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公開選角
邁克爾-法斯賓德(Michael-Fassbender)有些拘謹地拉了拉自己的領帶,彷佛領帶勒得太緊,讓人喘不過氣來一般。
即使心裡不斷強調,不要緊張,沒有必要緊張,因爲他根本就沒有想要拿到“後天”的這個角色,他對商業電影本來就興趣不大,他會前來參與試鏡,一來是爲了累積經驗,二來是因爲他下個月的房租還沒有着落,此前面試了幾檔電視劇,但目前暫時還沒有消息,所以過來碰碰運氣而已——但緊張的情緒還是讓他覺得空氣稀薄。
“所以你也很緊張?夥計。”坐在旁邊的人主動搭訕到,邁克爾轉過頭,看到一個留着平頭的青澀小夥子,臉上帶着燦爛陽光的笑容,穿着一條嘻哈風格的垮褲,寬鬆的背心更是看似來十分隨意。他用手肘頂了頂邁克爾,擡起下巴示意了一下正前方,“看到那個夥計了嗎?那已經是有經紀人的了,而且我在藝術院線裡看過他的電影,他甚至還和‘老友記’的瑞秋合作過一部電影!和他一比較,我就覺得自己沒有希望了。”
邁克爾原本緊張的情緒不由稍微鬆了鬆,順着年輕人的視線看了過去,赫然是傑克-吉倫哈爾,他看過他的“死亡幻覺”,隨即就收回了視線,看着年輕人笑了起來,“那你爲什麼還在這裡排隊?”
“累積經驗。”年輕人理所當然地聳了聳肩,“我的經紀人說,我必須要多多參加試鏡,否則以後根本拿不到演出機會。”
“我以爲你沒有經紀人。”邁克爾一下就抓住了年輕人嘴裡的語病。
年輕人嘴角往下用力一耷拉,挑起了眉毛,瞪大了眼睛,攤開雙手做出了無辜狀,“他僅僅只是通知我到哪裡參加試鏡,一個月都不見得有一次試鏡機會,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到底算不算我的經紀人。”
邁克爾終於沒有忍住,咧嘴燦爛地笑了起來,露出那一口整齊而潔白的牙齒,就好像鯊魚一樣,“如果他沒有讓你平白無故掏錢的話,那麼他的確是你的經紀人。”
正當邁克爾打算做自我介紹時,眼前的大門就打開了,“下一組做準備,六十秒倒計時。”邁克爾擡起頭,就看到了“後天”劇組的助理,剛纔隱約聽到有人呼喚他爲“珀西”,只是不知道是姓氏還是名字。
邁克爾連忙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裝。可是不等他站穩,身邊那個年輕人就一溜小跑越過了他,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插隊了?”在試鏡場合,插隊的行爲無法幫上任何忙,因爲最終還是要靠實力,但插隊這件事本身,在任何地方都沒有人喜歡。
邁克爾正猶豫着要不要勸告一下對方,然後就看到年輕人跑到了珀西的身邊,一臉嘻嘻哈哈地笑容詢問到,“有沒有劇本?我們需不需要先閱讀一下劇本,然後背一背臺詞?”
珀西一臉清冷,那幾乎沒有任何變化的臉龐透露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高冷,猶如一座冰山般,渾身上下都散發着“生人勿進”的氣息,目不斜視地丟出了冷冰冰的一句,“不。”
可是年輕人卻彷佛根本沒有收到信號一般,依舊笑呵呵地繼續詢問到,“那麼需要我們自己準備一段表演嗎?可以由我們自由發揮,是這樣的嗎?還是有什麼特別的才藝能夠打動導演?對了,裡面是隻有選角導演,還是導演也在?”
“不。”珀西眼皮輕輕擡了擡,撇了撇那個年輕人一眼,簡潔明瞭地丟下一句話來,然後就擡起頭看向了眼前的隊伍,“三十秒。”
年輕人還是不依不饒,“你難道就不能透露一下試鏡的內容嗎?這樣我們才能好好準備一番?”此時,不僅僅是年輕人,也不僅僅是邁克爾,就連站在前方的傑克也擡起頭,投去了視線。
幾乎每一場的試鏡都不同,不同的選角導演有不同的風格,有的時候劇組會明白地給出指示,但有的時候則需要演員自己準備。可是像“後天”這樣的商業電影,着實難以琢磨,因爲考驗的不是演技或者是底蘊,選角導演的喜好着實難以琢磨。所以,如果能夠提前知道一些信息,這對於試鏡來說着實再好不過了。
可是珀西依舊是面無表情,看了看手錶,視線移動到了手裡的寫字板之上,“接下來五個人開始入場。”年輕人只能是快速跑了回去,重新站到了邁克爾的身後,兩個人交換了一個視線,年輕人齜牙咧嘴地笑着,似乎絲毫沒有收到剛纔小插曲的影響。
邁克爾收回注意力,走了上前,學着前一個人的動作,低頭看了看珀西手裡的寫字板,然後指了指自己的名字,“邁克爾-法斯賓德”,珀西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進去了,然後他就快步走進了房間裡。
眼前是一個舞蹈房間,右手邊是臨街的落地窗,其他三面都是鏡子牆,另一端還有一扇門,通往另外一條走廊,上一組的試鏡演員們正在從那裡離開;正中央擺放着三張桌子,僅僅坐着四個人而已,可是由於鏡子牆的關係,卻感覺四面八方全部都站滿了人,那種強大的壓迫感撲面而來,空氣裡都可以嗅到緊繃的氣息。
邁克爾感受到身後還有一個人進來了,從鏡子裡可以看到是剛纔的那個年輕人,年輕人風風火火地小跑着進來,帶起了一陣悶熱的空氣,可是不等年輕人站穩,坐在最右邊的那個人就直接揚聲說到,“十個俯臥撐。”
什麼?
這是邁克爾的第一個反應,這是他第一次碰到這樣的試鏡,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然後視線餘光就看到左手邊有人往下一矮,他幾乎也是條件反射地直接趴到了地面上,沒頭沒腦地就做起了十個俯臥撐。
全部做完之後,邁克爾這才站了起來,目光茫然地四處看了看,大腦混亂成了一片,原本就緊張的情緒,此時更是徹底亂作了一鍋粥,然後就聽到那個沉穩的聲音說到,“自我介紹,左邊開始。”左邊第一個人完全愣住了,居然一時間沒有說出話來,約莫一秒的功夫,緊接着那沉穩的聲音就跳了過去,“第二個。”
這……
“傑克-吉倫哈爾。”傑克只覺得口乾舌燥,僅僅不過十個俯臥撐而已,卻讓所有的情緒都緊繃起來。
“……奧斯汀-尼克斯(Austin-Nichols)。”
“邁克爾-法斯賓德。”
“查寧-塔圖姆(Channing-Tatum)。”
四個人的聲音各有特色,奧斯汀略微愣了愣,但好歹是趕上了;邁克爾只覺得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着,只能是乾巴巴地說出了名字;查寧的聲音依舊充滿活力,可以聽得出來,他是四個人之中最爲輕鬆自如的。
邁克爾不由垂下眼簾,調整了一下呼吸。患得患失所帶來的緊張,在此刻只會幫倒忙。
站在最左邊那個人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辦,但猶豫之間,還是不確定地開口說到,“伊恩-薩默海爾德(Ian-Somerhalder)。”
“伊恩,你可以離開了。”自我介紹的聲音才落下,那沉穩的聲音就再次開口說到。可以感覺得到,那聲音沒有太多的情緒變化,沒有奚落,沒有嘲笑,沒有諷刺,只是保持了一貫的平靜,但恰恰是這股平靜,甚至沒有思考、沒有猶豫,卻透露着一股冷酷,讓人不寒而慄。
最左邊的人在原地懊惱了一番,根本不願意移動腳步。但隨即,珀西就走了上來,禮貌地邀請他離開,他連連嘆息了兩聲,只能是邁開了步伐,嗒嗒嗒的腳步聲在鴉雀無聲的舞蹈室裡顯得格外空曠,甚至還帶着迴音。
邁克爾知道自己不能走神了,即使他興趣不大,但房租的事情讓他必須認真,而且好萊塢的激烈競爭到底多麼可怕,他已經有了深刻的體會。於是,邁克爾擡起頭來,坦然地看向了眼前的四名評委,視線餘光有意無意地落在了最右邊的那個人身上——可以感覺得出來,他纔是發號施令的人。
可惜的是,那個人略顯慵懶地靠在椅背上,大半部分臉頰都隱藏在了陰影之中,只能隱約看到四分之一的側臉弧線,光影灑落在乾淨利落的黑色頭髮,順着那簡約凌厲的下巴曲線往下延伸,深藍色的千鳥格暗紋襯衫將肩膀線條的硬朗勾勒出來……
那隱藏在陰影之中的視線微微一擡,讓邁克爾心頭一凜,小心翼翼地移開了視線,然後就聽到那聲音開口說到,“你現在在一架飛機上,你害怕飛行,但是你身邊坐着你心儀的女孩,你會怎麼做。”
居然是臨場發揮……這也是不少導演十分熱衷的試鏡方式,因爲這可以考驗演員的表演功底和應變能力,在有限的空間裡發揮出自己的真材實料。尤其是對演技有鑽研的導演——體驗派演技,十分喜歡這樣的方式。
“查寧,你第一個,三十秒時間。”那聲音幾乎沒有給留下任何思考的空間,直接就開口說到。
查寧愣了愣,直接就擺了擺手,一臉光棍的表情說到,“這太難了,如果是我,我估計就僵硬在原地,裝睡覺,不然丟臉死了。”那坦蕩蕩的話語讓旁邊的幾個人都忍不住輕笑了起來,然後坐在最右邊的那個人微微點了點下巴,也沒有過多地做評論,直接就說到,“下一個,邁克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