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飄下了雨。
雨勢不大,天空也顯得有些昏黃,可這已經是連續第七天下雨了。
曾書書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忽地轉頭,向旁邊那人道:“小凡,你可有什麼發現嗎?”
張小凡和他站在一起,望着迷障內煙雨迷濛的景象,嘆道,“這大沼澤內天象不定,近日又接連遇上三波魔門人馬,恐怕越深入,我們會遇到更加厲害的敵手。”
“小凡,我說的不是這個。”曾書書白了他一眼。
張小凡疑惑不解,“那你說的是什麼?”
“笨蛋,我是指他們。”曾書書低聲說道,眼神望着左邊的兩道人影,“你沒有發現掌教師兄,還有那個冰霜美人,最近幾日都沒說過話麼?”
“說過啊,剛剛我師兄不就提醒陸雪琪要注意警戒麼?”
“蠢!”
曾書書撫頭無語,“這只不過是例行公事,兩人除了這些還有情侶之間的表現嗎,就像是你跟那個魔教妖女一樣,別以爲我不知道。”
張小凡聳然一驚,轉頭掃視左右,發現無人注意才安下心,低聲驚叫道,“你怎麼知道我和碧....”
剛剛說到‘碧’這個詞,他立馬收住了話頭,話鋒一轉,“師兄好像是和陸師姐有點問題,他們怎麼了?”
曾書書答道:“冷戰!”
“以我多年的經驗看來,那個冰霜美人估計在生掌教真人的氣,雖不知原由,但肯定很重要....”
“轟隆!”
正說話間,只見前頭忽地亮起一道沖天金光,一聲怒吼轟然而至,瞬間如一道有形聲波振盪轟鳴。
這道聲形波動,自死澤深處傳來,如同龍吟虎嘯,震徹天地,就是天音寺最精通佛門降魔吼的高僧也不及這聲音威力之大。
瞬間,天空中風雲幾乎以看得見的速度變幻翻涌,雲氣蒸騰,一層層一幕幕如咆哮奔流的海浪,當真是天地爲之變色。
衆人震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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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覺得這聲音如刺入腦海的錐子一般,竟是立腳不穩。
片刻之後,在青雲衆目睽睽的注視之下,在那個遠方黑暗深處,忽地騰起一道璀璨耀眼的金色光芒,逐漸明亮,逐漸粗大,到後面化做無比巨大的金色光柱,轟鳴聲中,直衝上天,刺入雲層之中,剎那間將天上地下照的明亮無比,到處都是金芒,雲是金雲,樹是金樹!
曾書書眼巴巴的望着天空壯觀的景象,下巴都絲絲錯愕,爲這天地奇觀震懾。
“走啦!”
張小凡拉了拉陷入失神中的曾書書。
青雲衆人都從壯麗景色中回過神,個個都如同筆直的毫光攢射而出,破空呼嘯,席捲起沼澤中三四丈的水花。
幾在他們飛身激射時,天空金色光柱越來越是耀眼明亮,到最後幾乎不可目視,天際風雲翻涌更是激烈洶涌,圍繞着金色光柱急速旋轉不已,形成了一個被金色光芒照的透亮的巨大漩渦。
在如此壯觀瑰麗之景中,天地肅然,那漩渦當中更是有什麼至尊之物誕生一樣。
毫無疑問,這分明就是異寶出世的徵兆,所有人心知肚明,而且就這異寶出世的徵兆來看,氣勢之大,實在可用“匪夷所思”四個字來形容,而這也足以見得這異寶是何等的珍貴,就是上古神兵利刃出世,也沒這種景象。
不過與此同時,那金芒沖天的中心,立刻就有幾道強大氣機直破九霄,絞碎了上方層層白雲。
青雲抵達金色光柱之下的時,此時場上已經來了兩撥人馬。
一方是頭頂光潔的天音寺高僧衆人,另一方有男有女,魚龍混雜的樣子,不過爲首卻是一個相貌極爲美麗動人的女子,連天音寺大部分高僧都不敢直視,若是直視,必須低聲頌唸佛經抵擋。
女子正是合歡宗聖女金瓶兒,也是此行合歡宗的帶隊領袖,正一臉笑盈盈地掃視着不遠的的衆僧。
隨着青雲人馬飛射來後,她美目一轉,嘴角浮現一絲淡淡笑意,柔媚多情的目光又驟然落在青雲衆多弟子身上。
青雲弟子年輕氣盛,被這一眼望來,氣血立時翻涌,即便是沒有任何旖旎的風景,但所有的風情都似乎飽含在這對亮晶晶的眸子上。
“這就是合歡宗的妖女麼,這秘術有點吃不消。”曾書書暗道。
蕭逸才微微失神,但瞬間雙目一亮,喝道,“年輕弟子念清心咒!”
衆弟子按令照做,金瓶兒微搖搖頭,嘆氣道,“他沒來麼?”
即便被咒語壓制,全場人也忍不住傾聽,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頭腦,此時遠方傳來數道銳嘯引空大作,魔門秦無炎率領的萬毒門飛馳而來。
而就在秦無炎隨後而至不久,焚香谷李洵,鬼王宗青龍分別帶領了各自門下的精英紛至沓來。
正道,青雲,天音,焚香谷。
魔門,合歡,萬毒,鬼王宗。
六派俱是天下正魔兩道最頂尖雄厚的門閥,如今齊聚一地,比之當年青雲通天峰一戰也不遜色多少了。
而就在這一剎。
突然出現的金色光柱緩緩停歇了下來,隨即迅速減弱,來的突然,去的也快,只不過一會工夫,剛纔還驚天動地、叱吒風雲的景象已經如長鯨吸水一般收回到黑暗之中。
耀眼的光彩過後,卻是比剛纔更深邃的黑暗降臨了大地。
衆人舉目望天,一時間連一觸即發的緊張事態都有些忘懷。
那片深邃的黑暗,如千丈烏雲籠罩蒼穹,規模實在太大,無人能夠分辨出異寶究竟在什麼地方,但異寶就在眼前出現,這些在修真道上辛勤修煉的人們,哪有不怦然心動的道理。
“如此奇景,這究竟會誕生什麼樣的秘寶?”金瓶兒嬌聲嘆道。
這也是衆人心中好奇的問題,不過當下正魔兩道六派齊聚,勢必分出個你我勝負,纔好決定寶物的歸屬權。
青雲衆人相視一眼,不免爲掌教真人先前‘遠謀’而欣喜。
看來這一戰,他們的贏面很大。
不過人羣中,張小凡臉色彷彿凝結了一樣,對視着前面一襲水綠輕衫的女子,身子難以動作.....
**
“走這邊。”
森林中,到處都是一片寂靜,但緩緩的,隨着黑暗的漸漸脫離,環境也變得越發明亮起來。
此刻森林間,到處都飄蕩着薄如白紗的霧氣,人走在其中,臉上便隱隱有溼潤的感覺,陳俊緩緩走着,身邊並肩而行的,是一身白衣如雪的陸雪琪。
她未曾說話,但對於陳俊的每句話都遵循照做,像是沒有半點脾氣與性子的樣子。
“往左走。”
陸雪琪往左走,毫不猶豫的,可兩人之間卻是長久沉默。
兩人像是世俗的情侶一般,她在等一個合理的解釋,他卻不想先低下頭,而兩人都不服輸,慢慢熬着對方。
走着走着,兩人彷彿邁入了森林的最深處,赫然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道木牆。
木牆高達三丈,表面堅硬而粗糙,如虯龍一般強健有力橫在巨木林中,深深扎入泥土。
這僅僅是木牆的一角,在這迷霧盡頭,一塊更大更長的物體隨着兩人腳步移動,而展現在兩人的眼前。
這道木牆,只不過是一段樹根。
屹立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根通天的巨木,樹幹中央有重重迷霧,看不見的樹冠如巨大的山丘巍峨聳立,直衝向天,沒入了迷霧之中,就像鑽進了雲霄!
“山海經記載,建木,百仞無枝,有九欘,下有九枸,其實如麻,其葉如芒,大暤爰過。”
“走吧。”
說完,腳下玄青色的光芒涌動,片刻之後,半傾向上,陳俊與陸雪琪破空飛天,身形眨眼間就沒入了層層迷霧中。
隨着兩人的急速向上,見到了建木巨樹表面發生的種種奇幻變異,大開陸雪琪眼界。
兩人飛空速度不停,直到在陳俊眼前乍然出現“天帝寶庫”四個大字,他才喊了停。
這裡無數巨大葉片,繁茂之極,鮮花在枝頭盛開,嫵媚動人,散發清甜的香味,隨着越走越近,鮮花越來越多,呈現五彩各色,爭奇鬥豔,直若予人置身花海仙境的感覺。
“天帝寶庫!”
一道巨大的石門之上,刻畫蒼勁有力的筆法。
“天書在裡面,進去吧。”陳俊道。
就在此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隱約的嘶吼,那聲音來自他們腳下迷霧深處,似乎還很遙遠,聽着像是什麼鳥獸的巨大吼聲。
片刻之後,陳俊和陸雪琪二人同時感覺到,腳下這株真正的參天大樹,突然從樹幹上傳來了一陣輕微的顫抖。
並且伴隨顫抖而來的,還有極爲濃重的血腥味。
原本在極遠處,血氣早已飄散,而這些淡淡的血氣吸入鼻子中,卻有一股冰冷窒息的殺機,不寒而慄,彷彿蘊藏什麼巨大的恐怖。
陸雪琪不明所以,想要探明真相,陳俊卻已步入寶庫之中,她也只好跟隨進入。
步入寶庫,整個空間呈現五彩夢幻的顏色,絲絲縷縷的光線交織,神秘而不豔俗。
走的近了,映入眼簾的東西也變得清晰起來。
天地寶庫石壁,延展至穹頂之上,斗大的金色符文,在金光照耀下一個接着一個的向外涌出。
與此同時,空間裡彷彿響起了靈山佛國渺遠禪頌,九天之外大道之音震徹寰宇,虛空朵朵金蓮涌現,無邊血海,修羅驚世而出,十方妖魔俯首高聲頌念....聲音環繞在耳,突然間,一道霹靂裂空,閃電耀目劃過,一個個金色文字靈動地飛往兩人身邊。
只是一入目,金色文字乍然消失。
不到片刻,第三卷天書消失於無形無際間,再也不見。
陳俊凝視陸雪琪問道,“記住了,沒有?”
陸雪琪點點頭,沒有言語。
陳俊霍然一笑,看不出什麼情緒蘊藏,轉身就往前方探索。
在那前面,是一條寬敞的甬道。
甬道盡頭豎立着的一道木臺,半人來高,大約嬰兒手臂粗細的一根圓形木柱連入地下,上端託着一個一尺大小的小平臺。
平臺中間,放着一隻形狀古拙的杯子,似是木頭所做,但仔細看去,便可以瞧出,這整個木臺和杯子,竟然都是完整的連接在一起的,和地下的樹木連爲一體。
這三寸高的杯子裡盛放一種透明液體,就是原書對於小灰,黑水玄蛇,黃鳥等異獸大有裨益的靈藥,只是不知道對人體會有什麼影響。
陳俊沒有想要嘗試的想法,萬一這只是單純的獸藥呢。
沒有人體病理反應,臨牀反應調研,他從來不會有當小白鼠的想法。
此刻,陸雪琪也已經走了過來,站在陳俊身旁,向那木杯望去。
空氣中,隱隱飄蕩着奇異的香氣,無所不在,聞之讓人精神爲之一振。
陸雪琪都不是等閒之輩,此刻雖看不出這究竟是何東西。但能在這天帝寶庫裡,木臺和木杯,又都是與腳下這顆通天建木連爲一體,以這顆建木本身萬載靈氣盛放,想來必是天帝秘藏的靈藥。
陸雪琪好奇道:“這是什麼?這就是真的異寶嗎?”
“忘情水?”
陸雪琪皺眉問道,“忘情水是什麼?”
陳俊緩緩道,“傳聞天帝昊天有七位女兒,最小的女兒因貪玩,私自下界而愛上了凡間一位叫做董永的男子,地上一天,天上一年,期間小七在地上待了三年,與凡間這位男子相遇,相知到相守,天界過了三日後,天帝昊天有所察覺,令天神追拿女兒。”
“董永與小七做了一番抵抗後,小七最終還是被捕上天,被罰羈押兩個月,兩個月地上就是一甲子,那時董永催催老朽,還沒見小七最後一面就已經死了。”
陸雪琪身子微動,紅脣輕抿。
陳俊繼續胡編道,“小七六個姐姐見她傷心欲絕,恐她做出殞命之事,就向王母求取了忘情水;”
“忘情水相傳爲崑崙王母至寶,堪稱神藥,一旦服用修爲就會突飛猛進,但卻有個害處,就是如這忘情水名字中顧名思義,忘記往日情愫。”
“原本我以爲我是不需要這等東西的,可是如今啊....忘不忘情,於我有什麼區別嗎?”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還是一心修道飛昇爲好。”
說完,陳俊大步流星邁去,伸手一探,手中就握住了那杯透明的“忘情水”
“你要做什麼!”
忽地,陸雪琪的聲音,突然變得冰冷,在他耳邊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