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遠縣城外的蜜丸林裡,鎧鎧白雪壓在棗樹枝上,周圍寂靜一片,就連舒遠縣特有的山鴉此時也一下子沒了蹤跡。
棗樹林裡,靜立兩人,靠北的一身黑袍的青峰,此時的青峰亮出了他了的全部家當,左手上鑲嵌着黑‘色’鐵爪,細而長的鐵爪在寒風的吹拂下,瑟瑟作響,青峰的右手中握有一柄金‘色’的軟劍,軟件蕭蕭而下,地上的白雪騰騰地飛了一些。
在他的對面則是手持長劍的王強,王強手中的長劍乃是番邦的寒鐵煉製而成,無論是韌‘性’還是鋒利,在兵器譜上都有較好的排名,所有兩人現在斗的是武技。
少許,縣城那邊傳來轟隆的馬蹄聲,兩人皆是不動聲‘色’地站在那裡,高手過招,只要有一人稍有恍惚,那人便有喪命的危險。
青峰心中暗叫不好,因爲來的正是霍駭,不遠處的霍字錦旗已經顯‘露’出,此番前來的正是霍駭輕騎兵。
三千輕騎兵迅速將王強和青峰圍在了中間,霍駭策馬到最前頭,反正穿上了烏絲金甲,也不怕青峰突然來襲,再說了,青峰現在是不敢‘亂’動了,倘若他現在進攻的方向不是王強,那他的第二招還沒有擺出架勢來,恐怕就會死在王強的劍下。
“魏夫,給王將軍送去關公大刀!”霍駭見兩人對峙在那,想必定是兩人不分上下,所以打到現在沒有分出勝負。
魏夫應和一聲。隨即拿着王強地關公大刀就策馬衝了過去,青峰似乎看出了其中的玄機,於是把進攻的矛頭轉向了霍駭。
青峰進攻速度之快讓人匪夷所思。魏夫嚇得急忙追殺了回來,王強也是‘挺’劍殺了回來。
霍駭則是不慌不忙地立在馬上,他右手上地錦旗忽地舉起。身後的輕騎兵迅速舉起手中的強弩。
青峰見到千萬支箭忽地指着他。心中一慌。匆忙‘抽’身飛竄,霍駭哪裡會給他逃竄地機會,手中地錦旗快速揮下,嗖嗖地聲音此起彼伏,千萬支箭宛如黑‘色’的哈蛛網一樣圍向青峰,就連下面的魏夫和王強都是一陣驚愕。他們本還爲霍駭擔心,現在才知道霍駭是有備而來。
騰騰騰,鐵箭紛紛‘射’進了青峰的體內,不出三秒。青峰宛如一個巨大的刺蝟直直地落到地上,撲通一聲巨響,青峰直直地落在了地上。
讓霍駭感到意外的是,高手地死法都是那麼酷,死了連眼睛都不會閉上,也沒有‘抽’搐的痕跡,只是直直地站在那裡,宛如石頭人一般。
霍駭微笑少許,慢慢策馬上去查看,王強和魏夫急忙湊到了霍駭跟前,免得青峰沒死,然後對霍駭構成傷害。
被‘射’成馬蜂窩都還沒有死,除非這個青峰是孫猴子,霍駭暗笑少許,策馬上去,腰間的君子劍快速出鞘,嗖地一聲削下青峰的腦袋。
上次青峰刺傷了他,這一劍算是報復,霍駭慢慢將君子劍上地鮮血擦拭乾淨,而後慢慢策馬回去。
此時,胡青騰帶着大隊人馬快速圍了過來,胡青騰這次前來帶的兵馬不比霍駭的少,想必是隨時做好戰鬥的準備。
“胡大人,匆匆忙忙帶這麼多人幹嗎去啊?”霍駭冷笑少許,心想,好你個胡青騰,膽子越來越大了,居然帶着這麼多人出來放風,想和老子單挑,量你的兵馬還沒那實力。
“回霍公的話,下官的貼身護衛青峰不見了,青峰不曾離開下官半步,今日卻是一去不回,想必定是慘遭不測,不知霍公可曾見到?”胡青騰說話的時候臉上充滿了憂傷,他似乎已經看出來了,霍駭帶着他的輕騎兵出現在這裡,而霍駭身邊的第一猛將王強也在這裡,那青峰定是凶多吉少了。
“青峰啊,來人啊,把青峰的首級還給胡大人!”霍駭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身後的魏夫立即將手裡的布裹扔了過去,血淋淋的布裹嗖的一聲,順勢落在了胡青騰的懷裡。
胡青騰顫抖地打開了布裹,兩行燭淚順着臉頰慢慢流了下來,憤怒的神情顯現在他臉上。
“霍公,能給下官一個說法嗎?”痛哭少許之後,胡青騰冷冷地問了一句,他身後的衙役已經擺好了架勢,似乎有大幹一場的意思。
“哦,是這樣的,上次去地府裡抄金鼎的時候,地府頭目盧大偉被不明人士用鋒利鐵爪割喉而死,雖然盧大偉罪大惡極,可是他在本霍公的眼皮底下被人神秘刺死,傳出去了,本霍公也不好做人,於是本霍公暗中派人調查,終於找到了那個功夫了得的兇手。
讓本霍公驚愕的是,此人正是胡大人的貼身護衛青峰俠士,本想給胡大人一個面子,將此事‘交’給霍公處理,可是本霍公到達現場之時,青峰同志已經被輕騎兵萬箭‘射’死,實在是可惜!”霍駭說得頭頭是道,說得也是坦然異常,反正死的不是自己手下,還是曾經在他眼皮底下囂張的人口
“你……”胡青騰是一個非常喜歡拍馬屁的人,可是他現在已經忘記拍馬屁了,可見他估計氣得快吐血了。
“胡大人節哀順變了,此時本霍公就暫且不上奏陛下了,免得青峰俠士死了還落不到好名聲!只是,揚州一帶最好不要再起‘亂’子,否則陛下責令查下來,到時候能不能保住青峰俠士的名聲,能不能保住胡大人,那就不好說了!”霍駭長笑幾聲,見到胡青騰氣得臉都綠了,霍駭心中那是一個爽,就連他身後的魏夫和王強都不禁笑出了聲音。
“多謝霍公提醒!”胡青騰冷冷地應了一聲,現在欺壓他的是霍駭,要是換做另一個人,估計他早派人打過去了。
“免了。再過幾日,本霍公就要回長安了,到時候你要是公務繁忙就不要過來相送了。只是欠我地銀子在我離開之前給清了就行,免得我再派人到揚州來拿!好了,就這樣吧。胡大人保重!”霍駭說完策馬回程。竊笑的他不用回頭都知道後面的胡青騰是什麼臉‘色’。他姐夫是房玄齡,照理說,在大唐他不可能被人欺負成這樣,可是被霍駭欺負,他就一點招都沒有,畢竟霍駭不同旁人。
長安地事情也是比較着急的。據魏夫所言,長安的內鬥是愈演愈烈,王曉福和蜀王李恪聯手對付李承乾,蜀王地參謀是岑文本。而太子地參謀則一直是長孫無忌,上次‘交’鋒之後,兩人暫且休戰了一些時日,但是表面上是在休戰,‘私’底下,兩邊都在積攢勢力,準備新一輪地對決。
蜀王李恪曾被霍駭教訓了一頓,現如今霍駭遠在舒遠縣,正是李恪東山再起,在皇城鬧事的最佳時機,而年邁的李世民終歸不好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下狠手,再者有王曉福的蠱‘惑’,李世民想必還被‘蒙’在鼓裡。
身爲李世民的義弟,霍駭覺得自己有必要早點回去幫他一把,否則單憑魏徵和房玄齡在中間做和事老,始終解決不了問題。
正月初六,前來霍府賀歲地人漸漸少了,霍駭覺得是時候回長安了,文靈公主早在二號正午騎快馬離開了舒遠縣,霍駭知道,倘若自己到十號還不見人影,李世民定會命人前來尋找,與其這樣,還不如自己痛快地回去。
林雙兒和夢蝶也被召了回來,兩個丫頭雖然很不想離開老家,可是一聽說霍駭要回長安,兩人皆是飛奔回霍府報告,生怕霍駭一聲不吭地就回長安了。
回來的時候是兩輛馬車,走的時候自然不能帶太多的東西,否則會被江東父老笑話,所以走地時候,霍駭也就準備了兩輛馬車,一輛大馬車拉張雲等人,他自己,蘇小蓮、王曉玲和碧雲等人則是騎馬,另一輛馬車拉東西,價值在五千兩以下的東西都留在了霍府,霍駭走的時候有吩咐,要是霍府沒銀子‘花’了,大可把這些破銅爛鐵拿出去賣了,不過這些也是瞎擔心,霍府怎麼可能沒銀子‘花’,光是那些世家和貴族送的賀禮就夠霍青他老人家吃上幾年的。
霍駭臨行之前見了一次侯秦怡,讓他無論如何要保住霍府的安全,倘若有什麼事侯君集解決不了,侯秦怡可是去長安找他,而條件就是,侯秦怡一定要照顧好霍青。這是侯秦怡夢寐以求的事情,他自然不會拒絕了。
正月六號,霍駭離開長安的時候,陵村的數百名百姓早早地站在舒遠縣城外面,侯秦怡和他的衙役們也是冒着寒風站在那裡。
舒遠縣城裡也是悽慘非常,衆人皆是站在‘門’口落淚,霍駭的來去匆匆讓衆人憂傷不已,古人有一個習慣,那就是親善者,也就是喜歡和有才能或者位高權重的人在一起,霍駭回來之後,舒遠縣是蓬萃生輝,現在霍駭要離開,衆人難免憂傷。
霍駭倒是沒有什麼憂傷的,他光着***來到大唐,本沒有什麼遺憾,他覺得自己只要照顧好了霍青,那心中就無憾了。
浩浩‘蕩’‘蕩’,五千輕騎兵護送霍駭等人慢慢開往長安,正月初八的晚上,霍駭等人到了長安城外。
長安也有下大雪,整個長安城籠罩在一片白‘色’世界裡,護城河上結上了厚厚的白冰,守‘門’將士皆是穿着厚厚的棉襖站在那裡。
血紅的夕陽撒播出金黃‘色’的餘暉,偌大的長安城顯現出少有的威嚴,但是霍駭卻看出了一絲不祥。
離開舒遠縣的時候不曾有一絲傷感,可是回到長安他卻沒有家的感覺,以前總是呆在霍園裡,不曾注意外面的世界,現在忽然注意到整個長安城,他忽然有一種不安感覺,或許正如人所說,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是孤獨。
他讓魏夫帶着輕騎兵回營,讓張雲等人先回霍園休息,自己則是單騎前往皇城,去見一眼李世民,不知道這廝最近在搞什麼名堂。
寂靜的長安街上顯得有些恐怖,冷風四起,成排的樓閣之中偶爾能見到點滴燭光。寬敞地街道上居然不曾見到一個人的身影。
赤龍馬今日也像是招了魔一樣,懶懶散散的不肯快奔,估計是跑了三天地路了。沒有得到好好休息,所以狀態不好。
叮噹的馬蹄聲輕輕地劃破了夜的寂靜,霍駭忽然發現有一個在跟蹤他。他發現那個人地身手很一般。估計都不是他地對手。所以也不曾留心。
長安城裡,幕僚衆多,高手自然不會少,霍公回長安了,此事想必早傳到那些忙於政治之人地耳朵裡,他們派幾個人過來探一下虛實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讓霍駭奇怪的是。快到朱雀‘門’了,可是那個黑影依然緊隨其後,似乎還沒有離開的意思。
“兄臺,年關剛過。要是家中實在沒米下鍋,想‘摸’黑打劫的,說一聲,霍某賞你個十兩八兩的無關緊要,只是你這樣偷偷‘摸’‘摸’的,要是霍某拔劍出鞘,傷到你了,這大過年,恐怕難堪!”霍駭立馬朱雀‘門’前地街道上,此處幽深無比,古老的梧桐早已凋零,唯有皚皚白雪壓在枝頭。
少許,身後沒了動靜,霍駭知道那人就在梧桐樹後,只是不願意現身罷了。
既然不現身,那就算了,霍駭心下竊笑,隨即搖頭,繼續策馬向前,可是沒等衝龍馬邁開步子,那人卻又繼續跟隨的意思。
“靠,了不起多少銀子你自己說好了,你老這樣跟着,你不累,我都累了!”霍駭怒喝一聲,拔出腰間的君子劍,心想,你小子要是還不現身,不要怪我下手不留情。
“大才子老闆,你現在很有錢啊,動不動就是給人一百兩,以前怎麼不見你有那麼大方?”此時,一個剛柔並濟地聲音傳來,剛勁有力的聲音裡夾雜着小‘女’孩般的溫柔。
“芊兒?你怎麼來了?”霍駭驚愕少許,這不是阿史那芊嗎?靠,這丫頭一回突厥就是數年,本以爲她不會再出現了,沒想到此時會出現在長安。
“本想來長安找霍公過年的,可是聽說霍公離開長安了,所以本姑娘只好年後來拜會了,本姑娘昨日到長安,卻發現霍園大‘門’緊鎖,四處打聽,才知道霍公回舒遠縣過年了,正準備追過去拜會,突然傳來風聲,說霍公今日就會到長安,所以我就在霍園外面等候了。多年不見,聽說霍公已經成家,並且快要娶公主了,可有此事?”阿史那芊還是和以前一樣調皮,但是臉蛋已經變得比以前成熟了很多,不再像是一個不更事的丫頭。
“嗨,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拖家帶口在長安,跟着大唐皇帝‘混’飯吃,他讓我娶公主,我能不答應嗎?”霍駭長笑少許,心中着實驚歎,數年不見,阿史那芊比以前成熟了很多,不再是那個愛鬧的丫頭,而是成了一個獨當一面的淑‘女’。
“行了,大才子老闆,咱們誰不知道誰啊,想必定是你先對那個公主放電,讓那個公主愛你愛得死去活來,後來你又喜新厭舊,不要那個公主了,於是公主哀求於大唐皇帝,於是大唐皇帝賜婚,是不是這樣啊?”阿史那芊搖曳着身姿,現在的她看起來要比以前豐滿很多,臉也比以前白皙了很多。
“多年不見,你變了!”霍駭有心地說了一句,較之以前,阿史那芊的確變了,變得不再頑皮,變得不再傷感,多了一份灑脫,也多了一份莫名的清高。
“你也變了,大才子老闆,不過我寧願看到現在的你,稀疏的鬍渣子,酷酷的眼神,不再像以前那樣稚嫩,光會騙‘女’孩子的感情!”阿史那芊淡淡地說了一句,此話卻是說到了霍駭的心坎裡,他沒有想到,阿史那芊的回來,居然是給他送回來了一面鏡子,一面能讓他看見自己變化的鏡子。
“此番回長安可有什麼打算?”霍駭笑着問了一句,其實他想將阿史那芊接到霍園裡去,阿史那芊以前就去過霍園,雖然張雲等人對她不是很歡迎,但是自從她父親和家族在突厥和大唐一戰中犧牲之後,張雲等人對她則是心生憐憫,不再排擠她出霍園,所以她去之後,霍駭覺得自己又多一個小妮子玩了,何樂而不爲呢?
“本姑娘來長安只是想見一見你,並沒有打算在這裡呆多久,現在見到你了,倘若你不歡迎本姑娘出現在你面前的話,本姑娘此刻即可回突厥!”阿史那芊言語之間多了一份灑脫,一份孤獨的灑脫,興許只要失去了一切的人才有這樣的灑脫。
“芊兒此話差矣,我怎麼會不歡迎你來呢?只是現如今已是非是人非了,我倒是喜歡上了突厥人的遊牧生活,沒有勾心鬥角和煩悶瑣事,整天晃悠在馬背上,哼着小曲,趕着羊兒,令人嚮往的愜意生活!”見到阿史那芊不再是昔日的瘋丫頭,霍駭說起話來也忘卻撒謊,而是實話實說地講出了內心的想法和嚮往。
“是啊,本姑娘記得大才子老闆的騎馬還是本姑娘教的呢!看你滿臉惆悵,難不成你想歸隱到突厥草原上?”阿史那芊笑問了一句。
“這個想法不錯,整日遊‘蕩’在草原之上,放馬牧羊,有時間就出去打打獵,嗯,我會考慮的,好了,既然芊兒姑娘只是來看霍某一眼的,那霍某也就不再糾纏了,現要進宮見駕,明早便回,倘若芊兒姑娘還沒有離開長安的話,霍某定會找你好好喝一杯!”霍駭說完,拱手,策馬正‘欲’離去。
“三年不見,你們真的就那樣陌生了嗎?三年了,你不曾來草原看過我,三年了,你也不曾給我來書信一封,原來阿史那康所言不差,在你心中,我只是一個犧牲品,利用我整垮突厥之後,我的身影就不會再出現你霍駭的心裡,對嗎?”阿史那芊說得有些坦然,但是淚水還是忍不住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