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顛簸搖晃,冗長繁雜的車輪聲咕咕作響,不絕於耳。
離京都僅有兩日車程的官道上,嵐桃花倚着馬車車壁而坐,神色淡漠隨意,毫無悽悽無奈之色。
身下是柔軟的錦被,觸手感覺極其柔和,想來應是千金難得的好緞面。身下,是一張矮桌,桌上擺着幾盤色澤甚好的糕點,外加一壺熱騰騰的清茶。
此等舒適柔和的氛圍,本是奢侈享受,然而嵐桃花卻是興致懶懶,心底深處,涌出幾分不快,只因矮桌對面,那一身玄色厚袍的男子正靜靜的望着她,薄薄的脣瓣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不曾淡下。
“皇上盯了我一路,眼睛就不累?如今這馬車外皇宮御林軍衆多,我便是想逃,也得量力纔是。”嵐桃花終於是忍不住出了聲。
不得不說,面前這剛登基的皇家崽子着實是煞風景!
記得前幾日接到蕭家以反叛禍國之罪全數入獄,蕭妖孽身居刑堂生死不明的消息,她心頭的確一震驚駭,着急着該想何法子救那妖孽。
畢竟,這麼久以來,那妖孽待她委實不錯,加之又是她嵐桃花決心要嫁的人,待那日聞說蕭家反叛,她第一反應便是蕭妖孽於暗處幫她反叛之事暴露,惹來了滿門之禍,是以,她想救他,而且是鐵錚錚的必須救。
本欲讓留在京都的暗線好生盯着,她自己則是派遣桃花軒的精衛前去偷偷營救,然而待聞說小白與小花皆落入那皇家崽子手裡,並被鞭笞得丟了半條命,她頓時怒不可遏,當即決定這一趟營救,須得她嵐桃花親自領人前去。
她發誓,這次回京,她定要讓那皇家崽子一敗塗地。
回京營救之話,她不敢對任何人說,怕傳到自家爹孃耳裡,到時候,她便走不了了!待暗自打點一切之後,嵐桃花終於在那日清晨出了洛陽地宮,並領着一百精衛策馬奔出了洛陽城。
剛出洛陽城不久,便有人報:前方十里,似有宮中來人。
嵐桃花於馬背上默了良久,當即決定令一百精衛全數棄馬隱身,暗中跟隨着她便可。
隨即,她獨自策馬往前,意料之中的與宮中一行人相迎,只不過嵐桃花卻未料到,這迎來的一行人竟是策馬而來的御林軍,而他們中間的馬車裡,卻是坐着嵐桃花想也沒想到的新帝王,君奕。
仇人相見,嵐桃花先眼紅,然而君奕,則是瀟灑坐在馬車之上,邪肆張揚的面上漫出一分不可方物的深邃與狹笑。
“當真是得來全部費工夫!”他僅是如此道了一句,便令御林軍挾持嵐桃花。
嵐桃花毫無掙扎,束手就擒,最後光明正大毫不猶豫的爬上了他的馬車。
她神色平平,心頭也是平平。
她從未料到,這初登基的皇家崽子,竟敢在根基不穩之時親自離宮,就爲抓她嵐桃花。她也更未料到貪生怕死的自己,竟也能面不改色的爬上他的馬車,自動束手就擒的親自深入虎穴,勢必要攪他個天翻地覆。
接下來幾日,嵐桃花皆是未有逃跑之意,淡定得不可方物,就連此際,她也能臉色平平的與矮桌對面的人懶散言話:“皇上此番親自將我抓回京都,打算如何處置我?”
君奕挑眉一笑:“朕要取你的心頭血。”
嵐桃花神色微動,道:“我說皇上,你與我到底有何深仇大恨,竟是要非取我的心頭血不可?你拿把刀將我的心紮上一個洞,取點血來,到時候我豈還有命活?”說着,突然淡漠一笑:“即便想讓我死,又何須以這種法子?”
“以前,朕倒是未有心思顧及你的死活,而如今,朕倒是不想你死了。呵,你放心,宮中御醫衆多,便是取了你的心頭血,也能保住你的命!”
“如此說來,我還得謝皇上的不殺之恩?”嵐桃花嗤之以鼻,嗓音淡漠。
“多日不見,你說話倒是氣沖沖的!朕跋山涉水來尋你,你就不能好好與朕說會兒話?”他輕笑一聲,面上邪肆流轉。
道貌岸然的僞君子!明明是陰狠得不像話,卻要在她嵐桃花面前擺出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溫聲溫氣的說話,也不怕讓她抽眼。
嵐桃花心有不暢,淡瞥他一眼,隨即便挪開了目光,只道:“廢話便不多說了。我只問皇上,蕭妖孽與小白小花可好?”
“這幾日你已將這話問過幾遍了,前幾次朕皆未回答,你認爲這次,朕會應你?”他邪肆的笑意逐漸擴大,眸中閃爍着興味。
“難不成皇上非要等到我隨你入了京都城,你纔會告訴我?”
皇帝目光隱隱一深,凝視她半晌,道:“自然不是,你若真想知曉,朕現在便可告知你。”
嵐桃花兩眼一挑,明顯不信他這話。
他不以爲意,面上也未有怒色,只道:“蕭世子與蕭老將軍通敵賣國,被朕貶入死牢。奈何蕭世子與蕭老將軍拒不認罪畫押,是以,在刑部日日受刑自是免不了。朕出發之日,聽說蕭世子已然僅剩了半條命,但如今怎樣了,朕也不知。”
你孃親的!
嵐桃花心頭頓時漫出幾分怒意。
“蕭老將軍乃朝中元老,皇上竟如此草率的就將蕭家打入死牢,還企圖屈打成招?”嵐桃花努力的控制着憤懣之色,嗓音壓抑低沉。
他笑得輕鬆:“蕭家揹着朕與瑞國太子勾結,企圖盜朕大君國行軍圖,人證物證俱在,僅差他簽字畫押這道工序罷了!只不過,那父子倆倒也倔,寧願受刑也不畫押,呵,他們倒是蠢,以爲朕真想要他們親自簽字畫押嗎?朕若是要處死他們,還不是一兩句話的事兒?”
“你說蕭家與瑞國太子勾結?”嵐桃花陰測測的問。
“是啊!遙想朕以往對蕭家着實禮待,更對蕭世子惜才,卻不料蕭家,竟是揹着朕與瑞國太子勾結,企圖毀朕大君國百年基業,如此,朕怎能饒過他們?”他嗓音微沉,深邃的雙眸微光盈盈。
嵐桃花卻是心頭複雜橫生,思緒紛亂。
那蕭妖孽明明答應與她嵐桃花結盟,怎如今那蕭家又與鳳轅勾結了?難不成鳳轅前段時間迎娶蕭家的庶女蕭婉,便與此脫不了干係?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努力的按捺心神,只覺一切的一切,還是等當面見了蕭妖孽再說。
她兀自垂眸下來,淡着嗓子轉了話鋒:“皇上讓蕭家舉家入獄,就不怕朝體動盪?蕭將軍乃朝之棟樑,兵權在握,皇上初登基,根基未穩,若在此時就與蕭將軍作對,怕是不妥。”
“呵,你倒是看得通透。朕以前便知,你與尋常的閨閣千金,全然不同。”他笑得邪肆,嗓音渾厚中透着幾分興致。
嵐桃花無心與他言及其它,只低聲提醒:“我在與皇上說正事。”
他道:“自朕登基以來,還未曾有人以這話提醒過朕。嵐桃花,朕是否該治你個以下犯上之罪?觸怒龍威,可是得誅九族的。”
你孃親的!給你點面子,你倒是瞎起勁兒了!真當自己是無所不能的皇帝,動不動就敢以君王之威壓她嵐桃花麼?
嵐桃花面色有些發怒,雙眸直朝他迎去:“我心頭血都要被你取去了,性命不保,還怕什麼觸怒龍威?再者,皇上若是真要滅我九族,有本事就差人去洛陽抓我的九族好了!”
君奕似是沒料到嵐桃花會突然這般說,面上滑過一絲微愕,但眨眼間,他便神色如常,勾脣輕笑:“你這脾氣,倒是未變。”
說着,嗓音頓了頓,將話題轉了回來:“朕僅是將蕭家打入死牢,並未下旨處死,便是顧忌着蕭家的兵權。一旦蕭家簽字畫押,朕便可光明正大的收回兵權,也能下旨處死他們,免卻他們牢獄苦海。不過,若他們依舊不識相,朕便唯有強行收回兵權,那時候,他們會死得甚慘。”
“強行收回兵權?蕭老將軍行軍打仗多年,手下心腹頗多,你以爲你兵權在手,那些將領便會心甘情願的聽你指揮?”嵐桃花大大咧咧的嗤笑,毫無尊敬之意。
他也未怒,只道:“這點朕自然想過,是以,一旦兵權在手,蕭老將軍手下的那些將領,朕自然要差心腹去替代。”
你丫的真狠呢!
嵐桃花暗自咬牙,這崽子此舉,無疑是要斷蕭家的後路。
“如此說來,皇上是定要收回兵權,處死蕭家了?”嵐桃花默了半晌,才低沉沉的道。
君奕深眼望她半晌,意味深長的道:“怎麼,你是捨不得蕭世子了?”
“若我說是呢?”
“是也無法!通敵賣國乃大罪,朕留不得他!”說着,嗓音微微一頓,話語更含了幾分邪肆張揚的幽長:“與其擔憂蕭家,你還不如擔憂你自己。取心頭血,可得痛入骨髓,再者,朕雖不願讓你死,但若是取血紮下的傷口太過嚴重,興許連宮中御醫都救不了你。”
嵐桃花掀眼瞪他:“這便是皇上方纔所說的能保我不死?”
“朕儘量保你不死!”
屁話!
嵐桃花心頭的火苗子再度竄得老高。
她就知曉,就知曉這崽子定不是善類,她日後若不撕了他這層耀武揚威的皮,怕是解不了氣!
接下來的兩日,嵐桃花在車內一聲不吭,任由皇帝多次主動與她說話,她皆是未有搭理。
以下犯上便以下犯上,藐視皇權便藐視皇權吧!反正這皇家崽子對她陰狠,她嵐桃花自然無心思再搭理他。
不得不說,與這樣一個瘋子冷狠之人說話,不怒也得氣出毛病來。
直至馬車入得京都城的城門,聞着城門口將士那一聲聲恭敬的‘萬歲’,嵐桃花嘆了口氣,只覺兜兜轉轉,又是入了這京都的籠子。
果然,以前在京都市井裡摸爬滾打,如今便是要戰,這戰場仍還是在京都。
只不過如今,物是人非,她再不是相府那不可一世聲名狼藉的千金痞女,而是被皇帝屈尊降貴自洛陽捉回來的階下囚。
本以爲皇帝會將她送至刑部關押,然而皇帝卻將她一路帶進了皇宮。
這點,嵐桃花並無太大意外,心道這奸詐的皇家崽子自是怕她逃走,是以要放在身邊纔可安心。
嵐桃花被安排在了宮中養心殿的側殿。
養心殿乃皇帝寢殿,她居住側殿,也算是與皇帝在同一個屋檐下。
待皇帝將她領入養心殿側殿,便威脅她莫要逃走,她興致缺缺,淡漠點頭,他才轉身離去,似是去了御書房,去批閱那些堆積幾日的奏摺了。
嵐桃花兩眼一挑,轉眸環視一番側殿,而後往殿中的軟榻一坐,還未來得及嫌棄與那崽子同在一屋檐且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煩膩,卻是有宮妃找上了門。
宮妃一行似是來勢洶洶,但卻被守在殿門外的幾名御林軍攔阻了下來。
“放肆!你竟敢攔着本宮?”外面揚來一抹年輕女子的嗓音,微帶怒氣與尖銳。
“娘娘恕罪。因殿下離去之際吩咐不得任何人入內,還望娘娘莫要爲難屬下們。”一抹剛毅刻板的嗓音響起,應是門外御林軍的嗓音無疑。
嵐桃花頓時來了興致,懶懶散散躺在軟榻上,清秀的面上浮出一絲戲謔。
吵吧吵吧!要吵就吵大聲點,也讓她嵐桃花當個笑話聽着。
說來,新帝登基,應是爲了扣穩朝臣而納了不少妃嬪吧?
不得不說,那皇家崽子也的確豔福不淺,只不過,如今外面那鬧得不可開交且威嚴跋扈的女人們,貨色不佳呢。
沒眼光。
嵐桃花戲謔輕笑,直至聽得外面陡然響起一道耳光聲,她眸色一動,終究是懶懶散散起了身。
看來,是打人了。
這等熱鬧場面,憑她嵐桃花骨子裡刁蠻囂張的性子,不去湊湊熱鬧怎行。
說來,這幾日與那皇家崽子同坐一輛馬車,心也壓抑得久了,如今既然有人上門找茬,她又如何不練練身手及口才,也好將這滿肚子的怒氣全揮霍出來,撒在那皇家崽子的女人們身上?
他孃親的!
那崽子既然要惹她嵐桃花,她嵐桃花就先朝他的女人們下手,鬧他個不可開交!
待她懶散走至殿門邊時,外面宮妃的吵鬧斥責聲越來越大。
嵐桃花豁然打開殿門,雙手叉腰,擺出一副市井潑婦相便冷眼朝面前這羣花枝招展的女人們一掃,隨即破口大罵:“哪些個*養的竟敢在此吵老孃好夢?大內皇宮之中,還準你們這些野狗到出撒野?”
堵在門外的那羣女人頓時白了臉,個個怔住,似是完全沒料到嵐桃花會突然這般發飆。
“你,你竟敢罵我們是*養的?”良久,其中有幾名女子纔回過神來,氣得眼都火了。
嵐桃花冷吼:“難道你們不是*養的嗎?老孃的門前,豈容你們撒野?要撒野便去別處,省得老孃見你們不慣就揍你們!”
許是嵐桃花的嗓音的確太過蔑視,那幾名宮妃頓時氣極,與身邊的丫鬟們一道當即朝嵐桃花衝來。
“我要掐死你這死女人!”
“我撕爛你的嘴!”
“……”
女人們一發怒,雍容不再,矜持不再,門口的御林軍想攔,卻又因不敢對這些宮妃太過無禮,僅得站在一邊急聲相勸。
而這些宮妃哪裡聽得進去,衝向嵐桃花的氣勢分毫不減。
嵐桃花當即迅速後退,待那些宮妃與宮女全數衝進側殿後,她才慢騰騰的撩起袖子,道:“這可是你們自己進來的,那就別怪老孃關門打狗了!”
說着,竟是論起拳頭就朝這些宮妃衝去。
她的確是有幾分武功的,但卻是個半吊子,能同時撂倒兩三個女人,但這麼多女人一起上,她雖說仍舊佔了上風,但也是吃了些虧。
殿中凌亂一片,幾名御林軍也急得不可開交,拉了這一個,又沒顧上哪一個,因又迫於這些女人們宮妃的身份,他們有不敢造次,最後無奈之際,僅得讓他去御書房通知皇帝。
不久,待皇帝匆忙過來時,眼前的一幕幕,卻是讓他黑了臉。
只見好好的一個側殿,如今竟是到處狼藉,而他那幾名宮妃,卻是與幾名宮女全歪歪扭扭的趴在地上叫苦不迭,她們髮絲凌亂,衣衫不整,有一兩個的臉上還多了好幾道血痕。
甫一見得他來,她們皆忍不住哭,當即悽聲哀婉:“皇上,您要給臣妾們做主啊!”
“做主個屁!打架就打架,還找什麼幫手?我說你們這些女人懂不懂規矩,打完架還要向人告狀,你們有臉不?”這時,一旁道來囂張氣喘的嗓音。
皇帝轉眸一望,才見那坐在軟榻上的女子,身上的衣衫也是不整,她髮絲也被扯得極亂,臉上也有一條指甲劃痕,只不過,她卻渾然不覺緊張與惶恐,反而還滿面得意,連帶雙眸都迸出了興致盈盈的微光。
看來,她這打架打得過癮。
皇帝臉色一變,邪肆的面上浮出了幾絲冷意,“嵐桃花,對朕的愛妃們無禮,你倒是大膽!”
嵐桃花這才迎上他冷沉沉的目光,道:“我大膽又不是一次兩次了!再者,我在你面前都沒怎麼有禮,這些女人們找上門來想對我興師問罪,我更不會對她們有禮!”
皇帝目光一沉,終究是怒了:“不知悔改!”說着,目光朝一旁的御林軍落去:“拖出去打三十大板,不要打死便成。”
嗄?
嵐桃花雙眼一瞪,頓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當真惹怒這廝了?這這一路回京,饒是她再對他不恭,他也未發過怒,怎這次就突然暴發了?難不成他也與她嵐桃花一樣,鬱郁之氣在心頭鬱結已久,就差個藉口堂而皇之的將滿心滿腹的氣全撒出來?
最終,嵐桃花硬氣的沒求饒,待被拖出去之後,她便開始後悔了,待第一板子落下來,她更是後悔不跌,怒氣難掩。
她的確是莽撞了,本是深入龍潭,自該爲了大計小心行事纔是。今日觸怒這皇家崽子,着實是在意料之外。
此番挨板子,那皇家崽子便與那些哭哭啼啼的宮妃們站在一旁觀看。
嵐桃花氣得不行,身上也疼得不行,但骨子裡那點傲氣卻是沒讓她淒厲的慘呼出聲。
她發誓,她今後逮着這皇帝了,定也要一板子一板子的還回來,她一定要打他個皮開肉綻!
待第十板子落下時,也不知是因不願再瞧下去還是不屑再瞧下去,那皇家崽子領着宮妃與宮女們全數離去了。
眼見着皇帝一走,嵐桃花頓時破功,哇呀慘呼!頓覺這一慘吼出來,彷彿還真沒方纔那般鑽心的痛。
待行刑完畢,那幾名御林軍倒也好心,沒將嵐桃花拖回側殿,而是用擡的。
嵐桃花終究是被擡到了側殿的牀榻上,此際,她全身已然痛得麻木了。
不多時,有幾名御醫及宮女過來,御醫們替嵐桃花開了藥之後,便留下一瓶膏藥讓宮女們塗抹在嵐桃花傷口處。
嵐桃花自是知曉這些人應是那皇家崽子吩咐過來的,目的就是怕她嵐桃花一命嗚呼了。
她趴在牀上一動不動,心思冷然,直至宮女們替她上完藥,她便將她們全部趕了出去。
殿內寂寂,嵐桃花傷口塗抹了藥,倒也不是很痛。
突然,屋頂傳來細碎之聲,她愣了一下,不及回神,便見一抹黑影頓時從上而降,直挺挺的落在了嵐桃花牀前。
嵐桃花一驚,喉嚨裡的尖叫方要吼出,然而目光卻是掃清了來人的臉,隨即竟是活生生的將嘴裡的尖叫嚥了回去。
“是你?”她瞪大眼睛望他,心頭澎湃錯愕。
她未料到,她嵐桃花的一百精衛也只能在宮外守着,徒留幾名貼身暗衛暗中跟她入了宮,然而,她那幾名暗衛也算是身手了得,都未有本事入這側殿,僅能在皇宮養心殿外暗中守着,而這人,竟敢能堂而皇之的入得這側殿,着實是好本事!
“我剛剛看到他們打你了。”傻里傻氣的嗓音,透着幾許緊張:“你,你疼不疼?”
這傻子!
嵐桃花忙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低道:“喂,你小聲點,讓外面的御林軍發現了,你可就慘了。”
他煞有介事的瞪大眼睛,隨即伸手慌慌張張的捂住了嘴。
嵐桃花頓覺眼抽,遂按捺心神,低問:“你怎麼在這兒?”
“我跟着你來的。”他低低的答,說完又迅速捂住嘴巴。
“跟着我來的?什麼時候跟的,我怎麼沒見到你?”
“我那日和阿福回洛陽,便見你被一大羣人圍住,然後上了那個人的馬車,我就一路跟着你來了。”他答得小心翼翼。
嵐桃花心頭一怔:“那你跟着我幹嘛!你那阿福呢?”
“我看着抓你的那些人像壞人,所以想跟着你。”說着,低頭下來,道:“阿福不願我跟着我,我不聽,最後阿福生氣了,就原地不走了,我也生了氣,一路跟着你。”
說着,嗓音越來越低,帶着幾分落寞與委屈:“可是,當我跟了你一天後,我也跑累了,餓了,我想回去找阿福,可是我迷路了,最後只得跟着你來了這裡。”
嵐桃花眼角止不住的抽着。
誰能告訴她,這個傻呆呆的人,當真就是那名揚天下的姑蘇翁主?
她盯了他半晌,最後心頭當即釋然開來。
傻得好,傻得好啊!
這廝雖說傻,但卻容易哄,而且武功這般高,留他在身邊,足足可以蓋過她那些暗衛。
“沒關係沒關係,喂,好歹你我也相識一場,我日後定會帶你回洛陽,你就別愁見不着阿福了。”嵐桃花出言安慰,眸中微光滑動。
他終究是點了點頭:“你不許騙我!”
嵐桃花眼角一挑,想了片刻:“我只騙傻子!”
“子桓不是傻子!”
嵐桃花答得一本正經:“所以我沒有騙你!”
“你若騙了我,我就讓阿福打你。”說着,補了一句:“我也要打你!”
嵐桃花一怔,心頭當即緊繃。
是了是了,這姑蘇翁主雖走火入魔的傻了,但他卻性情不定,時不時的就會發狂殺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