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
王旭往四周看去,周圍少說有三五十具燒焦的屍體,屍體臉上的表情非常猙獰,顯然在死前遭受了極大痛苦。
聯想到紅樓船坊毀於大火,而這些屍體又都是被燒焦的,王旭若有所思,不難猜出這些人的身份。
“公子,有失遠迎,怠慢了,怠慢了...”
王旭正看着,從樓上跑下一個穿着綠衣服,帶着小圓帽的龜公。
眯起眼睛再看,龜公身上的衣服突然燃燒起來,在火焰中,龜公被燒成了一具乾屍,他就頂着被燒死後的樣子,一臉討好的往前湊:“公子,一樓沒什麼好玩的,都是些耍錢的俗人,咱們上二樓,二樓可以聽曲。”
“六六六...”
“豹子,豹子...”
“大大大...”
王旭只覺得眼前一花,目光中的清涼盡去,周圍又恢復了紅牆,紅地板,紅蠟燭,紅屏風的樣子。
一個個富家翁,書生,鄉紳打扮的人,正圍着幾個桌子在賭錢。
“葉知秋這個雜碎,給我的是什麼靈符,居然這麼快就失效了!”
王旭甩了甩頭,再次向靈符摸去。
呼!!
第二張靈符剛拿出來,一下子就燃燒了起來。
王旭擡頭一看,邀請他的龜公,還有周圍賭錢的賭鬼,都在用異樣的目光看着他。
好似,只要他再將靈符拿出來,這些人就會一擁而上一樣。
“看什麼,怕我給不起賞錢啊!”
王旭反應很快,裝作不悅的訓斥道:“前面帶路!”
“是是,大爺樓上請。”龜公被王旭一罵,立刻又換回了討好的笑容。
同一時間,在周圍賭錢的船客,也紛紛將目光轉回賭桌,叫囂道:“大,大,大...”
跟在龜公身後往樓上走,即將踏上最後的臺階時,王旭回頭向一層看了一眼。
入眼,一層上的船客們,一個個手上拿着籌碼,都在瞪着眼睛看着他,那目光,好似要將他生吞活剝一樣。
“小,小,小...”
一眨眼的功夫,再看,一層的船客還是在賭錢,彷彿之前看到的都是幻覺。
王旭來不及想更多,因爲他已經踏着臺階,來到了紅船的第二層。
第二層中,中間搭着個小舞臺,三名少女正在臺上彈琴歌唱,唱的是蘇軾的水調歌頭。
舞臺兩側,還有隱藏在帷帳後面的樂手吹拉彈唱,配合着三位少女一起演繹。
看到王旭進來,在裡面聽曲的二十幾人,紛紛以責怪的目光看來,彷彿在責怪他打擾到了大家。
王旭沒有說話,學着這些人的樣子,選一張小方桌坐下來,擡頭打量着周圍。
二樓裝修的很典雅,仿的應該是宋風,低調中帶着奢華。
可他看了片刻,發現三位少女美則美矣,卻不夠驚心動魄,還夠不上花魁的檔次,顯然林鶯鶯不在其中。
“公子請慢用...”
五名赤腳着,腳腕上戴着銅鈴的少女走上來,在他的方桌上擺下了酒壺,花生,毛豆,羊排,烤魚之類的酒菜。
王旭掃了眼酒菜,他知道自己看到的是障眼法,就像白骨精欺騙豬八戒一樣,沒準這些食物的背後,就是些污水,石頭,癩蛤蟆,苔蘚,蚯蚓一樣的東西。
“賞你的。”王旭拿出一塊五兩的小銀錠,直接拋在了少女手中。
“謝大爺的賞...”
少女顯得十分歡喜,語氣膩的能把人甜死。
王旭不動聲色的揮揮手,東西他是不打算吃的,可他知道這裡面的規矩。
畫舫上的東西,都是明碼標價的,尤其是負責端菜的少女,多多少少都得給些賞錢,要不然她就笑吟吟的看着你,直到你掏賞錢爲止。
要是不給,她雖然也沒有辦法,卻會在心裡狠狠的記你一筆,比如往菜裡吐口水,往酒裡兌水,諸如此類的啞巴虧你是吃定了。
“客官,酒菜不滿意嗎?”
看到王旭久久不動筷子,龜公從後面走了上來。
王旭擡眼一瞧,周圍人喝酒聽曲,逍遙自在,他這個什麼也不碰的,在其中還真是很另類。
“這些庸脂俗粉,看得我倒胃口,還怎麼吃?”
王旭將一錠金子拍在座子上,佯裝出暴發戶的樣子,大聲道:“大爺我有的是錢,跟這裡的窮鬼可不一樣,只是這些二等貨色,可騙不走我的錢。”
怒...
一聽王旭的話,周圍的雅客紛紛怒目而視,誰也不認爲自己是窮鬼。
“說我是窮鬼,有意思,我這個永豐錢莊的少東家,可窮的只剩下錢了。”一名穿着白袍,戴着金冠的年輕人,面帶冷笑的站了起來。
“不錯,我們這些人,哪個不是有身份,有臉面的人。倒是你,看你很面生啊,你是哪來的野小子,跟我們裝大尾巴來了?”
一名身寬體胖的富家翁站出來,揚聲道:“在下錢有道,西塢船坊的東家,兄弟,有種也把自己的路子說說,讓我們也瞻仰一下。”
“西塢船廠!”
王旭眉頭微皺,又看向之前站起來的年輕人,問道:“你是永豐錢莊的少東家苗守義?”
“哼哼!”苗守義負手而立,一副我不屑跟你說話的樣子。
看到這裡,王旭反而沉默了,苗守義與錢有道,都是昨天的失蹤人員之一。
“失蹤人員!”
王旭掃視一週,發現房間內不多不少27人,正好能對上昨天的失蹤名單。
皺着眉想了片刻,王旭突然開口道:“誰是同濟藥房三少爺的姚剛?”
“是我,你誰呀?”一名十六七歲,臉上帶着麻子的少年微微擡頭。
“對上了!”
王旭心中一動,又道:“誰是千禧客棧的掌櫃潘驁明?”
“有何指教?”一名正在喝酒的中年人,頭也不擡的問道。
“誰是福東銀樓的鮑國安?”
“幹嘛,你認識我啊?”
一連五個人都對上了,剩下的王旭也不再多問,基本已經能肯定眼前這些人,就是昨夜遇到紅船失蹤的人。
本來,他以爲這些人死了,沒想到居然在這裡喝酒看曲。
不對,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王旭突然想到在樓下賭錢的船客,保不準這些人昨天就死了,出現在他面前的只是陰魂。
畢竟,紅樓船坊可是鬼船,普通人在船上一天一夜,倖免於難的可能性太低了。
“咦,他們是死是活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是來救人的,跟我不相干啊。”
王旭轉念一想,發現自己真是想多了,是鬼怎麼樣,不是鬼又能怎麼樣,管他是人是鬼,今天有殺錯,沒放過,擋路的人統統要死。
“喂,這些庸脂俗粉,就不要在往上弄了,去叫你們臺柱子上來。”
王旭不在理會別人,直接找上龜公,並塞了兩塊金元寶。
wωw●тт kán●c○
金元寶重十兩,按照大寧朝13:1的比例,兩個金元寶就是260兩銀子。
福州在三十六州中只算中下,物價也偏低,這個數字在灕江上,都能包下一艘花船了,總不能連林鶯鶯的面都見不到吧。
“我家小姐姓林,想要見我家小姐,可不是這麼容易的。”
龜公拿着兩塊黃金,笑的跟黃鼠狼一樣。
王旭一聽就來了興趣,林鶯鶯纔是紅樓船坊的主人,紅船是不是有貓膩,只要見到她就知道了。
“哦,有什麼條件?”王旭不動聲色,心中卻已經是志在必得。
龜公也不客氣,緩緩伸出三根手指,道:“第一,白銀千兩,第二,要有點真本事,第三,相貌不能太醜,要不然會嚇到小姐的。”
“千兩銀子,搶劫啊你,你知道千兩銀子的概念嗎?”
一位鄉紳打扮的人站了起來,道:“下等田,二兩銀子一畝,中等田,三兩五分銀子一畝,上等田纔要四兩銀子。一千兩銀子,那可是五百畝下等田地,一個村子加起來也不過這個數字。一千兩,你話本看多了吧,你家小姐就是黃金鑄的,看一眼也不值這個數!”
“呵呵...”
龜公只是笑,笑容中帶着藐視,彷彿不願意跟窮鬼多說什麼。
好一會之後,看到大家都沒有反應,龜公搖着腦袋,開口道:“我家小姐金貴,機會已經給你們了,抓不住可別怪我!”
王旭看着龜公,發現他嘴角微微上翹,目光就像在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