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黑一白兩道影子在空中縱橫,遊走在宮牆之間,看的人觸目心驚。
刀光劍影,氣勢凜冽。
白衣人出劍速度極快,招招致命,沈默不光要抵擋,還要護着懷中的孩子,動作遲緩了一下。
君傾靖被他勒在腰間,似乎有些下墜的跡象,他剛剛用力抱了他一下,冷劍寒光忽閃而過,他的左臂便已被拉開了一條口子。
‘刺啦——’
割開衣服的聲音。
疼痛感讓沈默有暫時的分神,下意識的圈緊了懷中的君傾靖,沒想到那人橫劍一指,對準的就是熟睡的君傾靖,沈默習慣性出劍抵擋,劍鋒凌厲,帶着一股強勁的內力,當即便將人給震開了。
可代價便是他失了力道,君傾靖從他懷中掉落,墜下宮牆了。
“靖兒——”
宮牆之上的身影飛躍而下,連輕功都沒有用,身體本能最原始的反應,他跳下去想要接住君傾靖。
就在君傾靖快要落地的一瞬間,夜初清晰的看到,他眼角的血痕,那雙性感的眼睛,激動的快要跳出眼眶了。
沈默不顧下墜的動作速度,眼看着君傾靖快要摔到地上了,這麼高的宮牆,他還這麼小,摔下去沒有生還的機會的……
“不——不要!”
沈默大吼一聲,身體撞在樹枝上,從樹上滾落下來,滿身都是被樹枝刮破的傷,右手手臂傳來一陣劇痛,痛的他幾乎睜不開眼,嘴角帶着血,他匍匐在地上不斷的向前爬去,嘴裡不停叫着,“靖兒……靖兒!”
扒開身上的樹葉,略顯狼狽的出現在人前的時候,夜初正抱着熟睡的靖兒,居高臨下的凝視着他,他看見,夜初眼中有淚光閃動。
而她身旁,是拉下面罩的素華,同樣捂着手臂,帶着剛纔被他刺痛的傷。
沈默立刻站了起來,大步走到夜初面前,低頭瞥了眼無恙的君傾靖,語氣凌厲的質問夜初,“都是你設計的?子夜初,你想幹什麼!”
“呵……”夜初難以掩飾心中的激動,將孩子交給素華之後,素華退下,幽靜的皇宮一隅,便只剩下了她和眼前的人。
她取下面具,露出了那張豔絕天下的臉,左頰上帶着淡淡的疤痕,此刻清晰可見的是,她滿面的淚水,紅脣輕啓,夜初剋制着一顆激動無比的心,嘴脣顫抖着道:“朕叫姬夜初,沈默,你方纔喚我什麼?”
“你!”沈默咬牙,從夜初揭下面具那一刻,他的心便猛地跳了起來。
身上的神秘面紗突然被揭破,他有一種猝不及防的無奈和恐懼。
爲什麼他當初一點也沒有發覺,從接君傾靖到淵國,疼愛他,照顧他,都是爲了今日這番目的。
他是哪裡出了紕漏,纔會被她發覺?
“啪——”
一巴掌扇在男人臉上,夜初死死的咬着蒼白的脣,心痛的無以復加,“君傾城,你但凡還有點良心,想的難道不該是我有多心痛嗎!你還在想,我是如何發覺的嗎!”
臉上火辣的疼,讓他清醒。
君傾城,很久沒有聽人叫過這個名字了。
模仿一個人久了,幾乎久到忘記,原來他自己是誰。
頂着一張沈默的臉,君傾城嘴角挑起一抹無奈的笑容,輕撫過夜初耳邊的碎髮,他笑道:“是我錯了,你已是女帝,自然比以前不同。”
以前的夜初,不會有這麼縝密的心思,這麼好的手段,這麼狠的心腸。
爲了逼他現形,不惜用君傾靖的性命來做賭注。
“我不同了?哈哈……那你呢?君傾城,你不是死了嗎?你不是被我母后挫骨揚灰了嗎?爲什麼現在還活的好好的!”夜初緊握雙拳,瘋狂的砸向君傾城胸口,每一拳都用了自己最大的力道,似乎要將這些日子的傷心欲絕,痛苦和委屈,統統發泄出來。
君傾城任由她捶打,打的他嘴角有血溢出,他也依舊默默承受着,承受着屬於她的怒火。
“你說啊!說話啊!究竟爲什麼?姬姒和你還有多少秘密瞞着我!你沒有死,她是不是也活在這世上逍遙呢!啊!?”夜初攥着君傾城胸前的衣襟,狠狠的緊逼,目光緊緊的鎖住他,彷彿要將他身上盯出洞來。
“沒有。”君傾城嘶啞的嗓音漸漸穩定下來,“她死了。”
姬姒沒有像他一樣,她死了,已經葬入皇陵,是他親自監察的。
姬姒死的那一刻,他心中百感交集,竟無法承認自己是恨她的。
他看到的,是一代女皇的隕落,所以夜初要更改姬姒陵寢的時候,他極力阻攔,讓姬姒能夠得償所願,葬在能遙遙眺望到文帝的地方。
至於他爲什麼沒有死……
想來此刻解釋給夜初,她也不會聽。
她轉身回了宮殿,得到了這個結果,她卻哭着跑了,許是無法面對他。
君傾城低頭凝視着自己染血的雙手,看着自己這一身將軍服飾,哭笑不得,緩緩踱步跟了上去。
夜初一個人將自己關在寢宮喝的大醉,不許任何人靠近,哪怕是素華和小花。
小花守在大殿門口,見君傾城來,對着他便是一頓吼,“將軍又惹了陛下了?到底發生何事?素華也受傷了,還有小皇子……你不是說會好好保護陛下的嗎?你幹什麼吃的!”
一成不變的,只有小花這火爆脾氣。
她還不知道,面前的是君傾城而非沈默。
所以當君傾城沉默的時候,她火氣越發的大了,“喂!你是傻子嗎!說話你聽不見啊!我告訴你,不要以爲你是大將軍又是王夫,就能欺負陛下,保護不力之責,你一樣得受着!”
小花粗狂的嚎叫聲響滿了整個院子,憤怒甩起來的胳膊被人狠狠拽着,寒澈立刻將她拉了回來,“別鬧了,讓主……讓他和陛下單獨相處吧。”
將小花拉到身後,寒澈低沉道:“主……將軍,陛下回來之後就喝了很多酒,您進去看看吧。”
爲君傾城打開殿門,兩人對視之間,便已有了一抹了然,君傾城嘴角扯出一個弧度,自己進去之後關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