沙蒙家門口,那個警官帶着兩個警察上門來了,門廊邊的傑克和阿比蓋爾都神態緊張,傑克問道:“賴恩,什麼新情況?”賴恩警官沉聲說:“我們找到了一朵帽子。”他從警用公文包裡拿出被裝進證物袋的毛帽,鈴鐺出了聲響。
正面雙人中景,一看到這朵帽子,右邊的阿比蓋爾臉上頓時血色盡失,身子搖晃,眼神呆滯。傑克好不了哪去,艱難的說:“這是蘇茜的帽子。”側面多人中景,左邊的賴恩又說:“我們還找到了……”他要開口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傑克不耐的急問:“找到什麼?”賴恩終於開了口:“一塊臂肘的碎塊。”一瞬間,阿比蓋爾崩潰的尖叫痛哭起來,哭聲猶如金屬破裂般,無法站穩的倒向地上。傑克一把抱住了她,聲音有強忍着的哭腔:“你是說,蘇茜已經死了?”聽到這話,阿比蓋爾的哭聲更大……
“傑克。”賴恩說着頓了頓,安慰的說:“沒有什麼事是百分之百確定的。”
傑克呆呆滯滯的,而阿比蓋爾的痛哭有所消停,像得到了新的希望,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哭聲着說道:“是啊!沒什麼事是百分之百確定的,就算失去了一隻手也能活着,蘇茜沒死。”她的神情變得狂熱,“賴恩,請找到她,求你們了!”她在麻痹自己,拒絕接受事實。
賴恩點頭說:“我們會盡力的。但是……”正面近景,他十分凝重:“現在的證據讓我們必須假設蘇茜已經遇害,從現在開始,我們會以兇殺案來偵辦,我真的非常抱歉。”
劇院的氣氛沉重、焦躁、悲傷,觀衆們坐立不安,蘇茜的屍體都已經……
銀幕中又到了黑夜,沙蒙家飯廳正陷入死寂,阿比蓋爾呆呆的靠着廚櫃,臉上有暈酒的紅暈,水槽邊放着一瓶打開的喝了些許的威士忌,水槽裡放滿亂七八糟的未清洗的餐具。
輕輕的腳步聲,琳茜走了進來,磐石般的表情像是告訴所有人“我絕不崩潰”,她語調平平的問:“媽媽?蘇茜怎麼了?”阿比蓋爾沒有說話,就像沒有看到琳茜一樣,拿起那瓶威士忌。
“她死了,對嗎?”琳茜又問,依然語氣冷靜,面無表情,眼眶卻泛起淚水。
“你姐姐沒死!”阿比蓋爾頓時像被踩着尾巴,“你怎麼能說這種話,蘇茜會來的!去你房間,你姐姐沒死……”
沙蒙家房,燈光顯得昏暗,之前溫馨的房瀰漫着傷悲,灰褐毛衣和水洗藍牛仔褲的傑克呆坐在桌後面,桌上的雪花玻璃球和之前做好的瓶中船是那麼顯眼,從樓下傳來的爭吵聲模糊一團。
傑克的憔悴臉龐癡癡愣愣的,鬍子拉碴,滄桑得像垂死的老人。他忽然動作溫柔的拿過那隻瓶中船,目眶有點紅,緩緩的自言自語:“蘇茜,我的寶貝,我的小水手女孩……蘇茜,我的寶貝……”
他放下瓶中船,站起轉身望向身後那滿是瓶中船的櫃,“你總是喜歡這些比較小的帆船……”
這時哀傷的配樂響起,一個運動長鏡頭悄然而來,傑克突然再也壓抑不住的放聲嚎叫,抓住櫃裡一隻小瓶中船就砸了出去,瓶中船砰的在地上爆碎,他不停的砸,而又亂拳砸打櫃,雙腳亂踢。
砰,砰,砰!一個又一個的瓶中船爆開,滿地的玻璃碎片和帆船模具。
“爸爸……”天堂雪地,蘇茜看着影像牆裡的父親還在砸,聽着他的痛苦嚎叫,也已經滿臉悲淚,“爸爸……”
沙蒙家房,傑克大叫着雙手掃掉桌上的東西,抓住那隻瓶中船也砸了出去,砰的一聲,他哭嚎了起來,隨即喘起大氣壓抑自己,又抓起那個雪花玻璃球要砸……
“爸爸!”隱有蘇茜的哭聲。
這時鏡頭對準了玻璃球,球面顯現出了蘇茜那張滿是淚水的臉容,房裡瞬間寂靜下來。正面中近景,傑克呆呆的望着玻璃球,接長鏡頭,他抱着這個玻璃球坐倒在地上,無力的靠着櫃,壓抑的哭泣從喘息中流露:“蘇茜,我的小水手女孩……”
鏡頭切到了巴克利的房間,身着小睡圖案睡衣的他探頭探腦的望門外,有傑克的哭聲隱約傳來,巴克利的臉色懵懂而有點害怕,顯得嚴肅,他喃喃說話:“蘇茜,你在哪裡?快來呀,別讓爸媽擔心了。”
琳茜的房間,琳茜在牀邊地板上做着仰臥起坐,一下又一下,專注於呼吸,吸氣,吐氣,吸氣,吐氣……
天堂上,蘇茜頹然的倒在雪地中,俯角升空鏡頭,周圍不見了影像牆,飄落的大雪正把她淹沒。
唉!銀幕外的嘆息聲此起彼伏,很多觀衆都有一股心力交瘁的感覺,一直抽痛的心臟都痛得麻木了,傑克的悲慟爆讓那股無力如此深切,心中空空蕩蕩的,真的無法再承受了。
這部電影已經拷打得他們的心理自我保護機制開始動,想要逃離銀幕,齣戲地自救,這只是一部電影……如果不是心繫蘇茜,不是想看哈維先生怎麼罪有應得,全場三千多觀衆可能會在5分鐘內全部退場。
電影創作者們都知道,若然銀幕不能趕緊把氣氛緩和來一些,給觀衆看下去的動力,那它是失敗的,難以忍受的。
這就是爲什麼需要小丑,琳恩外婆。
彼得傑克遜夫婦有點兒期待,那小子極力主張的消極型小丑,夠力量嗎?不過以現在這種程度,來個搖滾蒙太奇是肯定不行的,太慘了。觀衆們還能集中精神、心甘情願的被那把利刀折磨多久?
幕後的導演早已洞察一切,場景一轉,幾個空鏡頭表明已經是聖誕節了,社區的居民住宅前院有漂亮的聖誕樹,也有身穿聖誕老人服裝的小孩在玩耍。但沙蒙家前院毫無節日氣氛,只見一身浮誇的貂皮大衣的外婆提着幾袋禮物,走進屋子大門。
“傑克!”誇張的畫外音喊聲先響起,纔是外婆笑着走進客廳的鏡頭,阿比蓋爾跟在後面,外婆笑喊:“我們需要喝些烈酒!”巴克利高興的奔了上去:“外婆!”外婆放下幾袋禮物,抱起他就親吻。而琳茜一動不動的坐在沙左側看雜誌。更加憔悴的傑克起身迎去,他的話聲低沉:“琳恩,這個家和你上次來的時候已經不一樣了。我會給你倒杯酒,但我必須請你尊重大家。”
“噢,傑克,你還是英俊得要命!”外婆像是沒有聽到傑克的話,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笑臉的樣子,而傑克牽強地微笑。那邊的琳茜起身要走,外婆叫道:“琳茜!你去哪裡,我惹你討厭了嗎?來!”琳茜駐步的頭望。
面容冷淡的阿比蓋爾看不下去,“媽媽…別鬧了……”
銀幕外的觀衆們雖然沒有笑,卻悄然的喘出一口氣,心臟的跳動頻率總算有了些不同,不由期盼起了外婆給這個悲慘的家庭帶來更多生氣,安慰安慰沙蒙家和他們。
“天啊,今天是聖誕前夕!”外婆大叫,“蘇茜也希望我們快快樂樂的過節。對了,假日呢?”傑克說:“關在後院。”阿比蓋爾沉默,琳茜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巴克利忽而好奇問道:“蘇茜去哪了?”外婆大咧咧的告訴他:“蘇茜去世了。”阿比蓋爾立時變了臉色,“媽媽。”巴克利又問:“什麼是去世?”外婆又答:“就是永遠的走了。蘇茜是個好女孩,只是命苦了些。”
傑克也黑了臉,阿比蓋爾更是要怒:“媽媽,求你了!”
觀衆們知道外婆說的是事實,也能明白她是在勸導大家接受現實,但正如阿比蓋爾,真的很難接受……
“外婆。”琳茜忽然呼喚,衆人都望向她,她讓人意外的問道:“你能教我化妝嗎?”
銀幕內外的人們都一怔,只有外婆不是,她露出歡樂的笑容,宣佈般的大聲說:“琳茜沙蒙,你交了男朋友!”琳茜連忙輕聲說:“我沒有。”外婆笑問:“我不管,想學化妝就要先告訴外婆,今晚和你見面的男孩叫什麼?”琳茜有點羞的笑了笑,“塞謬爾漢克爾。”外婆頓時誇張的大笑,而這下,傑克兩人也相視的苦笑,顯然他們這陣子都疏忽琳茜了,但她如此堅強。
輕柔的配樂聲中,鏡頭到了天堂,天空晴朗,地面是悠悠的草地,蘇茜和哈莉正坐在一張休閒圓桌邊,桌上有些飲料甜品。時隔許久,蘇茜終於再一次的淺露微笑,拿起一杯果汁與哈莉幹了乾杯。
她們看着的人間影像是在飯廳,外婆給琳茜化妝,勾睫毛、抹腮紅、塗脣膏……巴克利和假日在周圍追逐玩耍。
不只是蘇茜的天堂的氣氛有了變化,劇院的氣氛也是,看着禁閉的沙蒙家奇蹟般重燃溫暖,觀衆們忽然很喜歡趾高氣揚的外婆,破碎的心在漸漸舒開,很奇怪的感覺,不少人隨着蘇茜露起微笑。
夜幕下的沙蒙家大門門廊,一個看上去十三、四歲的青少年男生塞謬爾和琳茜相會。化了妝的琳茜更漂亮了,湛藍的眼睛十分明亮,她隱有蘇茜的影子。塞謬爾送給琳茜半顆金心作禮物,他自己戴着另外半顆,他爲她佩戴起來,她的臉蛋很羞澀。
飯廳裡,傑克和阿比蓋爾都已經喝醉般倒在餐桌上,但他們一個在桌子這頭,一個在那頭,似乎在疏遠着對方。巴克利在桌邊拆着外婆帶來的禮物盒,是個給女生玩的布娃娃,他面露疑惑。
外婆站在飯廳和後院的門口邊,她抽着煙,呼出一道煙霧,望着夜空的老臉面無表情,流露出一絲哀傷。
外婆這一絲不再隱藏的哀傷,頓時讓觀衆們的微笑又都不見了,心酸、作痛、甚至驟然的熱淚盈眶。
這位活力老者的胡鬧都是爲了安慰別人而已,她怎麼可能不悲痛呢?她希望蘇茜長命百歲的……
消極型小丑導師!效果出奇的好。彼得傑克遜突然明白過來,關鍵不在於小丑,而在於導師,當觀衆感受到外婆的胡鬧是在堅強地指明方向,那麼她的胡鬧就具有信服力,能去理解和接受,能從中緩解心情,但最後她的獨自哀傷又讓氣氛適度地消極落,實現了情感統一而緩和氣氛的導演掌控。
改編到節日也是關鍵,外婆這就有了充足理由去鬧,觀衆也有了充足理由去笑,節日就是要暫時忘憂的。
相隔不遠的斯皮爾伯格也不禁默贊,現在看來積極型小丑確實很可能會是一場災難。
蘇茜出事後,這個故事可以強烈地悲痛,卻已經無力承受其它過於激烈的情感,尤其是歡樂。只能這樣緩緩地、小心翼翼地進行舒緩,因爲觀衆不可能完全放鬆地舒緩,故事太嚴肅了,容不得任何手法的玩鬧。
小子的判斷是對的。這種把握需要多高的感觸力?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擁有。連他都覺得真是不可思議。
受了鼓勵的普通觀衆不清楚那麼多,反正外婆的出現神奇地爲沉悶苦痛的銀幕注入了一些活力,像看見了廢土裡倔強生長的一株小草,雖然周圍還是一片破敗,卻總算又有了點生機。
有了個念頭,聽外婆的,努力堅強振作!
銀幕上還沒有轉場,蘇茜柔和的旁白聲就響起:
“無論生了什麼,1974年還是到了,警方和我爸爸查問了很多人,但案子的偵查毫無進展。三月底的時候,凱定校長提議爲我辦一場悼念儀式,爸爸像夢遊一樣答應了,媽媽依然不相信我已經遇害,她沒有出席。但學校幾乎所有人都來了,都對我讚美有加,好像就因爲我死了,蘇茜沙蒙就成了偉人。”
先是賴恩等幾個警察上門詢問一個矮小的中年男人,而後在警局辦公廳,賴恩向傑克搖頭的影像。當蘇茜說到悼念儀式一事時,影像同步的到了一座小鎮教堂內,正裝的人們坐滿了一排排長椅,正在臺上致辭的伯特先生痛哭流涕。
鏡頭掃過一排排嘉賓,第一排中間是神情落寞的沙蒙家衆人,外婆也在,見不到阿比蓋爾;第二排是師生朋友的身影,奈特一家、史泰德太太、塞謬爾、露絲、亞提等人,都一臉肅然,克萊麗莎卻和一個高大男生在不認真地偷偷嬉鬧……
觀衆們沒有看到雷!爲什麼雷沒有出席?他在哪裡?
這時旁白落下,鏡頭一切,白天的林蔭小路,雷徘徊地望着遠處的教堂,他也身着黑色正裝,手拿着一本,是蘇茜之前和他交換的希梅內斯詩集。雷還是沒有走過去,往路邊的一張長椅坐下,打開手中的詩集。
主觀俯角近景,只見蘇茜的那張畢業照夾在詩集的頁間,她不自然的笑露一口白牙。斜側全景,雷凝視着蘇茜的照片,當鏡頭切去,有清澈的淚水打落在照片上,詩集突然的被合上。
雷無力的靠向長椅背,臉龐憂傷,淚目裡充滿了自責和悔恨。
“雷……”天堂上,站在森林邊緣的全息影像旁邊的蘇茜輕喚了聲,她伸手去拭擦他臉上的淚水,手指卻穿透了影像。
看上去觸手可及,卻是陰陽相隔。
銀幕影像到教堂內,悼念儀式要散場了,傑克站在臺邊,來賓們一個個的向他送上安慰:“我很難過你的失去。”、“但願蘇茜在天堂快樂。”、“我真希望早日破案。”傑克雖然與他們握手點頭的,很是心不在焉,他的目光前望,突然像注意到了什麼。
傑克的主觀鏡頭,觀衆們頓時心頭一突,哈維先生竟然也來了!他就在剛進教堂門口那張望,掛着無辜的微笑,像是來享受別人的痛苦,炫耀他逍遙法外的喜悅。有彷彿從天堂傳來的蘇茜着急畫外音隱約響起:“爸爸,就是他!他就是兇手!”
正面中近景,傑克皺起了眉頭。
他聽到什麼了嗎?他想到了什麼?
銀幕上出現朦朧的閃鏡頭,似是哈維先生剛搬來小鎮的時候,傑克和阿比蓋爾熱情的與這位新鄰居笑談着什麼,哈維先生拒絕說:“不了,我的妻子蘇菲因病去世不久,我還不喜歡熱鬧。”兩人立時歉意的說:“真難過你的失去。”、“那改天吧。”這時不遠那邊的蘇茜笑喊着:“爸爸,我們要玩大富翁,就差你了,快啊!”
看見蘇茜的哈維先生臉上的微笑,和他此時在教堂的微笑一模一樣。
閃結束,哈維先生的目光與傑克碰上了,兩人對視了眼,他的微笑不見了,微微點頭致意後就轉身離去。
傑克的神色有些變了,而觀衆們的心已經又揪了起來。
教堂外的俯角全景,出席悼念儀式的衆人在三三兩兩的散去。影像對準獨自前來的露絲,她走在樹蔭小路上,忽然微怔的看到雷坐在前面的長椅上,他正轉頭的望來。
“你好,露絲。”雷打了聲招呼。
“你好,雷。”露絲繼續的走去,雷站起身。
正面中景,兩人並肩的邊走邊談,左邊的露絲雙手握着手包,輕聲的道:“我看到她了。”右邊的雷左手拿詩集,他沉默了下,說道:“我每天都會看到她。”露絲看看他,沒有解釋她的真正意思,疑問道:“你都來了,爲什麼不進去?”雷微斂目的說:“她不在那裡。”聲音很輕很輕。露絲點頭的說:“人們只是需要一個告別儀式,讓自己心安理得的忘記蘇茜。”雷頓時看看她。
這是影片至今他第一次正眼看她,顯然聽了她的見解,他現露絲不是個庸俗的女生。
“那你爲什麼進去?”雷問道。
露絲冷豔的臉容生出一個淡淡的微笑,似是自嘲還是怎麼的,“我也需要啊。”
雷一聲嘲諷般的失笑,收目光,“我不想忘記她。”
“她死了,雷。”露絲說道,“我們還活着,誰都不容易。”
雷沉默了幾瞬,才說:“也許她還活着。”
“也許。”露絲說。
這時銀幕到了天堂,蘇茜面無表情的望着影像牆中雷和露絲的背影,他們一路相談地走遠,雷對露絲說:“我還以爲你是個怪人。”露絲說:“我不是嗎?”兩人頓時都輕笑。蘇茜低了低頭,人間影像消失了,那已經又是荒涼窄小的天堂告訴每位觀衆她的心情,肯定比觀衆自己的心痛劇烈百倍千倍。
突然間,一連串震撼視覺、撕裂人心的鏡頭中,隨着轟然倒塌的轟隆聲響,那間殘破的雙層屋子崩塌成了一片廢墟,荒地四周森林的枯爛巨樹同時也是紛紛的倒下,天崩地裂般洶涌撲向被禁錮其中的蘇茜。
當天堂歸於寂靜,正面全景,左側蘇茜坐在一根倒在地上的腐朽樹木上,哈莉從後面走來,驚訝問道:“怎麼事?”
“我死了。”蘇茜頭都不的喃喃,“哈莉,我們都死了。”哈莉往蘇茜的右邊坐下,嘆道:“別去想念,你會好過些的。”蘇茜沒有說話,顰眉的不知道想着什麼。
劇院的空氣又開始凝固,影片放映到68分鐘,很多觀衆又一次的痛徹心扉。那把無形利刀雖然不像第一轉折點時那麼殘忍得讓人顫抖,但突然一刀,再一針針縫合傷口,突然又一刀,這種痛苦比一刀了結還要難受。
影迷們知道,影片到了這個位置,稍有點晚的到達故事中點。蘇茜死了,案子查不出來,除了哈維先生,銀幕裡每個好人都痛苦而失敗。還有大概一小時時間,將會怎麼樣?
銀幕影像在繼續,傑克不同的衣服造型表明不是同一天,他顯然懷疑到哈維先生頭上並與警方溝通了,他在自家前院望着那邊哈維先生從麪包車走下家,哈維先生意外的看到等候在那裡的賴恩等三個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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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衆們纔剛緊張起來,然而隨着電話響鈴聲,場景一轉,不同造型的傑克在家中客廳拿着撥盤電話的聽筒,傳出賴恩的聲音:“傑克,這些天我們調查清楚了,喬治哈維並沒有作案嫌疑。”
拜託!沒哪位看得入神的觀衆不心塞,這簡直就像敷衍,影像和警察都是,這就查完了?搞什麼!?
傑克當即一臉不滿,怒道:“蘇茜失蹤半年了!夏天都到了,你們什麼都沒查到。”鏡頭到了警局辦公廳,賴恩歉意的說:“我們很抱歉……”傑克一聲嘆息,哀求的話聲傳出:“你們必須再查查他。”沙蒙家客廳,傑克滿臉無奈,阿比蓋爾匆匆地走過客廳,理都不想理丈夫的樣子。賴恩的勸導聲說道:“傑克,喬治哈維和你懷疑過的其他人沒有分別,只是個無辜的單身男人。你不要再去騷擾這些人了,不然你會惹官司的。”傑克沒說話的放下了話筒。
正面特寫中,他的眼神有了些異樣,像在打着什麼主意。
場景一轉,白天的屋子旁邊過道,哈維先生在搭建一頂木製帳篷,他身着一件薄薄的白襯衫,依然戴圓框眼鏡、蓄八字鬍,神態有着一股詭異。他忽然看到什麼,反打鏡頭,只見傑克木着臉的走來。
觀衆們的心霍地提起,警察不查,傑克自己查!
“這是什麼?”銀幕上,傑克問道,盯着哈維先生看。
“這是個席墊帳篷。”哈維先生一邊不停手地忙活,一邊笑呵呵般的答。
“什麼是席墊帳篷?”傑克又問。哈維先生拿起一沓棉布給帳篷頂蓋上去,語氣隨意:“這是非洲巴拉人的習俗,他們新婚的時候就搭這種帳篷。快是我和利婭的結婚週年紀念日了,每年這個時候,我就給她搭一頂帳篷,利婭是我的亡妻。”
傑克的眉頭頓時大皺,雙目透出翻騰的怒火,有一把畫外音響起“我的妻子蘇菲”。觀衆們心頭快跳……
“我女兒的案件,你知道些什麼吧?”傑克寒聲問。
哈維先生停下手的看向傑克,迎着他的注視,神色漸漸的變得有一點不自然,目光避開的說道:“我聽說了你女兒的不幸,她叫蘇茜是嗎?你失去女兒,我真爲你感到難過。”
傑克的怒容更甚,這聲“蘇茜”有如毒蛇行走的嘶嘶聲在響,他走向哈維先生,明白了過來,“你知道些什麼!”
“我聽說警方找到她的屍塊,這種事真是太可怕了,我也希望他們早點捉到那個混蛋。”哈維先生說道,沒有笑,也沒有移動,還像安慰似的:“沙蒙先生,我明白失去家人的感受,但我幫不了你。”
看着哈維先生無恥的嘴臉,觀衆們都直要氣得顫……
天堂上,蘇茜就氣得渾身顫抖,朝人間影像憤恨的大喊大叫:“爸爸,就是他!他就是兇手!不要放過他!”
“我知道就是你。”傑克怒視着哈維先生,雙拳握得抖動。
“好了,家去吧。你爲什麼不家去呢?”哈維先生臉露溫和的微笑,好像說傑克因喪女而精神失常,他不和瘋子計較。傑克的怒聲大了點:“你這個殺人的混帳東西!!”哈維先生搖搖頭的沒再說什麼,轉身走他的屋子,關上了門。
劇院驟然響徹了驚悚的配樂,同步的銀幕影像是一連串哈維先生的主觀鏡頭,陰暗的臥室裡,他把一本素描筆記本放進牀底;令人犯惡心的地下室裡,他把鋸刀、刮鬍刀等工具再一次放到一起;他拿起一張偷拍到的琳茜照片。
夜幕已經降下,沙蒙家二層過道邊,傑克站在窗邊外望,只見哈維先生走出家門步行而去。
幾個鏡頭,傑克轉身快步走去,他匆匆下了樓梯,出了門,在門廊邊拿了一支棒球棍。配樂聲越緊張,鏡頭切到天堂上,蘇茜瞪眸的看着父親在黑夜中跟蹤上去,旁邊哈莉擔憂的說:“他想做什麼?”蘇茜張張嘴,說不出話來。
銀幕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