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七夜看了一眼木大祭司,淡淡地說道:“那你有何打算呢?”
“回公子話。”木大祭司深深地鞠身,說道:“公子不殺我,我便在這裡老死,他日死了之後,我這點有用之軀,也多多少少能滋養這個小小世界,願爲這小小世界生靈做一點有用之處。”
李七夜看着木大祭司,不由淡淡地笑了一下。
“公子若是不信,可以箍鎖住我。”木大祭司十分坦然,對李七夜說道:“我接受公子的任何釘鎖。”
李七夜不由淡淡地笑了一下,悠然地說道:“如果我要釘鎖你,還需要等現在嗎?”
木大祭司不由爲之沉默了一下,最後訇伏,再三大拜,說道:“多謝公子恩賜,我一定會竭盡自己的最後一絲一毫。”
李七夜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這並非是我的恩賜,也並非是我拯救於你,而是你自己的恩賜,是你自己拯救你自己。如果一個人,自己不願意拯救自己的時候,就算是大羅金仙,也一樣拯救不了。你若自己不拯救自己,就算我把你釘鎖萬世,你依然得不到拯救,唯有一死耳,只不過是選擇怎麼樣的死法罷了。”
李七夜這樣的話,頓時讓木大祭司不由爲之沉默起來,過了好一會兒,他不由輕輕地點頭,說道:“公子玉訓也。”
“人,只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否則,也只不過徒然罷了。”李七夜淡淡地說道:“只有自我拯救之時,有人相助,那只是相對易行罷了。若是不自我拯救,任何人也都不可能把他從深淵之中拖拽出來,仙,也一樣不行。火祖是如此,抱朴是如此。”
李七夜這樣的話,頓時讓木大祭司不由張口欲言,最後他自己也只有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火祖之事,他知道,抱朴之事他也清楚。他們都是出身於三仙的門下,三仙這等古之仙人,何等的萬古無雙,哪怕是他們把火祖箍鎖起來,但是,依然是拯救不了火祖,他墮落入其中,萬劫不復。
這並非是火祖不夠強大,也並非是三仙不夠無敵,不論是火祖,還是三仙,都是那麼的亙古無雙。
但,三仙依然無法把火祖從墮落之中拯救出來,那是因爲火祖從來未曾是想過拯救自己,一直認爲自己的道路纔是正確之路。
“三仙,也曾是拯救過抱朴……”木大祭司不由輕輕地說道,一時之間不由爲之出神。
“你以爲三仙是個傻子嗎?”李七夜淡淡地笑了一下,淡淡地說道:“他們也想去拯救罷了,只不過,把自己搭進去罷了。”
“當然,抱朴所做的事情,三仙也是該聽到了一些風聲吧。”木大祭司不由喃喃地說道。
對於當年的事情,他也不確定,有些事情,後來說不通,但,這已經是抱朴與三仙之間的事情,甚至可以說是他們師徒之間的恩怨了,這不是外人所能窺視的。
“知道之人,認爲乃是火祖在前,卻不知,抱朴更是在此之前也。”李七夜淡淡地說道。
李七夜這樣的話,讓木大祭司心裡面不由爲之一震,低聲地說道:“當年曾是有一戰,抱朴也因此而失蹤。”
“是失蹤還是假死呢?”李七夜淡淡地笑了一下,看着木大祭司。
“消息,並不經我們之手。”木大祭司不由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抱朴與我們並不同行,他是與三仙對接的,具體是如何的一個過程,外人根本不知道。”
“那火祖呢?”李七夜看着木大祭司。
木大祭司張口欲言,最後輕輕地嘆息了一聲,說道:“火祖出事,乃是甚久之後的事情,只差是全軍覆沒。”
“火祖出事,只怕是在抱朴之後。”李七夜淡淡地說道:“只不過,三仙一直未曾痛下殺手罷了。”
“三仙,仁慈之心。”木大祭司不由輕輕地說道。
“仁慈之心歸仁慈之心,那是兩回事。”李七夜淡淡地笑了一下,說道:“更多的,這是一種羈絆,也是與三仙界之間的紐帶。”
“抱朴嗎?”木大祭司不由輕輕地說道。
“不然呢?”李七夜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也未免太小瞧三仙了吧,若是他們真的痛下殺手,抱朴也好,火祖也罷,他們真的能活得下來嗎?”
“只怕不能。”木大祭司想了想,一下子想到了許多。
“三仙界很大,有着億萬生靈,有着億萬歲月。”李七夜看着遠處,淡淡地說道:“但是,這又與三仙何關呢?” “三仙界,這可是三仙的世界呀。”木大祭司不由說道。
李七夜看着他,淡淡地笑了一下,說道:“這又不是他們創的世界,就算是沒有他們之時,這個世界也是能傳存下來。”
“也對。”木大祭司仔細地想了想,在這剎那之間,明白了其中的心境了。
三仙,在那遙遠的過去,他們站在這個世界的最巔峰,至高無上,凌駕於任何生靈之上,他們甚至是可以脫離整個三仙界而存活着。
而在這三仙界之中,有着千百萬世的更替,芸芸衆生乃是傳了一代又一代,就算三仙曾經守護過這個世界,但是,這個世界的一代又一代人之後,這個世界對於他們而言,早就變得陌生了,甚至可以說,在漫長的歲月過去之後,這個世界已經與他們沒有多大的關係了。
就如當年他們這樣的無上存在一般,自己創建了宗門傳承,但是,隨着他們的兒孫死去之後,隨着一代又一代人更替,一個又一個時代過去,曾經由他們親手所創的門派,在他們的眼中已經變得陌生了,甚至已經是一個與他們沒有任何關係的門派傳承了。
也正是因爲沒有了這種羈絆,最後,他們之中有人墮入黑暗之後,哪怕是舉手滅了自己所創的道統傳承,那也一點感覺都沒有,更不會心痛,不會捨不得。
“抱朴乃是三仙他們在這個世界更深的羈絆呀。”木大祭司完全明白這種心境。
在那遙遠無比的時代裡,在漫長無比的時光之中,這個世界的所有修行都是由抱朴所開創的,由抱朴所流傳下來。
而抱朴所開創的一切,所灑落於人世間的任何法則,也都是從三仙那裡得到了啓發,或者曾經得到了三仙的提醒,這纔有了後來的三仙界。
可以說,曾經的三仙界,它的源頭的的確確是來自於三仙,但是,它是通過抱朴而傳承下來的,在某種意義上而言,抱朴是三仙座下的使徒,雖然後來有了琴女帝、火祖他們,但,抱朴依然是三仙座下的第一個使徒,與三仙有着深厚無比的羈絆。
可以說,三仙是通過了抱朴在瞭望着整個世界,對於三仙這樣的存在而言,整個世界的芸芸衆生那隻不過是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人罷了,讓他們不陌生,那是因爲有抱朴、火祖、琴女帝他們這樣的傳人作爲紐帶。
特別是抱朴,作爲三仙座下的第一個使徒,他與三仙之間的羈絆就更加的深厚了。
若是抱朴、火祖他們這樣的紐帶都已經不在人世了,那麼,對於三仙而言,這個世界就變得更加的陌生了,甚至可以說,這個世界與三仙他們沒有多少的關係。
“從始至終,三仙都未殺火祖。”木大祭司不由輕輕地說道。
“最終,把自己搭進去罷了。”李七夜淡淡地說道。
木大祭司張口欲言,最後他是不由輕輕地嘆息了一聲,也不知道說什麼,若是抱朴在火祖之前,那就意味着,三仙在此之前已經發現有些不對勁的事情,只有這樣,纔會拘拿火祖,把火祖鎖了起來,欲讓他贖罪,可惜,一直到最後,那個火祖都沒有回來過。
至於抱朴,那就更不用多說了,或許,正是因爲三仙這樣的包容,纔會最終導致這樣的局面。
“慈母多敗兒。”李七夜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可惜了,當然,自己還能穩住道心,這也算是了不得。”
木大祭司不由爲之苦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該如何說好。
對三仙而言,這的確是一大打擊,火祖如此,抱朴也是如此,這都是三仙親手培養出來的,雖然人世間沒有多少人知道,抱朴便是出自於三仙門下,但,事實早,他的的確確是三仙授道。
甚至毫不誇張地說,在抱朴身上,三仙傾注了更多的心血,這絕對是在火祖之上。
然而,抱朴也好,火祖也罷,他們最終都墮入黑暗之中,甚至是背襲三仙,這對於三仙而言,這是多麼大的打擊。
“多少人,負了三仙。”木大祭司不由輕輕地說道。
李七夜淡淡地笑了一下,徐徐地說道:“一飲一啄,皆有定數,這都是因果,否則,他們又焉會身死道消呢?這就是他們的果,一切定數,早早已經種下來了。”
“這——”一時之間,木大祭司回答不上來。
三仙殞落,這又是讓多少人爲之唏噓呢,但是,這其中的因果,也皆是出自於三仙他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