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院長,歡迎您在百忙之中視察指導泛翰研究院!”周碩站在警示牌下面,憨態可掬的向趙院長和一衆科研院所的領導們打着招呼。
本來心情已經有所好轉的趙院長,一看到周碩和站在他身邊的王啓年,便覺得有些彆扭起來。這麼好的研究院,憑什麼要交給一個年輕人?而自己奮鬥了一輩子,卻還要擠在光電所那棟七十年代建設的老樓裡?
趙院長以強硬的口吻,向周碩下達最後通牒道:“廢話就別說了,我們今天來是爲了什麼,周先生應該是瞭解的。我就要一句話,你是把相關人員還給我們,還是要在場這麼多人聯名去國.務.院告御狀?”
周碩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道:“怎麼我記得,我和趙院長打的賭,是有勝負兩種可能的。似乎您覺得,自己已經是勝利者了?”
趙院長聞言,愣了愣說道:“你別告訴我,你真的用一個月時間,研發出了0.5微米工藝的光刻機吧?”
說完,他便哈哈大笑起來。周碩這話他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的,所謂一個月時間裡研發出0.5微米工藝光刻機,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你泛翰集團在美國有幾十億美元的資產,就算你泛翰研究院裡找了一大堆的老外,如果真的這麼容易就能突破歐美的科技封鎖,還要他們這些老骨頭幹嘛。
從他的角度來說,這更可能是周碩的拖延戰術。用不切實際的誇口爭取時間。然後再找其他的關係從高層把事情壓下來。畢竟自九十年代以來,國內科研機構的地位就在每況愈下。教育經費的大量削減。不可避免的影響到研究領域。科委改科技部的動議,也頻頻露出苗頭。國家對科研的投入是小二黑過年,一年不如一年。
而周碩這種大資本家,手裡資金卻充足的很。揮舞着鈔票,什麼關係買不到?到時候從國.務.院來一道指示,中科院還能不聽?別看都帶一個院字,兩家的權力可是天差地別。所以這不時間一到,他立刻就拉上所有對泛翰研究所有意見的人。興師動衆的殺了過來。生怕時間拖得久了,真的讓他翻了身。
周碩點了點頭,說道:“爲什麼趙院長你連想都不敢想呢,就對中國人的科研能力這麼一點信心都沒有?”
“周先生你把科學當什麼?你覺得我們這些年的努力算什麼?就是個笑話嗎?”趙院長含怒問道。
周碩正色說道:“當然不,沒有趙院長以及無數科研工作者的努力,我什麼也做不到。正是因爲你們之前卓越的工作,我今天才有這個底氣。實現技術的飛躍。趙院長你從心底裡,難道沒有一絲一毫希望我的目標實現嗎?”
周碩內心裡,也是真的對這些老一輩的科研工作者懷着崇高的致意。沒有中科院領導攻關的0.8微米技術,他掌握再高端、再巧妙的技術也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而目前這套0.8微米工藝光刻機的光電系統,肯定是離不開光電所的努力。
趙院長愣了一愣,頓時啞口無言起來。不管怎麼說。周碩還是一箇中國人,泛翰研究院是中國的科研機構。面對光刻機、不,應該是整個半導體領域裡,中國和國際上巨大的差距,他心底又怎麼能夠沒有奢望過周碩說的是真話?
只不過他的理智、經驗和感情。都站在了反對一方。以至於根本沒有時間、也下意識的迴避去考慮,如果周碩說的是真的呢?
其實他。做夢都想相信周碩說的是真的啊!只不過這怎麼可能?從大.躍.進和嗡嗡嗡一路走過來的趙院長,直覺上根本不相信這個可能。
周碩見他沉默不語,微微一笑伸手向前道:“究竟能不能,還請趙院長和諸位領導,自己用眼睛去證實吧。”
趙院長看着滿臉自信的周碩,腳步不自覺的就跟在他的後面,向蜂巢裡走了進去。
因爲蜂巢在設計的時候,並沒有考慮到會有這麼多人進入。內部停車場只能提供有限的停車位,衆人也就只好用11路走的進去了。
好在隧道不長、又是下坡,走起來不那麼費力。對技術宅出身的院所領導們,倒也不是什麼太大的負擔。爲了迎接這些人的到來,周碩還特意從其他實驗室調來了一批無塵服。這些中小科研院所的領導,平常進實驗室帶個口罩穿個防護服都已經很不錯了。還真是極少見到條件達到1k級別的無塵室,對自帶呼吸機的無塵服嘖嘖讚歎不已。
足足六七十人穿好無塵服,看起來倒是頗爲壯觀。如果忘了這裡是1995年的蜂巢實驗室,周碩幾乎以爲自己回到了2014年的某個重點實驗室。
以蜂巢的硬件水平,若非是私人投資,評個國家重點實驗室是毫無問題的。
通過繁瑣的除塵通道,花了不少時間才讓一衆人等都進入了蜂巢實驗室。本來不大的地下試驗室,這下立刻顯得擁擠了起來。
“趙院長!您……怎麼在這裡?”麻友公看到帶頭的人愣了愣,下意識的喊了一聲。
作爲0.5微米工藝光刻機光源和照準系統的負責人,麻友公是絲毫不知道外面因爲他已經鬧到了什麼程度。周碩自然也不可能給這些人以額外的壓力,畢竟即使有詳細的試驗設計規劃,想要在一個月時間裡完成沉浸式光刻機的改造,也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不光是麻友公,十四個蜂巢實驗室研究員,全員都已經一個月沒有回家了。雖然有保密的需要,但實驗進度壓力大,也是重要的因素之一。
周碩甚至專門爲他們的家裡加急安裝了電話,有孩子和老人的,安排專人對其家人進行生活上的照顧。早上送早餐、晚上送蔬菜魚肉,孩子上學也有車接車送。當然只有老婆的,雖然不怎麼方便也派人去照顧,但每天下班專車接送過來相聚一段時間還是沒有問題的。
相對於他們節省時間創造的價值來說,周碩這點付出簡直微不足道。但對於這些研究員來說,卻已經是暖到心窩裡的待遇了。
趙院長見到麻友公,立時便吹鬍子瞪眼道:“你還認我這個院子啊?所裡培養你二十年,你就這麼回報我和所裡的?你有沒有點良心?”
“院長,我……”麻友公羞愧的低下了頭,嘆道:“我也是沒有辦法,我老婆工廠待崗,一個月只開一百八十三塊五。可是孩子正在上高中,眼看還要考大學。我父母今年六十多歲,身體也不好了。可工廠改制賣給了個人,退休金都不知道找誰去要。我在所裡呆了二十年,卻只評了一個助研,一個月八百塊錢死工資。”
麻友公一米八的大塊頭,說着說着卻哭了起來:“院長,我對不起您,對不起您的培養啊!可我,我也有家有老,要過日子……”
麻友公這一番話,說的趙院長竟是無言以對。他搖了搖頭,落寞的說道:“國家現在經濟上困難,咱們科研工作者難道不能克服一下?以前是所裡對不住你,你回來吧。只要回來,立刻給你升職稱!只有光電所,纔是你能一展所長的地方啊。這什麼泛翰研究院,就是一私人企業的草臺班子,你這一身學問不覺得委屈了?”
這也是趙院長唯一能拿出來的東西了,即使只是升職稱,對他來說也是按下了所裡多少葫蘆瓢,纔拿出來的一點實惠。別看他堂堂光電所的一把手,卻既無人事權也無財權。不然麻友公作爲他看中的關門弟子,又怎麼會在助研的位置上蹉跎這麼多年?這次也是硬頂着所裡的輿論,發揚了一把手的野蠻作風,又許出去多少空頭支票,纔得到了這樣的條件。
“院長,您錯了!”麻友公固執的搖了搖頭說道:“泛翰研究院也是中國人的科研機構,在這裡我不僅不覺得委屈,反而比在光電所充實多了。這裡我不需要擔心和領導的人際關係,不用擔心吃喝住用行,更不用擔心沒有科研項目!”
麻友公雙眼明亮的看着趙院長,狂熱的說道:“院長您一定不相信,泛翰研究院在這一個月時間裡,究竟取得了什麼樣的成就!”
趙院長“哦”了一聲,心中隱隱有種預感問道:“這裡一個私人研究機構,難道還能出什麼大成果?”
麻友公有些手舞足蹈的叫道:“當然有,這絕對會是改變世界的一項技術!”
他指着實驗室正中的一套光刻機說道:“我們實現了光刻機0.8微米工藝向0.5微米的突破!”
“這不可能!”趙院長一臉震驚的看着麻友公,嘴裡雖然說着不可能,身體卻很誠實的跑了過去。
作爲麻友公的老領導,他太瞭解自己這個手下了。麻友公能夠入他的法眼,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的踏實。誰說泛翰研究院實現了工藝技術突破,趙院長都可能不相信。但這句話從麻友公嘴裡說出來,他卻已經先天就信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