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稀稀疏疏的又下起了小雨,習縣的初春就是這樣,隔個三兩天就會來上這麼一場。春雨潤無聲,剛入地的莊稼不知不覺就安了家生了根,指等待陽光灑下的時候一個勁的朝上面衝。
東方大酒店的包間很是寬敞,一個大圓桌只佔了四分之一的地,窗戶邊上有着幾盆盆栽,此時也被飄進來的春雨弄得葉子晶瑩閃亮。包間內幾人在談話,並不像其他包間那樣吆喝着喝酒,這都是因爲包彤在場的關係。
包彤是縣委書記夫人,一般情況下也不會上這種場面吃飯喝酒,這次能夠破例來也是因爲唐濤的關係。接觸的時間長了,鄧廉倡兩口子也不只是因爲老頭子看得上唐濤的關係了,他們也覺得唐濤這人不錯。
有了包彤的在場,何永仁董啓昌自然不敢造次,喝酒都是一口口小抿。
“何叔叔、董叔叔,來吃菜吃菜!”佔着自己歲數小,唐濤是見着年紀大的就叫叔叔,如此自然好相處。
“吃吃吃,哈哈哈!”何永仁和董啓昌都笑着夾菜。
今天自然不可能只是喝酒吃菜這麼簡單,唐濤向他們貸款自然要有所表示。包彤在旁邊也有一搭沒一搭的說幾句,一直活躍着氣氛,唐海約微有點兒拘束,酒也不敢大口喝菜也不敢使勁夾。
直到過了近一個小時後,包彤才站起來提出要回家了。包彤一要走,何永仁董啓昌自然就不好意思再坐下,也都連忙站了起來。包彤出了包間,又說要上洗手間,何永仁也說要去去,等到兩人去了之後,唐濤就拿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信封遞給董啓昌道:“董叔叔,這次的事情讓您費心了,這是一點兒心意,請您一定收下。”
“使不得使不得,這也是我們的業務,應該做的應該做的。”董啓昌假意推遲一番,唐濤堅持一會兒後他就裝着勉爲其難的收好。
不過一會兒,何永仁先回來了,董啓昌又去上廁所,唐濤乘此機會也把準備的信封遞給了他。何永仁沒有推遲,只是點點頭就放進了兜裡。等到包彤回來之後,三人也就都告辭離開。
宴席散了之後,唐海想起剛纔唐濤送出去的信封,心中就是一陣的肉疼,道:“小濤,你說這些當官的掙錢真容易呀,一轉眼間就比我幹上好多年還要多。”
“呵呵,也不能這樣說。”唐濤笑着慢條斯理的道,“這就好比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人家這官也不是白撿的,而是靠着讀書時候認認真真換來的。如果當初你好好讀書,現在就在讀大學了,等到十多年後,你也能一轉眼間賺得比他們多十倍二十倍。”
“說的好像是有點兒禮,可人家不是已經有着工資了嗎,這可是額外的收入。”唐海還是有些鬱悶。
唐濤道:“好了好了,不就是點小錢嗎,等到我們生意做大了,有的是錢賺。”
“也是,反正我是跟着你幹了,你喝酒吃肉我就喝幾口湯也行。”唐海也笑了起來,他是真覺得唐濤有出息。你看人家小十四才十六歲,初中畢業一年不到就攀上了縣委書記,還賺下了三個廠子。現在更是厲害,聽說八十萬已經到手,只等幹一番大事業。
事情辦妥了,唐濤正準備鬆口氣呢,哪知道剛回到家就接到八璧山打過來的電話。
“小濤,有件事你得來廠子一下。”電話一接通,唐有權就道。
唐濤問道:“叔,什麼事呀?”
“村長嚴正來廠子裡鬧來了!”
“什麼?”唐濤驚呼一聲,“爲啥呀,他憑什麼鬧?”
“電話裡也說不清楚,這事我看還得你來解決。”
“好,我馬上來!”唐濤說完掛了電話,對旁邊的宋蘭道,“媽,我得去八璧山一趟,今天就不回來睡了,你早點歇着吧。”
宋蘭問道:“小濤,是什麼事呀?”
“沒啥事,就原來那村長,聽說又鬧起來了,也不知道咋回事,我這就去看看。媽你們睡吧,今晚我不回來了。”
“那好,你注意點兒安全呀。”
“唉唉……”唐濤說着已經穿上了外套,出了門之後,唐濤接連招了幾輛三輪車,聽說是去八璧山都不願去,那地方太遠了,現在又已經是晚上。忙活了半天卻沒有坐到車,急的唐濤差點兒怒罵起來。
正在不知怎麼辦的時候,一輛貨車開到唐濤的面前停了下來,唐海伸出腦袋道:“小濤,快上車。”
“唉!”唐濤上了車問道,“海哥,你怎麼來了?”
“十叔給我打電話呢,叫我接你一起去八璧山,我這不是剛接了電話就找了輛貨車就過來了嗎?”唐海說完又對貨車師傅道,“師傅,上八璧山。”
這貨車這段時間都在給唐有明的工地拉材料什麼的,師傅也很是熟悉,所以唐海才能如此快的找到車。在車上,唐濤卻沒有想八璧山的事情,而是覺得這沒輛車真不方便,特別是一旦出現什麼特殊狀況的時候,找車都是個麻煩。
剛駛入八璧山的廠子門口,就已經看到裡面燈火通明,吵吵鬧鬧,原本應該加班工作的石粉機也沒有響動。
看到有車進來,唐有權等人就知道是唐濤來了,連忙迎了過來。
“小濤,你終於來了,這嚴正真是太過分了。”還剛遇着,一向穩重的唐謀就開口道。
唐濤問:“到底怎麼回事,先說道說道。”
“事情是這樣的……”唐有權接過話說了起來。
聽罷十叔唐有權的話,唐濤也覺得這嚴正真是不可理喻。
嚴正的兩個兒子在石粉廠幹活,他兒媳婦和老婆也負責廠子裡中午做飯的事情。前段時間,嚴正兩個兒子因爲幹活懶散而被警告,因爲屢次不聽的關係,唐謀等人給與停工處理,就讓嚴正的家人產生了怨氣。前天,唐有權等人又發現原來嚴正的媳婦居然剋扣工人的伙食費中飽私囊,幾人商量之後就決定把這兩婆媳開除,重新找人來幹。
原本特殊照顧嚴正,嚴正一家子五口大人才能有四人在廠子裡幹活,沒想到乾的時間不長就全部被開除退了下來,這讓本來就對唐濤不滿的嚴正怎麼可能消停得下來。經過兩天的思想工作,今天嚴正又帶着一些村民鬧上了門來。
嚴正提出的要求還特別過分,首先必須恢復兒子和老婆兒媳婦的工作,同時還要把原本應該拿的石粉給他,最後還要求提高八璧山前面佔地的賠償。
按道理來說,上次嚴正就沒有成功,又被唐濤抓住了把柄,他不可能這麼放肆。但正因爲唐濤把那事說出來之後,嚴正反而有點兒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感覺,不但要求恢復家人的生活,還要石粉!
唐濤能答應嗎,唐濤自然不能答應。但經過上次的事情,唐濤做人做事也穩重了很多,他沒有先表態,而是叫唐華去叫嚴正過來商量事情。
隨嚴正過來的還有另外兩個漢子,人剛到嚴正就道:“唐老闆,這次可不是我嚴正刁難你呀,有鄉親不願地被你們佔了,想弄回去呢!”
唐濤不動聲色,靜靜盯着嚴正看,弄得嚴正都有點兒發毛。嚴正接着道:“兩位,現在老闆在你們面前,有什麼要求當着提吧,也別後頭又找我要賠償。”
唐濤開口了:“兩位有什麼話就說吧,我大晚上的來就是爲了解決事情的。”
這兩個男子看起來也不像是老實人,兩人互相看看,其中一個站出來道:“唐老闆你好,我家本來就只有兩份半地方,現在這廠子一辦,就把我家的地給佔去了大半,現在我們成天在家也沒事情做沒收成,這日子真的不好過。”
旁邊那個也幫腔道:“是呀唐老闆,這地也都是肥沃的田地,地方寬廣倒是沒事,像我們兩家這樣的就有點兒對付不過來,您看……”
“好了,你們的意思我聽懂了。”唐濤阻止他們,問嚴正道,“嚴村長,他們的事情我懂了,但嚴村長的事情我還沒懂呢,能說說嗎?”
嚴正臉上露出點兒尷尬,道:“我倒不是來問這些事的,而是來求唐老闆的,你看我家那口子和兒子兒媳在這裡幹得好好的,怎麼就給停工了呢?”
“十叔,嚴村長的兩個公子不是幹活幹得好好的嗎,怎麼就給停工了呢?”唐濤假裝一臉不滿的問身邊的唐有權道。
唐有權回道:“事情是這樣的,根據我們廠規,幹活時候偷奸把滑懶散拖拉的,我們先是給與警告,屢教不改的我們纔會停工處理。嚴青他們被警告幾次都不知悔改,經過廠裡決定,纔給與停工處理,等到他們認錯之後才允許返工。”
唐有權也沒說得太死,主要是考慮到嚴正是村長的關係,一旦唐濤實在對付不過來也好有一條退路。
唐濤就作爲難的樣子,對嚴正道:“您看這,嚴村長,您也知道我們廠子裡定的有嚴格的規章制度,就連管理人員犯了規矩也要按規定懲罰的,我們也不能公然講私情是不是。況且這停工不是還可以回來的嗎,只要能夠認錯,回來還能好好幹,我們也就同意回來的。”
這話一說,嚴正臉上就緩和了起來,哪知道唐濤又問唐有權道:“那十叔,嚴村長夫人兒媳的又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