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乃是天下九州之一,更是江南三州之首。
揚州的繁華,冠絕天下,人們常用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來形容。
爲了趕時間,王旭選擇走水路。
從溧陽縣的三定河坐船,轉到金山府,然後再從金山府的大運河,一路向東直抵揚州府。
“都說三定河是條小河,沒想到這麼大!”
站在碼頭上,看着眼前的三定河,王旭一點都不覺得這條河小。
三定河說是小河,只是大運河下的一個小分支,實際上,寬度起碼有半公里,現代的巡洋艦都能開進來。
碼頭上,停着大大小小數百艘船,有的是拉貨的,有的是拉人的,還有直屬於朝廷水師的巡邏船。
“客官,是去揚州的嗎?”
一艘三十幾米長,停靠在碼頭上的客船,離的老遠就有船家開口問道。
船家是位老人,看上去有六十上下,穿上還帶着幾個三四十歲,做幫工打扮的中年人。
“老丈,你的船快不快,安不安全,到揚州府要走幾天?”
王旭身穿儒士服,揹着個書箱,上下打量着客船。
“客官放心,我保證您八天就到揚州府。至於安全,嘿嘿,凡是旗杆上掛這個的,都是給上面交過供奉的,你就是想出事都不行。”
船家一邊說着,一邊指了指豎在船頭的大旗。
王旭擡眼看去,之前還沒注意,這杆旗上居然寫着:“揚州龍宮,金山水府,分水將軍李安!”
“李安?”
王旭帶着疑惑,詢問道:“老丈,這位李安將軍是誰?”
“這你都不知道,以前沒坐過船吧?李安將軍,乃是金山水府的河伯,掌管着金山府上上下下,數百條河流,在這些河域上跑船的人家,誰家不得供奉李安將軍!”
提起分水將軍李安,船東一臉的敬畏。
人族與龍族有盟約,人族中的大小河流,通通由龍族掌管。
凡是有點知名度的河域,湖泊,河流,龍族都會派下龍君或者水族大將鎮守,正因爲上面有人管着,很少會出現水妖爲患的說法。
作爲回報,每年的龍王祭中,吃水上這碗飯的人,都要舉行祭祀。
這種祭祀,是朝廷乃至於儒家都承認的,據說要是讓龍君或者水族大將滿意,甚至會迎來人前顯聖。
分水將軍李安,便是揚州龍君下轄,掌管金山府水域的將軍。
能在船上掛這個旗子的人,都是給上面交過孝敬的,再算在河上遇到風浪,翻了船,也有水妖將船推到岸邊,就跟上了保險一樣。
得到保證之後,王旭交了船費,登上了這艘客船。
客船從外看着不大,裡面的房間卻不少,上下兩層加起來,說是有三十幾個房間。
房間有大有小,大的跟現代的小旅館差不多,小的就跟衛生間一樣。
王旭選了個甲字房,一問船費,八天的路程,從溧陽縣到金山府,一口價就是五百兩銀子。
差一點的乙字房,船費要便宜很多,同樣的路程,同樣的天數,只因爲乙字房不挨着甲板,面積小一些,船費就比甲字房便宜了二百兩。
再問,下層的丁字房更便宜,只要一百兩,房間裡就有一張牀,人擠在裡面跟沙丁魚罐頭一樣,上廁所都得排隊去。
王旭不差錢,也不想委屈自己,直接就將僅有的兩間甲字房佔了一間。
另外一間甲字房,王旭打聽了一下,好似是被一個去揚州府看貨的藥材商佔了。
楊帆,,載滿人的客船,順着三定河直奔揚州府而去。
到了晚上,有船家提供的免費吃食。
免費的吃食,當然不會太好,哪怕是甲等房的客人,也不過是鹹魚幹配醬豆腐,外加一小碟海帶絲跟兩個窩頭。
甲等房都這樣,乙等房就更差了,連魚乾都沒有,只有窩頭跟海帶絲吃。
至於最便宜的丁字房,抱歉,不負責提供食物,想吃就得自己從家帶。
也不是都這麼差,只要肯花錢,船上還是有小竈的。
這艘船,是家族生意,船東就是那位老丈,姓史,領着四個兒子,一個兒媳婦做水上生意。
肯花錢的,能吃船上的小竈,甚至就是寂寞了,也能從船上租到魚竿,沒事可以去船頭釣魚。
只不過,想吃小竈可不便宜。
酒菜有是有,價格卻是餐館的十倍,問了下價格,連同樣住在甲等房的藥商,都搖搖頭走了。
人人心裡都有一本賬,在船上吃八天小竈,擱在外面能吃三個月的酒樓。
又不是不給飯吃,忍忍也就過去了,除非家底十分富足的,誰捨得把錢這麼花。
“在家天天大魚大肉,吃得我都膩了,正好嚐嚐窩頭跟鹽菜,換換胃口。”藥材商如此跟王旭說道。
藥材商是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往交州運藥材,溧陽只是他的中轉站。
從對話中王旭瞭解到,藥材商有些家底,卻說不上多有錢,跟沒發跡之前的王家差不多。
藥材商有些摳門,還是個勢利眼,沒事的時候只跟王旭聊聊,其他人都是愛答不理的。
第二天的時候,丁字房有個人暈船,過來借熱水,藥材商硬是要讓對法拿錢買纔給。
船上不讓乘客生火,熱水也只給甲字房供應,其他人只能用冷水。
從這件事上,王旭察覺到藥材商,是那種比較現實的人,對窮人跟對富人是兩種態度。
王旭倒是給了,卻沒有得到感激。
暈船的是個窮書生,出身寒門,身上有秀才功名,去揚州府是爲了參加詩會。
喝了王旭給的熱水,書生卻沒給他好臉色,嘀咕着:“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這年頭,好人難做,仇富的人多,感恩的人少。
藥材商知道了這事,還特意找上了王旭,以過來人的口吻告訴他:“出門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些人你幫了他,他反而覺得你是個傻叉。”
王旭沒有作答,因爲藥材商是趕着他吃晚飯去的,說完之後不等他開口,就自己人一樣坐下來。
“這是剛從江裡捕上來的草魚吧,看着真嫩,這道糖醋魚我最愛吃了,今天老哥我得跟你喝點。”藥材商坐下之後,就要去拿筷子。
王旭還是不說話,只是將糖醋魚用手擋上了。
“咋的,還怕老哥吃啊?”看到王旭的動作,藥材商顯得很不滿。
王旭笑了笑,輕聲道:“你教我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些人你幫了他,他反而覺得你是個傻叉。”
“嘿嘿...”
藥材商一臉尷尬,羞紅着臉走了。
從這以後,藥材商再也不來找他了,只是王旭聽人船東說,藥材商在外說了他的壞話。
是什麼壞話王旭沒問,想來不過是爲富不仁,見利忘義之類的,實際上呢,他們根本誰也不認識誰。
轟!!
船上的第五天,距離揚州府已經近了,王旭第一次見到了水族。
那是兩撥人在打架,一波人蝦頭蟹腦,一波人披麟帶甲,站在河面上興風作浪,大打出手。
離得很遠,一隻人身蝦頭的水族,就揮舞着一對板斧,高聲道:“李二魚,你搞大了我妹妹的肚子,今天說什麼也得給我個交代,不然我將你的魚頭下酒。”
另一個披麟帶甲,長着黑魚頭的水族則說:“夏老三,你妹妹人盡可夫,誰知道那孩子是誰的,這事我可不認。識相的,馬上將路讓開,不然打斷了你的蝦腳,你回去之後就不好交差了。”
王旭一聽就樂了,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除了外表不同以外,所謂的水族,妖族,蠻族,又跟人類有什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