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飛花是奉旨出京的,當天必須離開京城,身邊除了少數幾個宮女,一個太監也沒有,沒有帶出來,不遠處是身穿金甲的近衛武士,稍遠一些騎馬開路的是鐵甲鏗鏘的禁軍武士。
一直走了三個小時,才離開京城,到達外城的城門,在這裡把守城門的軍士將校均跪在路邊,平民百姓被清理出去,都在遠遠的地方張望這邊。
呂蒙正帶着數十個官員在這裡做最後的送行,趙飛花下得轎子,走到呂蒙正的身前,盈盈拜倒,低聲說道:“爸爸,我會永遠記住您的恩典。”這句話就是對呂蒙正養育之恩最好的回報。
呂蒙正的眼睛裡面有些溼潤,說道:“希望公主以後常常回來看看,老夫殷勤相候。”
趙飛花深深嘆口氣,說道:“如果能夠回來,自然去府上專門探望。”
呂蒙正一閃身,從身後出來一個人,正是趙飛花的生父楚張機,趙飛花看到這些年父親老了很多,雙鬢已經有了白色的霜花,心知家中的親人這些年過得很是艱難。
呂蒙正知道他們父女有話說,閃在一旁,那些官員卻不識得楚張機,心中暗暗納悶,這個人跟公主是什麼關係呢?好像見到親人一樣。
趙飛花對楚張機說道:“父親最好設法離開京城,去別處隱居,以免招來災禍。”
楚張機沒想到趙飛花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頓時呆住了,趙飛花卻轉身走開,放下轎簾,再不回頭。
出了京城十里,隊伍紮下營寨,這一次,趙飛花帶出來的隨行足足有五百人,大多是她變賣一些在宮裡得來的財物聘請的工匠和裁縫、花匠、廚師之類的人物,她這是想改變西夏落後的面貌才這麼做的,西夏身爲一個國家諸侯,有錢是一定的,可是沒有能工巧匠,沒有人才,那麼短期之內就改變不了破落陳舊的觀念。
除了這些工匠之外,還有李繼遷派來保護娘娘的一個一百人的西夏武士,這些人負責沿路解決送親隊伍跟西夏各個少數民族之間的溝通,如果溝通不了,當然不介意用武力說話。
蘇雷忙着指揮軍士在外圍安放障礙物,趙飛花出來的這次帶着大批的腳伕,牽着牲口的,推着小車的,還有隨軍的糧草等物,足足有三千人,安全問題都交給蘇雷的人。
在中軍大帳篷裡面,趙飛花吃過了飯,對白蘭說道:“有情護親指揮使蘇雷將軍,我有事吩咐他去做。”
白蘭很快把蘇雷請到趙飛花的帳篷裡面,蘇雷遠遠跪下,低着頭說道:“公主,末將蘇雷拜見。”
趙飛花點點頭說道:“平身,起來,賜座。”
紫香搬來一個錦繡的小凳子,蘇雷躬身拜謝了,這才坐下。趙飛花看蘇雷,只有二十七八歲的年紀,虎目生威,大紅的披風拖在身後,一身戎裝英氣勃勃,面目潔淨,上脣留有微須,算得上堂堂正正的軍人武士。偶然擡頭看見趙飛花,馬上躲躲閃閃地把眼睛瞄向別處。
趙飛花接觸到的男人,
除了家中的長輩,就是家丁僕役,蘇雷這樣有功名有男子漢風度的人,她也是初次見到,女孩子靦腆。心中撲通撲通直跳。籌思了半晌,這才細聲細氣地說道:“蘇將軍,我有一言,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請公主殿下吩咐,要小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趙飛花嘴角上揚,輕輕無聲一笑,說道:“也不是那麼嚴重,我想請將軍約束士兵,沿途休要擾民,我們只靜悄悄地趕路,不要節外生枝,如果,有人違反軍紀,當處以死罪,其次是,請蘇將軍下令,一旦有膽敢冒犯隊伍者,請先保護好匠人腳伕和財產的安全,我想,現在雖然天下太平了,卻仍然會有人鋌而走險的,還有,人行馬走揚起的灰塵太大,你們跟我乘坐的轎子要距離二百米之外。”
蘇雷看公主的年紀不大,膽子卻不小,顯然已經將個人生死置之度外,當下躬身說道:“是,我馬上傳下將令,一切規矩按照公主殿下的吩咐,只是公主的安危最重,我把最精銳的金甲武士安排在公主的轎輦前後,確保公主平安。”
趙飛花滿意地說道:“很好,蘇將軍,你可以退下了。”
蘇雷慢慢倒退出去,抹了把冷汗,不是趙飛花的語氣太強勢,而是她美麗的容貌讓蘇雷的壓力很大,蘇雷從見到趙飛花那一刻起,就喜歡上了這個傾國傾城的公主,可是,他的身份擺在那裡,趙飛花卻是帝王之女,又是西夏國的國母,容不得他有非分之想。
趙飛花第一次在野外紮營睡覺,多年養成的習慣讓她久久不能入睡,遠遠傳來軍士巡邏和換崗的聲音,還有秋蟬不住叫鳴的聲音,口鼻中是新鮮的空氣和野草的味道,這一切,給了她太多的興奮感和好奇心。儘管中軍帳蓬距離別的帳篷有四五十米的距離,四周防守最是嚴密,她的心裡還是惴惴不安的。
第一次帳篷裡面住了三個貼身的宮女,很不得勁,三個宮女也睡不沉,但是怕打擾趙飛花休息,都不敢輕易轉身,剛纔趙飛花對蘇雷說的話聲色俱厲,讓她們第一次見到趙飛花的公主威風,她們也覺察到了,自從離開了京城之後,趙飛花身上一直在發生着一些變化。
那就是,這個公主變得有架子了,有了更多發號施令的機會,不再是以前那個嬌嬌弱弱的小姐,開始學會運用手中的權力了。本來,護親隊伍雖然是公主爲尊,卻可以不聽公主的號令,公主是貴人,將軍纔是搞軍事的專家,公主在深宮之中養尊處優,懂得什麼啊,她要命令將軍,當真有戰事發生,軍隊還不得亂套啊,是不是?軍士如何調度,誰做先鋒,誰做掩護,誰來護衛側翼,這些都是很有學問的東西,一個指揮失誤,就可能危機所有人的生命安全。
出了京城,趙飛花雖然在某些方面對白蘭等三個宮女要求嚴厲,卻在另外一些方面放鬆了管束,比如,允許她們在男人面前暴露真面目,允許她們自由進入營地,以前,在宮裡的時候,絕對是不允許出宮的,現在,她們自由了,卻不敢隨意
出入,這裡是外地、野地,誰知道會發生什麼意外?
有一件事是宮女必須做的,那就是公主的馬桶需要她們親自去附近傾倒,還要打來淨水,洗刷乾淨,這樣的事,在宮裡有下級的太監來做,出了皇宮,只能讓趙飛花身邊的宮女來做了。
這一天,輪到黃馨洗馬桶,她端着馬桶走在中間,一前一後是兩名金甲武士,由於是休閒時候,這兩個人都沒有穿沉重的甲冑,而是一副短打扮,手中拿着朴刀,腰裡掛着腰刀,護送黃馨來到樹林裡面,一個金甲武士進了樹林查看一番,出來行禮說道:“裡面沒有人。姑娘請。”
“你們閃開一點。”黃馨的情緒不是很好。
她走進樹林,捏着鼻子把贓物倒出來,正要離開,忽然身後一個人影出現了,黃馨大吃一驚,正要喊叫,那個人影一把按住她的嘴巴,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說道:“我只問問你一些事情,絕對不會傷害你的,但是,你別叫,好不好?”
黃馨的眼睛裡露出恐懼的表情,看着眼前這位男子,身高在1。80米左右,身材欣長,眉毛很濃,臉色紅潤,嘴脣角線明顯,人顯得特別精明能幹的樣子,穿着一身雪白的綢緞衣服,青巾扎頭,手腕和褲腳紮緊了,這是爲了行動的方便,即使在林深濃密的地方也能快速行走。
黃馨連驚帶嚇嘴脣哆嗦着說不出話來,還知道點點頭,表示服從的意思,那個白衣人正要說話,外面的金甲武士喊道:“姑娘,怎麼這麼久還沒好?需要我們幫忙嗎?”這些武士這幾天已經知道了黃馨等人做的是什麼事,畢竟,公主也是人,有些事外面的人不知道,這些身邊的人瞞不過去。
黃馨很小心地看了看白衣人,臉上顯出爲難的樣子來,白衣人惡狠狠地說道:“我放了你,你必須假裝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來,能夠做得到嗎?”
黃馨久在宮中雖然沒有經歷多少危險,心計卻是比一般的人多得多,低聲說道:“我什麼也不說,我知道你沒有傷害我的意思。”
白衣人對她的頭腦這麼清晰感覺到納悶,來不及多想,一聳身,從樹林裡面消失了,就在他的身影消失的剎那間,一名金甲武士表情緊張地跑了進來,手中的朴刀橫在身前,問道:“有事嗎?”
黃馨急忙說道:“馬上就好,沒事的。”她的眼角偷偷看了看白衣人消失的地方,那裡就是剛剛還在搖晃的樹枝也平靜下來,一切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金甲武士的警惕性很高,他們都是精心挑選出來的人,是精銳中的精銳,看到黃馨的臉色有點慌亂,很是懷疑,不由得上上下下打量着她,把她跟樹林深處聯繫起來。
黃馨有點羞惱,說道:“看什麼看啊?本姑娘解手,難道你也想看?”
金甲武士嚇了一跳,急忙低頭賠禮說道:“不敢,不敢,是小人冒犯了姑娘。”他不敢再跟黃馨說話,一旦黃馨回去告他一個圖謀不軌的罪名,他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