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姆,告訴我,你什麼時候才願意回來?“
電話那頭傳來的男聲似乎在強行壓着怒火,那道聲音聽着是那麼熟悉,卻又那麼陌生。
阿維沉默着,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父親的這個問題。
提姆是他的名字,但他卻不願意承認這個父親起的名字,他更寧願別人叫他Avi,叫他阿維。
這已經不是兩人之間第一次通話了,但阿維每一次都在強行硬撐着,現在噩夢般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他內心中升起了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每當這個時候,他都在想,如果不是隔着電話,他肯定又會狠狠的揍上自己一頓吧?
一邊罵着婊子養的,一邊詛咒着自己這個該死的賤種,夾雜着充滿酒氣的粗重呼吸,厚重的皮靴狠狠的踩踏在自己臉上,哪怕上面早已被血跡沾染的一片黑紅。
他甚至已經不太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對捱揍和鼻青臉腫已經變得習以爲常。
或許從自己的母親跟其他男人跑了之後,捱揍和謾罵就越發變本加厲?
但又有哪個女人能忍受的了無休止的家暴呢?
母親的抉擇或許並不是錯誤的決定?
可她爲什麼不帶上自己一起開始新的生活?
這一切爲什麼要自己一個孩子來承受?
我又做錯了什麼?
難道母親跟別的男人跑了,就能證明我是別人生的野種嗎?
既然我不是你的孩子,又爲什麼要這樣折磨我...
“該死的雜種!聽我說,我沒錢買大麻了,這見鬼的大麻怎麼越來越貴!要不是我休特利老了,肯定要一拳砸在那個大麻佬的肥臉上!“
或許是早已經習慣了提姆的沉默,對面的休特利已經自顧自的罵了起來。
“想當年我年輕的時候,可是紐馬街上的大麻頭子!不然奧萊溫那個婊子怎麼會嫁給我?那婊子的毒癮比我還重!噢該死的!一想起這個婊子我真想殺了她!“
電話那頭的聲音突然暴怒起來:“這個該死的婊子!別讓老子碰見你!不然我絕對會殺了你!!“
這種縱酒過度後的胡話阿維聽的實在太多了,他不聞不問,就像沒有聽到一般,但卻不敢擅自掛斷電話,生怕休特利會來到自己面前狠狠的暴揍自己一頓。
“聽清楚了沒有?馬上給我轉五千歐過來!快點!我現在就需要錢!不然我立馬就得死!啊...我真是太難受了!我渾身發癢!快給我錢!快給我那該死的大麻!“
又是這樣。
休特利從來沒有想過讓自己回去,他只想找自己要錢。
他纔不會管自己是在瑞典還是比利時,他根本不關心自己做的是什麼工作,他只要錢,他毒癮一發就要錢,沒有錢就是一頓毒打。
“我上個月纔給了你三千歐,我就那麼多了,我每個月只掙那麼多,我全都給你了...真的,休特利,我真的沒有錢了...“
阿維蜷縮在牆角,有些痛苦的掩着腦袋,他只能無力的解釋着。
“噢你這該死的雜種!你跟那個婊子一樣都是騙子!赤裸裸的騙子!快把那些該死的錢拿出來!快點!我已經沒有耐心了!“
電話那頭的休特利越發暴怒,他發誓如果提姆此時就在他的跟前,他絕對會拉過去暴打一頓!
“我真的、真的沒錢了...“
阿維聲音變得越來越小,近乎絕望。
“沒錢你爲什麼去比利時?爲了你那什麼可笑的夢想?DJ?哈哈哈!你這個賤種也配擁有什麼夢想?“
一想到這個小雜種瞞着自己,偷偷一個人跑到比利時的事情,休特利又是一陣暴怒。
他感受到了欺騙,跟那個婊子一樣的欺騙!
如果不是手機上的定位,他甚至根本都不知道這個賤種跑去了比利時布魯塞爾!
“真是該死!沒有錢就給我立刻滾回來!回來繼續去那見鬼的俱樂部上班!在那還能有些穩定的收入!你這個該死的廢物!“
一想到這種威脅到力度還不夠大,休特利又惡狠狠的大聲吼道!
“你個雜種!最好別有那些愚蠢的想法!別讓我去比利時找你!我知道你的位置!我知道你們公司的位置!死亡詩社對嗎?哈哈哈那真是太好找了!“
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響起,但說出來的話卻令阿維的心頓時沉了下去。
“噢不!休特利!不!“
“別讓我找到你!你已經很久沒嚐到我皮鞋的滋味吧?哈哈哈!你個該死的雜種!你再不回來老子一定要打死你這個賤人!“
一聽到讓自己回去,甚至還要跑到公司來鬧,阿維頓時有些慌神,他連忙哀求道。
“不!不要!休特利!不要這樣!這真的是我的夢想!這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錢我會想辦法湊給你好嗎?千萬不要讓我回去!求求你,求求你了...“
當手機中傳來掛斷盲音的嘟嘟聲時,阿維幾乎已經到了快要崩潰的邊緣。
他雙眼無神的望着手中的手機,只感覺似乎一切都失去了希望。
凱文將自己的新歌直接打了回來,父親又強逼着自己回國,難道自己的追夢之路,還未開始就已經註定破滅嗎?
就在他內心中一片絕望之時,他突然看到了RayRay的名字。
一瞬之間,他似乎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般的稻草!
他手指顫抖着,按下了撥通按鍵...
“哈嘍?怎麼了阿維?是要給我說格萊美的事情嗎?哈哈哈!我已經知道了!凱文已經告訴我了哈哈!“
電話那頭的聲音充滿着活力而又陽光,恍惚間,似乎開朗大笑着的RayRay又一次站在了自己面前。
“不,不是的,RayRay,我、我想跟你說兩件事情,希望你能幫我...“
雷雲聽着阿維那明顯低沉的聲音,頓時感覺到了不對勁。
“嘿夥計,發生了什麼?告訴我,我幫你解決。“
雷雲的回覆很簡潔,卻又有力。
“嗚...“
一瞬之間,阿維強繃已久的情緒終於崩潰,淚水止不住的嘩啦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