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起來聽見沒有!”
“你敢裝死,我讓你比死更難受!”
聽到這句話楚夢涵輕笑了笑,比死更難受的事情,大概就是活在他身邊吧。
只可惜,她好像解脫了。
回憶的幕布被人拉開,一切都倒退回幾年前,北漠冰雪連天的皇宮之中。
鵝毛大雪飄了一整個冬季,紅牆綠瓦的皇宮在冰雪的覆蓋之下,白茫茫的一片,一眼望去無邊無際。
一個穿着破布瑟縮的身影,捂着雙手在無人的宮道上狂奔,她想回家,所以不管摔倒了多少次,還是會奮力的爬起來,再重新跑回去。
她跑的地方越來越偏僻,越來越寒冷,闖進一間小屋子裡,她顧不得小心,小身子一團撞過去就把本來搖搖欲墜的門給撞破了,寒冷的風灌進來,嘩的掃開了一大片乾枯的稻草。
破舊的小屋子只有方寸之地,蜘蛛網密佈,蟑螂在地上自由來去,屋頂還滴答滴答滴着水。
小身影撥開稻草,捧着手裡的東西,小心翼翼的來到一團破布面前,嘶啞着嗓子道:“孃親,起來啦!快起來吃東西!看!我偷到了一個熱饅頭!孃親快趁熱吃吧!”
她小心翼翼的將髒兮兮的熱饅頭放在一邊,佈滿凍瘡的手去推了推身上披着髒布的婦人,那婦人幾乎就是一堆骨頭包着皮,被她這麼一推,就像是散架了一眼,骨骼撞在牆上發出咔噠咔噠的響聲。
小身影翻過母親的身子,看着她青紫的臉,伸手摸了摸她的鼻息,發現早已沒有呼吸了,她的身體,冷硬的可怕。
十歲的小身子就這麼坐在滿是蟑螂的屋子裡,熱騰騰的饅頭也忘了吃,不知道坐了多久,聽到一陣皮肉被嘶啞的聲音,才驀地回過神來。
連老鼠都嫌棄的屍身,小身影瑟瑟縮縮的抱着母親的身子,淚水落下來,很快凝成了冰塊。
輕顫的睫羽上滿是冰雪的痕跡,冰天雪地裡,她吃了巴掌大的饅頭,然後用被雪水淋溼的稻草裹了母親的屍身,費力的抱着她往門外走。
她的孃親死了,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意味着什麼。
幾年前她們已經從華麗的宮殿搬了出來,被一遷再遷,一貶再貶,脫下錦衣華裳,被像下人一樣對待,做盡苦累的事情,這四年,她們母女像狗一樣狼狽的活着,卻始終逃不過。
楚夢涵被凍傷的小臉,連流淚都是刺骨的疼,臉上乾枯的開裂。
她抱着母親的屍身,不知道要去哪裡,朝着那巍峨的寶殿走去,她知道,孃親死前最後的願望,一定是見一見父皇。
當年的淑妃,被冤枉傷了皇后的龍胎,一道聖旨便廢了她的位分,打入冷宮。
只有楚夢涵知道,母親軟弱的與世無爭的性子,怎麼可能去害皇后的龍胎?
只因她的母親淑妃是皇后的表妹,一進宮便奪了皇后的寵愛,繼而生下了她,被父皇捧在手心裡寵了幾年。
然而帝王的無情,是後宮所有的女人始料不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