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酆都。
在川流不息的人羣中,一個身着勁裝,頭梳髮髻,揹着法劍的男子大搖大擺地走在大街上,他一雙賊溜溜的眼睛則是不安分的盯着人看,那樣子就彷彿是在尋找什麼目標一樣。
終於,當他看到一個迎面走來的書生時候,眼前不禁爲之一亮,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上前去,將那書生攔住,語重心長地道:“公子,我見你印堂發黑,妖氣環繞,恐怕是最近遇見了什麼妖怪,再如此下去,恐怕會有災禍臨頭啊,但是你不用愁,今日既然遇見我葉知秋了,那麼必定爲你除妖解難。”
對面書生微微皺了皺眉頭,冷哼道:“我明明好好的,哪裡會碰到什麼妖魔邪祟,你這騙徒病的不輕!”
葉知秋一個勁的點頭道:“我有一身道法在身,倒不會被邪氣入體,倒是你身體孱弱,如果身上盤踞的這股妖氣不及時化解,倒是的確會大病一場的。”
說着他又從懷裡掏出一銅製的小算盤,噼裡啪啦一頓撥動後,理清了賬目之後道:“我算一下,那鬼魂應該是在厲鬼級別,對付他的話,要動用兩張符篆,再加上勞務費的話,我就收你三兩銀子,三兩銀子便能消災解難,怎麼樣,很划算吧。”
葉知秋用滿是期待的眼神,看着面前的這位書生。
“哼,少在這裡招搖撞騙了。”那書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頭也不回地就揚長而去了。
“不聽道人眼,吃虧可是會在眼前的。”葉知秋搖了搖頭道,但是他卻並未放棄,一路向又陸續向很多人介紹了自己的除妖生意,但是結果無一例外地卻都是被冷言拒絕了。
畢竟這世上之人,大多都喜歡聽自己好的一面消息,誰又會相信自己被妖魔纏身,災禍臨頭呢?
在葉知秋看來,人的一生就要逍遙快活自在逍遙,只是一切都建立在錢財的基礎之上,修煉道法賺不到錢怎麼成?
……
…….
正在他爲沒有生意而發愁的時候,在前方不遠處,卻是走來了一老一少兩個和尚。
老和尚身着一塵不染的白色僧衣,外罩鑲金邊的紅色袈裟,慈眉善目,整個人的身上都是散發出一種佛性的光輝,而他的手中則持着一柄禪杖,在杖柄的末端刻着“白雲”兩個字。
而在他身邊的小和尚,約莫二十三四的年歲,亦步亦趨地跟在師傅身後,一雙眼中卻是泛着靈動的神采。
“咦,這不是白雲禪師嘛?”看到那老和尚,葉知秋忍不住叫道。
那名正在趕路的老和尚,在聽聞話語聲之後,循着目光也看向了葉知秋,有些訝異地說道:“閣下是?”
“在下是崑崙派弟子葉知秋,見過白雲禪師。”葉知秋看了看他身旁的小和尚,又對老和尚拱了拱手,自我介紹道。
雖然對方不認識自己,但是白雲禪師作爲白雲寺的主持,參悟精神佛法的高僧,卻是在佛法兩界都是德高望重,盛名斐然,就連葉知秋這道家弟子,對於白雲禪師的名號也是如雷貫耳的。
“原來是道門弟子,失敬失敬。”白雲禪師單手一豎,向葉知秋點點頭道。
佛道兩家各有傳承,在某些年代也有過紛爭,但是歸根結底卻都是普渡世人,勸人向善的,所以佛門和道家之間還是保持着一種友好氛圍的。
葉知秋也恭敬地還了一禮,懷着崇敬的心情,在與白雲禪師攀談了幾句之後,卻是有些好奇地道:“白雲禪師平日裡爲了研修佛法,常年在白雲寺,今日爲何回來到這京城之地啊。”
白雲禪師還未開口,他身邊的十方小和尚卻是接過了話頭道:“我和師傅此來京城,是爲了一部失傳已久的佛家經書秘典而來的。”
“失傳的佛家經書秘典,難怪連白雲禪師也會爲之意動了。”葉知秋聞言後,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絲恍然之色。
不像是自己一樣愛慕錢財,白雲禪師無慾無求,一心一意的研修佛法,常伴金佛,唸經誦佛,常年都是身在白雲寺,如果說這世上有什麼東西能夠讓他也爲之意動的話,恐怕就只有這與佛法相關之事了。
“葉道長此來京城,恐怕也是有要事吧?”白雲禪師問道。
“嘿嘿,在下前來受一個神秘人的委託,正準備前往此處的城隍廟。”葉知秋訕笑着道。
“你也去城隍?”十方小和尚睜大眼睛道:“恰好,我們也正要往城隍趕去呢。”
葉知秋也是微微一愣,等到反應過來後,旋即說道:“那敢情正巧,我們剛好可以結伴而行。”
……
……
都是要前往城隍,這倒是很巧,於是乎三人結伴而行,不多會兒的時間,穿過了幾條巷弄,來到了京城的城隍。
遠遠地看去,城隍廟中竟然是聚集着很多的人,他們的有人身着道袍,也有穿着藏地密宗服飾之人,更有身披僧衣袈裟的,粗略一瞧,竟然是有着近三十多人,濟濟一堂,差不多是將整個城隍都給擠滿了。
見此情形,葉知秋和白雲禪師不由得是面面相覷,一同加快腳下的步伐,來到了城隍之中。
很快,兩人驚奇地發現,聚集在這城隍廟中大多都是佛門和道家中人,而且在這其中,還有不少人是他們所認識的,心下不由得略感驚異。
不止是他們,就連到場之人也是倍感詫異,彼此詢問交流着,最後他們得出了一個共同的結論,是有人特意地將他們召集到了此處!
當葉知秋身子如同泥鰍一樣,靈活地鑽進到人羣,擠進了前排的時候,終於是看到了那個將所有人聚集到此處的中年男子,眼大如銅鈴,鐵面虯髯,面色泛紅,略顯兇惡的模樣如同是鬼煞一樣,他整個人身上更是散發出一種說不出來的氣勢。
“是你將我們召集此處的嗎?”
“你究竟所爲何人,爲什麼將這麼多佛道之人召集在這裡,有何目的?”
那名兇惡男子在環視了下週圍,發現召集之人已然齊至之後,緩緩地開口道:“不錯,今日正是我將衆位召集到這裡的,在下何人這並非那麼重要,重要的是在座各位所要肩負的重任。”
“諸位或是來自佛門,或是出自道家,皆是有法術修爲之人。時值鬼門洞開,陰氣猖獗之際,而整個人間更是妖魔和鬼魅叢生,甚至有妖邪作祟朝堂,圖謀不軌,可以說,整個天下蒼生都是受其害,所以我希望各位能夠挺身而出,保佑人族昌盛,阻止這樣一場浩大的劫難。”
在聽了兇惡男子說的話之後,在場幾人的心中也是生起了明悟,但是卻有更多的人嗤之以鼻起來。
“你有如此悲天憫人的心懷,自然不錯,但是整個天下大勢如此,又豈是我等所能夠左右的。”
“對,你說的輕巧,要知道,在那朝中那妖孽能夠鎮壓人族氣運,必當是勢力通天。”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這些人或是出自佛門,又或者是來自道家,均有法術神通,甚至有人開了天眼,自然是知道現在人間所面臨的處境來,只是他們卻都是對朝堂中的那股力量有所忌憚,顯然對於兇惡男子所說的話都是有些不以爲然。
而且,又爲什麼一定要他們冒這個風險呢?
在場不少人心中不禁腹誹。
將衆人的表情與反應看在了眼中,陸判不由得搖了搖頭,說道:“這次行動自然並非只有你們,據我所知,朝中那名剛上任的護國天師,便是一個實力非凡的忠良之士,有他的地位實力,在加上各位的助陣,肅清朝中的妖魔邪祟,並非是不能做到的。”
……
“你說的可是那護國天師李曉?”
“能夠登臨天師之位,自然是有他的厲害之處,但是,他是否真如你所說的那般厲害,卻有未可知。”
“說的正是,憑什麼讓我們相信你的話!”
面對不少佛道之人所提出的質疑,陸判胸有成竹地道:“此人實力究竟如何,能否解除人間的危機,屆時你們一見到他本人便知,再者說,我既然發出如此邀請,也絕對不會讓各位白白辛苦的。”
這個時候,只見陸判屈指一彈,頓時手中金色光芒盛綻,化作了數十道流光,向周圍的人飛去。
看到有金光射來,這些人或是掐訣,或是念咒,下意識地就要抵抗,可是,等到靠近他們的金光斂去之後,等到他們再定睛一瞧,赫然是發現自己的身上,卻已經是多出了很多的東西。
“這,這是……流沙拂塵?”
“桃心木法劍,是我夢寐以求的法寶啊,有這法劍在手驅鬼降妖便輕鬆許多了!”
“好是奇怪,我的手裡怎麼多出來一件避塵袈裟了?!”
“這是百兩黃金?哇,發達了,發達了!”葉知秋也是驚叫出聲了起來,此時十多塊金條沉甸甸的壓在他的手下,閃爍出來的金燦燦光芒,甚至是快要讓他睜不開眼來了,如果不是親手觸碰,他肯定無法相信這就是事實!
葉知秋只感覺鼻子只要輕輕地一吸氣,都能夠聞到一股濃郁的金子香味,他手裡的這些金子,可是夠他驅上百個冤魂厲鬼所帶來的錢財了,葉知秋一陣狂喜,只是與其他人手中清一色的法寶相比較,他手中的這一大坨金子,顯得有些獨樹一幟。
就連白雲禪師的手裡也多出一卷經書,從上面斑駁的紙頁看,這本經書的歷史已經十分悠久了,殘而不破,彌足珍貴,神乎其神的出現在他的手中,實在是匪夷所思。
“師傅,您快看看這是不是您一直在找的那部典籍。”一旁的十方小和尚也是湊上前來,心中好奇。
將這部典籍翻閱了一遍,在確定就是自己所要尋覓的佛學典故之後,白雲禪一雙手激動地顫抖起來,整個人高興地老淚縱橫:“真是沒想到,貧僧在有生之年竟然還能夠領悟這佛學真諦,此生無憾!”
前幾日他正是因爲收到了一封信函,在上面透露到了這卷佛經的信息,他才抱着試一試的心態,按指示來到這城隍之中的,殊不知,這一來,竟然是真的心願成真了,圓了他數十年來的一個遺憾。
滿堂的佛道之人在得到了各自心儀的法寶之後,可謂是又驚又喜,唯獨那陸判卻是有些黯然神傷。
在經歷了朱爾旦換頭事件之後,陸判深深地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這些年來因爲他擅離職守,未能執掌好人間的生死命魂,從而陰陽失衡,一定程度上導致人間的妖魔和邪祟叢生禍亂。
爲了洗清心中的悔恨,所以他纔會召集一衆擁有法力的佛道之人,希望他們能夠相助李曉平定這場人間的禍亂。
只是他雖然身爲地府判官,是爲一方神祇,但是卻無法直接命令人間的佛道之人,轉念之下,他耗費了自己積攢下來的功德點,蒐羅了很多人間至寶,贈與這些佛道之人,爲的就是能夠說服這些佛道之人,看到這些法寶如天女散花一樣撒出去,他的眼神之中也是流露出了肉痛之色,這些法寶可都是功德點啊!
“我贈與你們的寶物上面,都還留存我的所佈下的封印,只是這些寶物仍舊可以正常使用,只要你們完成任務之後,上面的封印也就會自動的消除了,將永遠爲你們所有。”陸判說道。
在場的衆人聞言之後,心下都是有些抱怨。
只是到了手的法寶,又怎麼會甘心再送回去?不管是發自真心還是假意,看在手中至寶的份上,他們也都是點了點頭,順勢應承了下來。
“既然法寶也收下了,那我自然會履行承諾。”
“那我也去會一會這朝中的妖魔邪祟,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聖!”
……
“好,那人間這場浩大禍亂,能否平定,還要看諸位與那李天師的努力了,諸位,再會!”城隍之中,一道略顯縹緲的話語聲響徹耳畔,下一刻陸判的身形一個模糊,便消失在了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