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已經被皇上所厭,即將告老還鄉,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從萬府中出來,王旭憂心忡忡,因爲在他的棋盤中,薛牧山是最重要的一顆棋子,牽一髮而動全身。
算起來,上一次跟老師通信,是在五月中旬的時候。
老師從京城來信,告訴他要一心向學,並透露了八月底會開恩科的消息。
如今已經是六月初,八月底皇太后六十大壽,將開恩科的消息已經被證實。
同樣,這半個多月以來,他再也沒有收到老師的來信,往常中,十天必有一封信從京城來。
之前,他只以爲老師那邊有事,也沒有往深處想。
聽到萬國舅的話之後,在聯想到老師的反常表現,說不準,京城內真有大變。
要不然,王家背後還有一位閣老,萬家就是吃相再難看,也不至於要將他一口吞掉。
萬家不在顧忌這些,甚至以此作爲威脅,點出宮中的貴人能說上話,說明這件事就是沒有十成把握,六七成還是要有的。
“上面有一位當閣老的老師,不管我承不承認,都是一道加持在我身上的光環。要是老師真的被皇帝所厭,到了要告老還鄉的地步,朝中的某些人,恐怕不會樂意看到我崛起啊!”
上一次,薛牧山告老還鄉,是因爲黨爭失利,不是真的告老還鄉,是以退爲進。
同樣,那時老師才六十多歲,七十都不到,以品級跟年齡來說,很容易再次復起。
今時不同往日,老師今年已經七十六歲了。
人過七十古來稀,這次要是告老還鄉,那就是真的告老還鄉,不管是不是被皇帝所厭,都難有復起的可能。
老師一退,王旭這個徒弟,怎麼可能置身其外,不受影響。
上面的位置,一個蘿蔔一個坑,競爭十分激烈。
這些年來,薛牧山從七品爬到一品,怎麼可能沒有得罪過人。
之前,老師在位上,這些人難以發動,一旦老師退下來,說不得就有人要推波助瀾。
王旭是薛牧山的入室弟子,也是衣鉢傳人,老師當年的對手們,肯定不會願意看到他崛起。
不用想也知道,這件事要是真的,以後他少不了明裡暗裡的被針對,這樣的旋渦,是王旭避之不得的。
“我就想安安靜靜的當個文抄公,老老實實的科考,然後歸隱山林,立書做傳,怎麼就不能合我心意呢?這羣王八蛋,難道非得苦我心智,餓我體膚,讓我走的不能那麼順嗎?”
王旭越想越氣,他都計劃好了,一邊科考,一邊養望,二者合一,成就聖賢。
爲什麼計劃中,總要多些變化,這些人爲什麼要這麼皮,非要惹他生氣。
現在,王旭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公子你回來了,我找來了很多小姐妹,船的事也跟人打聽了,用不了幾天,我們的畫舫就能開張了。”
名利居內,繡娘一直等在門口,看到王旭回來,離的老遠就眼巴巴的湊上來了。
王旭本來沒心情跟繡娘瞎扯,結果一進門才發現,裡面還有上百名鶯鶯燕燕,都跟雛鳥一樣伸着脖子看着他。
看着那些人目光中的好奇,坎坷,畏懼,惶恐,王旭還是壓下了內心中的煩躁,強撐起了微笑:“在座的各位,不管你們叫什麼,來自哪裡,只要進了這個門,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大家放心,只要你們好好幹,我虧待不了你們。”
勉勵幾句,又從繡娘那拿來這些小姐妹的賣身契,王旭纔在無數人的目送下回了房間。
“秀兒姐,少爺看上去有心事啊!”
“是啊,少爺不會是不喜歡我們吧?”
“嗚嗚嗚,我不想被賣掉,秀兒姐,我害怕...”
被秀兒買回來的小姐妹們,一個個都是來自馬場的瘦馬,深知不被主人喜歡的瘦馬下場有多慘。
看着一羣不過十六七歲,小的才十三四歲的小姐妹們,秀兒牽着這些人的手,一個個的安慰道:“大家不要多想,少爺只是今天出去玩,有些乏了,沒有不喜歡你們的意思。”
王旭並不知道,他的敷衍對這些少女來說,不亞於晴天霹靂。
她們都是些苦命人,一個個被爹孃賣給人牙子,又流落到馬場,終日只能以笑取人。
這種人,往往是最敏感的,王旭作爲她們的主人,如果不喜歡她們的話,等待她們的便是青樓與娼館,那是噩夢一樣的地方。
對外面的事,王旭並不知道。
回到房間的他,已經開始奮筆疾書,寫起了給老師的信。
在信中,王旭先是提到了,對這次恩科的志在必得,隨後又以委婉的語氣,詢問了一下老師在京城內,是不是遇到了麻煩。
並且試探性的,跟老師交流如果真有麻煩,一人計短,兩人計長,或許他能有解決辦法。
“元寶!”
寫完信,王旭一聲低喝。
唳!!
伴隨着鷹鳴聲,足有半身高,雙翅金黃的元寶,落在了他的窗戶前。
十年了,在海量丹藥的培養下,元寶已經從普通雛鷹,變成了一隻懂人言,堪比三階妖獸的靈鷹。
而且,元寶好像具有隱藏血脈,這些年在王旭的培養下越發不凡,尤其是一對翅膀,比真正的鋼鐵還要堅硬,神異無比。
“你連夜前往京城,將這封信交給老師,然後在將老師的回信帶回來。”王旭一邊吩咐,一邊將信紙收好,裝入元寶的腳環內。
元寶人性化的點點頭,從窗戶上猛地躍起,向着北方振翅而去。
王旭吐出口氣,元寶現在堪比三階妖獸,而且善於飛行。
從江南到中原,一刻鐘的時間便能往返,趕在午夜之前,這封信就能到達老師手上。
只要拿到老師的回信,弄清楚京城內發生了什麼事,老師爲什麼被皇帝所厭,或許還有挽救的可能。
“希望還來得及,要不然...”
看着元寶遠去的背影,王旭目光中閃過幾分陰霾。
京城那邊,要是覆水難收,面對步步緊逼的萬家,就只能當面鑼對面鼓的剛一次了。
如此一來,不管誰勝誰負,都不符合王旭低調發展的方針。
同樣,將玻璃珠的產業拱手讓人,也不是王旭所能接受的。
這一步要是退了,別人會認爲你好欺負,到時候只能一退再退,身不由己。
說實話,老師那發生這麼大的事,也不跟他說一下,還得從萬家才知道,害的他如此被動,這件事老師辦的不地道。
都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難道老師還以爲,自己是三澗溪外,那個只能裝作天真的幼童嗎?
不,他已經不是十年前的自己了,這個世界沒人能夠小看他,王旭有這個把握跟底氣。
“母親在上,孩兒在揚州府一切都好...”
王旭再次提筆,這次寫的是一封家書。
前面是一些問候,後面筆鋒一轉,又寫道:“孩兒讓人從海外,帶回來的玉米、土豆、番茄、辣椒種子、並以這些種子開闢的試驗田,應該已經初具成效了吧。還請母親派人,將這些種子的畝產,培育方式,抗旱能力,詳細的記載下來,孩兒後面可能要用到...”
林林總總,王旭寫了上千字。
看着密密麻麻,寫了一張紙的家書,王旭輕輕吹乾墨跡:“老師啊,老師,你就是一塊爛泥,我也能把你糊在牆上。不過,但願別讓我用上這些手段,糧食這種大殺器,現在拿出來有點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