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襄州臨危又見故人
夏侯雲曦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窗櫺之處有明亮的光束落進來,星星點點的灰塵在光束之中飛旋迴升,她彎了彎脣角,終於晴了。
“主子,雪停了!”
靈兒察覺到動靜走了進來,開口便是報喜,夏侯雲曦撐手坐起來,剛剛一動便是一聲輕哼,靈兒眉頭微擡的走過來,“主子,公子交代了讓您待會兒再起來。”
夏侯雲曦無奈的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這個點兒怎麼還能睡,她搖了搖頭,正要叫靈兒拿衣服來的時候蘇璃的聲音在外面響了起來,“姐姐——”
夏侯雲曦還未應聲靈兒就掀了簾幕,蘇璃便走了進來,看到夏侯雲曦還在牀上不由得有兩分緊張,“姐姐可還是有什麼不好?先生特別讓蘇璃來看看呢。”
夏侯雲曦下意識的擡手摸摸她的腦袋,可手一擡那杯子就從她肩頭滑了下去,身上的裡衣雖然換過,可還是露出大片的雪白,此刻那脖頸胸前有嫣紅的痕跡還未散去,蘇璃募得睜大了眸子,“姐姐!誰將你傷成這樣!”
夏侯雲曦嗡一聲頭大了,她無奈的拉緊了衣領,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是道,“不是不是,是被蟲子叮了——”
蘇璃半信半疑的看着她的頸子,夏侯雲曦當即拉過袍子來披上,而後起身去洗漱,蘇璃便跟在夏侯雲曦的身後,一直到用早膳的時候眉間仍有疑色,夏侯雲曦只好講些她感興趣的話來轉移注意力,幸而蘇璃想法簡單,沒過多久便也面色如常了。
可她不會知道,蘇璃根本沒忘,夏侯雲曦的事對她來說都是大事,她緊皺着眉心進了夏侯非白的書房,夏侯非白彼時正在看地圖,聽到動靜轉過身來,卻在看到她的面色之時皺了眉,“這樣的表情是怎麼了?”
蘇璃咬着下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夏侯非白頓覺不好,當即拉了她走到窗邊,他坐下,眸色有些嚴肅的問她,“是不是二殿下又說了什麼?”
“不是不是。”
經過上一次的天香樓事件之後夏侯非白對洛然就有了兩分防備,要知道蘇璃正是人生觀世界觀成型的時候,怎麼能受了那些烏七八糟的影響,聽到蘇璃情急的否認,夏侯非白的眸色更沉了,“不是二殿下,那是怎麼了?”
蘇璃的一言一行都在他的眼底,她有什麼事是他不知道的?
蘇璃想了想,四處看了看,見外面沒有守衛這才靠近夏侯非白小聲的道,“先生,是姐姐,姐姐受了傷,我問她怎麼了,她卻說是被蟲子叮了,可是我看着,根本不像是蟲子叮的——”
夏侯非白聞言也有幾分緊張,“受了傷?傷在哪裡?傷口是什麼形狀?”
蘇璃一聽夏侯非白也有幾分擔憂不由得更覺得自己想法對了,當即擡手往自己的胸前一指,“這裡,這裡,還有這裡——”
夏侯非白順着蘇璃的手指看過去,就看到了蘇璃微微隆起的胸脯,他眸光微黯的撇過了頭去,蘇璃卻情急的拉了他的手,“真的真的,連肩頭好像都有,不知道還有沒有哪裡也受了傷,紅紅的一片,還有點腫呢,要是被蟲子咬了,又怎麼會有那樣多蟲子呢,先生先生,你說姐姐是不是怕我們擔心纔不說呢?”
夏侯非白的眉心深深的皺了起來,他轉過頭去看着蘇璃,蘇璃一年之間長高了不少,身量比靈兒都高了半個頭,眉眼也張開了,每次他深深看盡她眼底之時都要被那紫色的光華所攝,容顏稱不上絕色,卻也是清麗中帶着明豔,再加上她身形也有了些微的變化,夏侯非白想,自己博古通今自是一個好師父,可她到底是女孩子,再這麼跟着自己會不會不合適了……
蘇璃不知道夏侯非白的想法,看着他凝重的面色卻覺得夏侯雲曦一定是生了大病,她不由得將夏侯非白的手抓的更緊了些,有幾分急切卻又小心翼翼的問,“是很難治的病嗎?”
夏侯非白就看到蘇璃那白生生的小手正緊緊的抓着她的手腕,他心中浮起一絲異樣的情緒來,眸光微轉輕聲笑道,“不是什麼大病,她說沒事就是沒事,放心,很快就會好的。”
“真的嗎?”
見蘇璃兀自不信,夏侯非白就帶着幾分好笑的道,“你姐姐今日裡大抵會穿高領子的衣裳,不出五日,她定會換上低領子的衣裳,你若是不信,你到時候注意看看她的頸子上還有沒有傷不就成了嗎?”
蘇璃眸光一亮,“先生好聰明!”
夏侯非白只覺得蘇璃眼底光彩一盛,心中頓時有一絲悸動,他晃了晃神,頗有兩分無奈的轉過了頭去,九重閣內功心法高絕,簡單的攝魂術根本無法撼動人心,更何況是蘇璃這等未曾修習媚術僅靠天生異瞳的,夏侯非白搖了搖頭,一定是他進來勤於兵戰疏於修煉了。
夏侯雲曦穿着一件立領的木蘭青描花長裙,上身罩着一件湖綠雙繡小襖,整個人俏生生的好似一支初開的清荷,万俟宸進門的剎那便是一愣,眸光從夏侯雲曦周身掃過,不由得就帶上了兩分熱意,夏侯雲曦看了他一眼,自顧自走到一邊的錦榻坐下。
靈兒默不作聲的退下,室內便沒了人。
万俟宸並不走進,只是倚在門邊靜靜的看着夏侯雲曦,夏侯雲曦只覺得那樣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讓她渾身不自在,當即便起身向着內室而去,万俟宸脣角一勾跟了進去。
剛走過那幕簾身後就襲來一陣涼風,下一瞬後背就貼上來一個溫熱的胸膛,夏侯雲曦蹙眉不語,万俟宸卻只抱着她一言不發,夏侯雲曦靜靜的等了許久身後人卻還是一言未有,不由得屈肘向後捅去,万俟宸躲也不躲砰的一聲吃了她一肘,不由得就發出一聲悶哼。
夏侯雲曦眉心蹙起,當即就掙了掙。
“別動。”
万俟宸收在她腰間的手越發緊,只是以十分貼合的姿勢摟着她,他的腳步動了動,便被万俟宸摟着向着窗邊走去,窗外是明媚的陽光,厚厚的冬雪在那陽光照射之下反射出耀眼的光暈,夏侯雲曦眯了眯眼。
“天晴了。”
万俟宸自顧自的說着話,夏侯雲曦只當不懂,一句話也不搭,万俟宸輕聲一嘆,不由低下頭去埋在了她的肩窩裡,“對不起,我只是……吃醋了。”
夏侯雲曦的脣角彎了彎,万俟宸察覺到了她的變化,笑一笑轉眼卻看到了她頸上的痕跡,不由得輕聲問她,“還疼嗎?昨晚……”
夏侯雲曦募得紅了臉,轉過頭來瞪他一眼,万俟宸呼如何能放過這樣的機會,一把轉過她的身子將她抵在了窗臺上,夏侯雲曦眼底現出兩分懊惱,万俟宸卻抵着她的額頭問她,“你猜,我想做什麼?”
那灼熱的呼吸和虎視眈眈的目光,逼得夏侯雲曦微微轉過了頭去。
“不……不知道。”
万俟宸又捧着她的臉將她轉過來,眉心微蹙,“昨晚上那般聰明,現在怎會不知道呢,嗯,小乖乖……”
那三個字像雷電一般擊中了她,夏侯雲曦心頭一顫,面色更紅,手無意識的揪住了他腰側的衣衫,万俟宸笑笑再不給她反應的機會,狂風暴雨一般的低頭壓了下去,溫柔又霸道的一個吻,夏侯雲曦後腰抵在窗櫺之上,仰着頭承受他的愛憐,沒一會兒便氣喘吁吁的軟了身子倒在了他的懷裡。
万俟宸眸光發黑發亮,深吸一口氣抵住她的額頭問她,“要麼吃你,要麼吃飯,你選……”
“吃飯!”
還未說完就被夏侯雲曦情急的打斷,擡手重重的捏了他一把,万俟宸看她滿是羞惱卻又故作兇狠,當即大笑起來,隨即攬了她的腰向外走。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不過如此,自從万俟宸從西院搬走,整個楚軍大營都鬆快了兩分,夏侯雲曦稱病被留在了軍府之內,收容所暫時交給了傾顏和楊穆青,天晴之後楚軍就開始戰備,與此同時,有燕國大軍向着襄州以東的潞城進發,潞城距離襄州只有三日潞城,一旦燕軍大軍到位,這樣一個軍事重鎮就很難拿下了。
“大梁遲遲不給答覆,卻又對我們的使者如上賓一般禮待,實在拿不準大梁到底爲何意,燕軍這一次兵分兩路,分東西兩方一路進發,看樣子是想讓我們東西兩面都受制於人,這樣看來,襄州不適合久留了。”
說話的是夏侯非白,他語聲沉穩,聲音落定之時給人一種讓人不由自主想要信服的力量,微微一頓,他接着道,“最好的法子自是東西開弓,無論哪一方燕軍得了上風都對我們不利,襄州爲重要的關卡,也不能輕易棄之。”
衆人的面色有兩分沉凝,不約而同的的將眸光落在了万俟宸的身上,万俟宸也在沉思,想了想才道,“就依軍師所言,兵分兩路從東西兩個方向迎燕軍而去,絕不能讓燕軍成合圍之勢斷了我等退路,襄州城中預留十萬兵馬,宋柯和程瀚帶兵十五萬向着東面去,顏回、宋涯隨軍,洛王和軍師帶兵十五萬向西去,祝雲陽、吳威隨軍,其他人暫時留守襄州。”
此令一出自是要極快執行,此後的兩日襄州城中一直在進行緊鑼密鼓的安排,城中百姓已經和楚軍非常熟悉,聽說有楚軍要走更有許多襄州百姓做好了吃的送行,近幾日來楚軍的好名聲越傳越遠,一些本來逃跑了的百姓也都陸續的趕了回來,楚軍全部納入城中,漸漸地城中的百姓越來越多,連帶着一些本來關了的鋪子酒肆都重新開門迎客。
兩路人馬東西兩路出發,相繼拿下了潞城和蘇城,眼看着進入了十二月,還有不久就近年關,無論是樑地百姓還是楚軍自己都希望戰事能早些結束,至少也該大勝,到時候好過新年。
襄州城之中重新恢復生機夏侯雲曦居功至偉,沒多久城中收容所裡邊出現了她的塑像,夏侯雲曦帶着万俟宸一起去看,万俟宸見百姓們對她頗爲崇仰,竟然下令給那本是泥塑的雕像鍍了個金身,夏侯雲曦自是哭笑不得。
楚軍兩路連奪兩城,大勝的戰報一封接一封的來,西路軍有夏侯非白在,自是勢頭穩定,東路軍有宋柯在,雖然也是老將,卻到底缺了兩分定力,万俟宸看着那盡是大勝的戰報有兩分不安,夏侯非白已經停下了腳步,而東路軍卻是勇往直前勢頭正好!
万俟宸的擔心日益增加,果然在十二月十三這一日收到了東路軍戰敗被圍的戰報,宋柯和程瀚被圍在距離襄州七日路程的錦城,後方補給被斷,城中糧草殆盡,眼看着危在旦夕。
“戰無常勝。”
夏侯雲曦安慰万俟宸,万俟宸自然也知道,可先在的關鍵是該派誰去救援,有經驗的主將都出走,若是讓君卓秦允等去万俟宸又不放心,“這一次燕軍顯然是有備而來,前面的兩城我們拿的輕鬆,難免的就失了戒備之心,這才着了道。”
夏侯雲曦已經有幾分明白,“別人去你自是不放心,他們都是跟着你出生入死的人,你去吧。”
万俟宸有兩分猶豫,夏侯雲曦無奈笑笑,“這城中你也看到了,城防完好,百姓們對我也多有禮遇,你去吧,城中十萬人馬全部帶走,速去速回,還要過年呢。”
万俟宸眉心緊蹙,簡振聲、秦允等人知道了都來請戰,夏侯雲曦想了想,“他們兩人你都帶上,讓君卓和簡旭寧留下。”
万俟宸知道情況緊急,此刻不是猶豫的時候,當下只好應了,卻是道,“我只帶五萬人馬,剩下五萬人馬你留着以備不時之需,簡振聲和秦允你都留着,讓君卓和簡旭寧隨我走,我一定在新年之前趕回來。”
從此刻倒新年不過十多日功夫,除非日夜兼程了,夏侯雲曦點頭應下,她前幾日的風寒還未好透,這幾日身上一直不太舒服,此刻也不說要隨他去的話,反正就只有十幾日而已,夏侯雲曦應了万俟宸的條件,卻還是讓秦允跟着他去,城中還有簡振聲、吳亞、肖揚、洛蕭、洛然等人,万俟宸只好應了整軍出發。
十四日破曉,万俟宸帶着五萬人馬從襄州城秘密出發,一路向着城東而去,夏侯雲曦繫着披風站在城樓之上,目送如墨色洪流一般的楚軍遠去,天地是一片蒼蒼茫茫的白,那墨色最終被那肅穆的白一點點的吞噬,終於再也看不見一點蹤影。
洛蕭站在城頭不發一言,洛然卻“嘖嘖”嘴看看站在身邊的傾顏,“還不把這樣子記下來,楚皇和皇后娘娘帝后情深,如此可見一斑。”
傾顏眸色不善的瞪洛然一眼,夏侯雲曦笑着轉過頭來,“聽聞二殿下在這城中寂寞的很,殿下可想出城去玩玩?”
洛然聞言眸色一變,登時蔫了一半。
夏侯雲曦掩嘴笑笑,扶着靈兒的手下了城樓。
昨夜那議事堂中,万俟宸當着諸人的面將楚國的軍權虎符和代表他身份的帝王私印一併給了她,虎符可調集萬軍,那在外等同玉璽一般的私印則可通傳聖諭執掌朝堂,他甚至下旨,賜東齊夏侯雲曦一等親王爵,封號凰王,可自稱“朕”,享帝王之尊。
她還不是楚人就已經享譽天下,人人都叫她楚皇后,她還未嫁他就已經將他的軍隊他的國家給了她,還讓她自稱“朕”,夏侯雲曦深吸一口氣,只覺得喉頭髮緊。
五萬楚軍出城,襄州城內便只有五萬守軍了,簡振聲負責城防守衛,城內還是一切如常,大燕既然從左右發兵,且兵力加起來已經是燕軍總數,那中線自是空路子,因此襄州城內一片安然,並沒有因爲守軍變少而變得恍然,而每日回來的樑地百姓也越來越多,雪後城中的百姓又自己做起了生計,夏侯雲曦只每日給那些實在貧苦的人家發放救濟軍糧,其他的人家則是以工換糧,一批批的軍衣往軍中送,整個襄州城的百姓時不時的都能看到夏侯雲曦的身影在那收容所之中進出。
“你和大哥看她的眼神都很奇怪。”
洛然有些微不以爲然的說,他正坐在馬車之中,從他的方向看出去能看到她正被一大羣百姓圍着,她時不時的和這個說一句時不時的和那個說一句,面上帶着安然又妥帖的笑意,傾顏就站在馬車之外,他們是來接夏侯雲曦回軍府的,可是夏侯雲曦今日要給百姓們派發過年的吃食,這個時間點兒還在忙。
聞言傾顏同樣不以爲然的瞪了他一眼,洛然挑了挑眉,“她有什麼好呢,楚皇和那個公孫墨都對她死心塌地的。”
傾顏又瞪了洛然一眼,洛然摸了摸下巴,“你看看她禍害了多少人,我大哥最是可憐,爲了她糟了兩回罪,兩回都差點被她殺了,偏生我大哥這人一點兒不記仇。”
傾顏笑了笑,“如魚飲水,冷暖自知,二殿下怎麼知道王上可憐不可憐呢。”
“看得到,卻得不到,這不是可憐是什麼?”
傾顏搖了搖頭,“誰說一定要得到,太陽和月亮都能給人帶來光明,可是二殿下可摘得到?”
洛然心中鄙夷傾顏,“這是什麼比喻,她是太陽還是月亮?”
傾顏擡了擡下巴,卻是懶得回答了,洛然的目光就又落到了夏侯雲曦的身上,看了又看腦海之中還是揮不去她那一次又一次狠辣的手段凌厲的眼神,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強自撇開眸光,再不去看夏侯雲曦脣角的淺淡笑意。
夏侯雲曦走出來的時候面上仍舊的帶着笑,一個衣着雖然樸素渾身上下卻一絲不苟的中年婦人跟着夏侯雲曦走了出來,那婦人面上帶着笑意,面色安然的和夏侯雲曦說着什麼,雖然謙恭有禮,卻一點兒都不給人畏縮之感。
“多謝皇后娘娘,娘娘且放心,我們不會讓你失望的。”
“這麼些日子,大家如何做事我都看得到,自是信得過的。”
說着夏侯雲曦讓那婦人退回去自己才上了車,傾顏便問了,“娘娘,那人是誰,您可許了她什麼願?”
夏侯雲曦笑笑,“她是這一種繡工當中最好的,日前跟我提了能不能將將來這襄州城守軍一年的衣裳都交給她來做,城中婦孺很多,即便是戰前也難有營生,此前的軍衣都是官制,交給他們也算是能餬口了。”
這等事情夏侯雲曦既然點了頭那就能做的了主的,傾顏聞言點了點頭,看了看一邊的洛然有幾分得意的挑了挑眉,洛然撇撇嘴並不做聲,傾顏看到洛然在誰面前都趾高氣揚的唯獨在夏侯雲曦面前收斂了兩分,不由得就滿眸笑意。
回到軍府的時候肖揚和洛蕭正滿面沉色的站在門口等着,夏侯雲曦一看便知不好,果然剛下了馬車肖揚就迎了上來。
“有燕軍異動。”
夏侯雲曦眉心一凝,洛蕭已經上前一步,“先進去再說。”
夏侯雲曦的面上略帶着幾分疲色,進的正廳落座在主位,只看到洛蕭拿出一份戰報遞給她,“正北方向,百里之外發現了燕軍斥候的蹤跡,這幾日那山地之中雪還沒有化完,我們的人已經再去探查了,很快就會再有消息。”
一顆心猛的提了起來,今日不過十二月二十五,万俟宸怎麼樣都不可能在這個時間點趕回來,室內諸人的面色都不是那麼好看,一時間滿是緊張之色。
蘇璃端着吃的進屋來的時候就看到大家的面色都黑着,夏侯非白此次沒有帶她隨軍,因此她就留了下來,她將吃的放在夏侯雲曦面前,卻看到她連那吃食看都不看一眼,不多時,外面響起了沉重又疾快的腳步聲。
“啓稟凰王殿下,在襄州以北百里之處發現了大股燕軍!”
夏侯雲曦立時就站了起來,不知是不是起身的太急,瞬間眼前一黑,站在她身邊的蘇璃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只聽她語聲沉穩的一問,“到底有多少人?”
那斥候副統領語聲一沉,不由得低下頭去,“十萬。”
夏侯雲曦眯了眯眸子,“是什麼兵種?”
那人的頭更低了些,“五萬步兵五萬重騎!”
夏侯雲曦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猛然轉頭看向吳亞,“燕軍還有百里,我們只有大半個晚上佈防,去請簡將軍回來。”
吳亞瞬時出門而走,肖揚眯着眸子問她,“燕軍有十萬,不退兵嗎?”
夏侯雲曦搖了搖頭,“燕軍有騎兵,這個時候退來不及了,梧州的城防也沒有襄州堅實,何況襄州城中還有百姓萬人。”
肖揚沒再說什麼,洛然和洛蕭互視一眼,眼底的顏色都有兩分凝重,不多時簡振聲便回來了,他路上已經聽吳亞說了戰況,一進門看到夏侯雲曦的神色不由得有兩分意外,堅定,沉着,連他看了也覺得安心。
“簡將軍,速速調集城中戰士上城樓佈防,我們至少要堅持三日。”
簡振聲一路上已經有了構想,聽到夏侯雲曦將此重任交給他,不由得心中一肅點頭,還未喝一口熱茶又轉身走了出去,夏侯雲曦想了想,看向吳亞和洛然,“城中的巡防和後勤交給吳亞和二殿下,稍後的攻防只怕還要越王和簡將軍一起盯着。”
洛然、洛蕭自然沒的說,夏侯雲曦只覺得渾身乏力,當即就着蘇璃端過來的吃食隨便用了一些,剛放下碗吳亞就走了進來,他面色沉凝,直看得夏侯雲曦心中一跳。
“主子,外面的百姓知道燕軍要來攻城,都聚集在了軍府之外。”
夏侯雲曦一怔,其他幾人的面色都是一變,這個時候外患逼人,要是再有了內亂,那整個襄州城都自然是無兵自破了!
“他們說要幫楚軍打仗。”
吳亞下一句話徹底的解除了夏侯雲曦衆人心中的擔憂,夏侯雲曦無奈的笑開,眼底卻盡是欣慰,她抓過一件披風走出去,“我去看看!”
剛走到軍府門口就看到黑壓壓的全是攢動的人頭,百姓們看到夏侯雲曦出來了都高聲叫起來,“皇后娘娘,讓我們出城吧!”
“皇后娘娘,我們能行!”
“娘娘,我們一羣老幼婦孺,看燕軍能不能下得去這個手!”
夏侯雲曦被這最後一句話惹笑了,卻是揮了揮手,“大家先安靜一下。”
衆人登時安靜了下來,一個個卻都眸光發亮的看着夏侯雲曦,城中的青壯年大都跟着楚軍入伍了,此刻站在夏侯雲曦眼前的都是老人、孩子和婦人,他們真誠毫不作僞的面色讓夏侯雲曦心中止不住的一暖,她有些慶幸自己留了下來。
“大家不要着急,燕軍還沒有來攻城,我明白大家的心意,但是戰場上刀槍無眼,我不能讓大家出城去冒這個險,守城的有楚軍將士,有諸位將軍有我,大家實在想盡一份心自然也可以,就好好的帶着家人待在自己的屋子裡,無論外面有多少喊殺聲都不要害怕也不要走出來。”
衆人緩緩地低下了頭,好像明白了自己只是一個負擔一個拖累,夏侯雲曦掃了衆人一眼,又是一笑,“大家呆在家裡,爲城樓上的士兵做好飯食,等士兵們殺敵殺餓了纔好有吃的,這個任務十分重要,希望大家不要讓我失望。”
衆人的眼睛又亮起來,先前那個做繡活兒的婦人站了出來,朝着夏侯雲曦拜了一拜又看向身後的婦孺們,“大家聽皇后娘娘的話,我們都好好的回家去做軍糧,一定不要讓大家餓肚子!”
頓時響起一片呼應之聲,夏侯雲曦滿意的看着大家一點點散去,翻身上馬往城樓方向疾馳而去,此時的天色已經黑盡,大街上是來來回回緊急備戰的將士們,夏侯雲曦的馬兒一路飛奔,到了城樓的時候城上的士兵們正在緊鑼密鼓的準備工事。
洛蕭和簡振聲都守在城樓上,看到夏侯雲曦來了洛蕭有幾分不贊同的看着她,“夜裡風涼,這裡自有我們。”
夏侯雲曦擺了擺手,“到底是不放心。”
見她面色堅定洛蕭也不再說什麼,靈兒跟在夏侯雲曦身後又往她身上加了一件披風才作罷,士兵們來來往往的在城樓上設置弓弩木棒火油,夏侯雲曦見大家精神還算好不由得放下了心,子時已過,遠遠地夏侯雲曦幾乎能聽到那山搖地動的馬蹄聲。
中線分明沒有燕軍的,可是這一股子燕軍卻憑空的冒了出來,夏侯雲曦心中冷笑,從兵分兩路開始便算是燕軍真正的復仇反擊了,先是分兵誘敵,楚軍迎敵之後又將其中一路困下,引得他帶兵救人,調虎離山之後便來攻城,只要得了襄州,那楚軍便算是被分割了開來,到時候燕軍再大舉出動一點點的將楚軍蠶食個乾淨!
夏侯雲曦眸光鋒利,真是好佈局好謀略!
既然是步騎混編,那速度之上就一定是受限制的,那山搖地動的聲音沒持續多長時間便停了,又隔了一會兒再響起來,如此反覆了七八次,在那夜色之下,夏侯雲曦終於能看到有刺目的大片銀光閃現。
夜色之中的燕軍並不敢貿然來攻城,還未來得及化開的雪光遠遠地將那黑影襯托的十分清楚,他們盤桓在距離襄州城十里之外的地方,好似一支隨時都會撲上來的野獸,夏侯雲曦看了看自己身邊完備無缺的工事,心中有了兩分勝算。
天色終於一點點的亮起來,身着銀甲的大燕軍一點點的向着城樓的方向靠近,夏侯雲曦微眯着的眼眸看着城下的敵軍,大手一揮,那射程箭遠遠地落到了冷硬的雪地上,錚錚的釘成一排!
正在前進的大燕軍看着那箭矢一排插在地上,不由得睜大了眸子,對於楚軍弓箭的射程一時間拿不準主意來,前鋒將領看到自己的士兵遲疑,不由得令旗快速揮動起來,隨即,那稍稍停滯的大燕軍速度極快的再次行動起來。
但凡有燕軍越過那地上的箭陣便會有如簧的長箭從天而降,那長箭攻擊力十足,更能刺破楚軍身上的銀甲,連着三輪進攻,燕軍已經傷亡慘重,而此地距離城牆之下還有二里之地,等到他們的人馬突襲道城下,只怕沒有一個能活着攻城!
那前鋒將領果斷的下達了退兵之令,楚軍看到燕軍退兵不由得都歡呼起來,夏侯雲曦卻是知道,燕軍,絕對沒有這樣簡單。
前鋒將領回來的如此之快沒有人能想到,那前鋒軍將領仍要跪地請戰,一身銀色重甲繫着墨色披風的主將卻上前了一步,前鋒軍小將當即後退,只聽得三聲短促有力鳴鏑之聲響起,下一刻,如潮的銀甲軍向着襄州城緩緩涌來。
那主將眸光鋒利至極,渾身殺氣四溢,可當他御馬疾馳那一線牽的箭陣之時他忽然猛的駐了馬,他的眸光意外的看向那城頭身形挺秀的背影,手中的令旗擡起,卻猛的揮動成退兵之令!
在夏侯雲曦的方向,她只看到轟然涌動的銀甲陣線猛的一頓,竟然就那麼停了下來,城樓上嚴陣以待的楚軍暗暗鬆了一口氣,夏侯雲曦便皺眉看向了那陣中揮舞着令旗的人,烈烈寒風之中,她看到了那人在陣前摘下了銀色的頭盔——
夏侯雲曦心頭猛然一動,身邊的弓弩手舉起弓弩對準了那人,就在即將鬆弦之時夏侯雲曦猛的一把拉住了他!
竟是公孫成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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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對手指,好像我說過之前是最後一次分開了,然後我那時候忘記看大綱了,然後大家可以養文了,然後大家別忘記回來,然後船兒已經入羣,然後大家看公告進羣,然後姨娘默默的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