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夜話

文楊何人?

御林軍統領,雖算不上殺人如麻,但死在他手上的宵小之輩卻也不計其數,其爲人正氣,剛正不阿,自然也算不上膽小之人,只是若是爲人,便總有弱點,這文楊的弱點,便是他那天真可愛的妹妹文音。

文音入宮之事,文楊便幾番阻撓,只是天不遂人願,文音入宮之前,那買來代替的奴僕竟是意外暴斃,此時再去買人代替,已是來不及了,爲不讓自己欺君之罪坐實,文音便決絕進宮。

文楊在文音進宮之後,便是懸着一顆心,只是他是文音的哥哥,卻也是大赤的臣子,自古忠孝不能兩全,又何況那忠字擺在孝字前面呢?文楊在那時,便彷彿捨棄了文音,任由她入了宮——只是她竟是安然地回來了,那是文楊決計沒有想到的事情。

這一次,必是要保她周全。文楊那時心想。

可文音入宮之後,卻是平順之極。想來是因爲那新到貴人無一善茬,又加之陸靖榕庇佑,才得此結果……文楊並不天真,本以爲禍事難免,卻未必如此早發生,卻沒想到,這麼快,便死了一個人。

而這個人,還是文音身邊的貼身侍女。

——是誰做了這件事情?他又是爲什麼要做這件事情?

——是意外?還是警告?

文楊看着躺在地上的死屍這樣想着……有一瞬間,他彷彿看到躺在地上的人不是一賀,而是文音……可那,也不過只是一瞬間而已……

靖榕在千縷耳邊低語幾句,千縷點了點頭,便是退下了。

“陸貴人可與那千縷說了什麼?”文楊不解問道。

靖榕想了一想,回答道:“我讓千縷將一賀死訊告訴於她……”

尚未說完,文楊猛地站起——他本在勘察一賀屍體,此時聽靖榕這樣一說,竟是猛地站了起來。

“陸貴人,家妹天性單純,若是直言一賀已死之事,想來她必會傷心至極。”雖是未直言怪罪之事,可文楊語氣裡所含責備,卻是聽的分明。

靖榕看着文楊,心中突然嘆出一口氣來,文楊果然極其寵愛自己這個妹妹,這文音有如今這樣一個不諳世事的性格,想來也與文楊脫不了干係。她此時並無責怪文楊想法,只是覺得又是羨慕,又是無奈。

“文統領,這一賀已死之事,想來文音那裡,是瞞不過去的,貼身侍女平白無故失蹤,文音必會尋個究竟,這一賀之死,或早或晚,終究會被文音知道……”靖榕談及此時,語氣淡泊,絲毫看不出與文音情深意重,彷彿在說着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文楊一聽,卻一下子愣住了。

“文音她,終歸是要長大的……你將她放在自己羽翼之下,不讓她見識世間殘酷,那是好事,可她終歸是要走出自己的一片天的……我們都是一樣的,把文音放在自己的溫室裡,不讓她看到外面的殘酷,可我,卻偶爾會讓她窺見一些外面那血淋淋的事實……”靖榕說到這裡,便是停頓了一下。

文楊看着這個女孩子……她看起來比自己的妹妹更小一些,可那顆心,卻成熟了不止一點。

“我偶爾在想,我現在在宮中,還可以將她收入自己的羽翼之中,可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會如何?我終究希望她好好活着,保存着那顆赤子之心,卻能好好活着……”她說話聲音不大,這周圍熙熙融融的御林軍與看戲人未必能聽的明白,可站在她身邊的文楊卻聽的清清楚楚……

自己,竟是責怪了一個這樣的女孩?

這樣一個全心全意對着自己妹妹的女孩……他卻在剛剛責備了對方……

“陸貴人……我……”

靖榕搖搖頭,示意文楊不再說下去:“我讓千縷去文音那裡,一來告訴她一賀死訊,二來便是爲了讓千縷阻止文音到這裡來……畢竟讓文音看到自己貼身侍女的死象畢竟不好……又何況這一賀並非意外落水呢……”

是了……這一賀額頭上的傷,乃是他人所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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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音啊,怎麼不吃?”這一日,宸妃請了靖榕、文音、明凌三個她那一“派系”的人在宮中用餐。

此時夏天,餐桌上所用食材也大多都是冷菜、暖菜,加之多是酸甜口的,看着就讓人食指大動,胃口大開,哪怕是靖榕這樣的久病之人也吃了不少,又何妨文音這樣的健康人呢?

可這靖榕雖吃了幾口,文音卻是連筷子都沒有動。

宸妃疑惑,便是問出口。

文音臉上悶悶不樂神情是誰也看得出的,宸妃邀約用膳,便是不愛吃,也需要吃幾口的,若是不吃,便是駁了宸妃面子。只是此時文音心中想的全是一賀的事情,如何吃得下去呢?

衆人也大約明白文音今日爲何如此,卻無一人點破。

“我不餓,吃不下去……”文音悶悶不樂地說。

靖榕一聽,便也不說話,只是先盛了一碗烏雞雪蓮湯端給文音,這湯上無一絲浮油,卻是乾淨清澈的很,唯有上面撒了幾朵雪蓮花瓣,倒是有一些落花之美。

“你且嚐嚐,這湯很是清淡滋補,想來是和你的口味的。”靖榕要勸文音用膳,卻自然不能明勸——落了人把柄,可哪有好的。

若是平時,文音自然是聽了靖榕的話,只是此時,她心中悲痛,便真是什麼東西也吃不下去,竟只是接過靖榕手中的碗,卻未喝一口。

靖榕微微一皺眉,又是想說什麼。

可這一次,開口的,卻是明凌。

“翎妃可是爲自己宮中侍女投井自盡之事煩惱?”明凌一開口,便直戳人心眼,文音本就在爲這事傷心,被她這樣一說,眼裡馬上有了一點淚痕……

可那明凌卻不見好就收,反而又是說道:“想那宮中自盡之人也是不少,可這一賀爲何要自盡呢?莫不是受了什麼委屈,才如此想不開的?想她被打撈上來的時候,全身都是腫的,像一塊泡發的豆腐一樣……可頭上,還有一個血窟窿……”

“夠了!”宸妃此言一出,明凌便從位子上摔了下來,跌跪在地方,頭碰着地面,連大氣也不敢出……靖榕與明凌同是貴人,這明凌跪,靖榕自然也是要跪的,只是靖榕卻是微跪,而明凌卻是狠跪。

靖榕見那明凌貼近地面的那雙手在微微發抖,倒是文音聽宸妃一言,竟是把眼淚眨了回去。

“明貴人是否多言了?這一賀之死,自由御林軍去詳查,又豈需我們這些後宮婦人多嘴多舌?”宸妃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明凌,淡淡說道,“這烏雞雪蓮湯的味道確實不錯,消暑解乏,來,你們都喝一碗。”

她這樣一說,便是事情過去了,明凌戰戰兢兢從地上起來,拿着那碗的手,卻是還在顫抖……

宸妃這樣一說,自然文音也是要喝上一碗的,好在那烏雞雪蓮湯確實美味,所以她此時雖是沒有胃口,但也不會喝不下去。

看着那津津有味品嚐着湯品的文音,明凌的眼神,卻是從未有過的陰狠……

————————我是好喝的烏雞雪蓮湯的分割線————————

“靖榕……”月落星稀之時,文音突然造訪。

若是以往皇宮之中,這貴人、妃子一到晚上,皆是要等在各自宮中,不得離開的,或是帝王翻牌,將貴人、妃子以錦被包裹,送進帝王寢宮之中,或是帝王駕臨,宿於各自宮中……

只是帝君久病,莫說臨幸女子,便是說一句話或是站起都做不到,所以這規矩,自然就有名無實了。

文音此時穿了件白色的寢袍,手裡還拿着個大枕頭,突然到訪。

此時靖榕已經快要睡下了,突然聽到文音到來,雖是有些奇怪,但也去到前廳迎接,看到文音這幅模樣,她也大約有些明白了。

“以往都是一賀陪着我睡的……沒有她在……我睡不着……”文音見靖榕出來了,支支吾吾說道。

以往她在家中,雖是獨自睡着,卻不知爲何,卻是不怕的,可後來進了宮中,先是在皇家獵場,雖是露宿林中,卻有靖榕陪伴,雖是怕,但也可以忍耐,可到了皇宮之中,不知爲何,她卻受不了一個獨睡,彷彿自己一睡着,便會有個惡鬼站在牀頭一樣……

所以她才讓一賀與自己同睡,雖是同睡,只是房間裡擺了另一張小牀,這一賀睡在小牀上。

如今一賀已死,她便再也睡不着了。

靖榕笑笑,也不覺得意外,便是將文音引到牀上,兩人睡下。靖榕睡在外面,文音睡在裡面。彷彿回到三年之前林子之中,那是殘酷,卻是殘酷在手上,如今皇宮之中錦衣玉食,吃住皆有人伺候,雖不如三年之前吃不飽、穿不暖,卻未必過得比過去舒爽。

“靖榕,你睡了沒有?”過了許久,文音問道。

黑暗之中,靖榕將眼睛睜開,回答道:“沒有……文音,你又怎麼還沒睡?”

只聽見旁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文音那灼熱的鼻息噴在靖榕的臉頰邊,弄得靖榕的臉頰一陣癢的:“可是因爲今天發生的事情,所以才睡不着?”

今早文音的貼身侍女一賀被發現死在御膳房後面的井中,一賀與文音年紀一般大小,兩人雖名義上是主僕,可實則與朋友無意,兩人感情雖比不得靖榕、文音,可一賀一死,文音也免不得悲傷許久。

“我今日聽那明凌說……她說一賀頭上一個血窟窿,想來,她是被人害死的……”文音在靖榕耳邊說道,文音只是單純,卻又不笨,如何想不到這一點,“可是一賀就只是一個普通宮女,誰又會想害她?”

“此事乃是文楊在查,想來你哥哥必會還一賀一個公道……”靖榕睜眼看着,看着眼前那無盡的黑暗……她一向喜歡宿在黑暗之中,這門窗皆用不透明的布蓋死,文楊剛剛一進這房子,還被嚇了一跳,可她又尊重靖榕習慣,卻也沒說什麼。

“若是哥哥查不到呢……”不知爲什麼,文音突然問出這樣一句。

“怎會……”

“這後宮裡,有很多人哥哥是不能碰的……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哪怕知道這個人是殺了一賀的兇手,如果這個人的身份……哥哥也是決計不會去動她的……”文音在一旁斷斷續續說道,她雖是心思善良,可在宮中看到了許多事情,也大約明白了一些道理。

她知道文楊的爲難,卻又對一賀的死感到可憐與不甘心。

“文音這樣說,難道是知道誰是殺害一賀的兇手?”靖榕心中疑惑,既然文音如此說,那便是聽到了什麼風聲,有了什麼眉目。

文音想了一想,回答道:“有一日夜裡,我突然覺得口乾舌燥,便叫一賀去弄點水來,恰好屋子裡的水喝完了,便讓她去御膳房拿,那時候是半夜,一賀去的快,來的也快,可手裡卻沒那回水壺。我問她爲什麼,她卻不肯說……”

“這……”這倒是稀奇,一賀去御膳房,卻未拿來水,又不肯與文音說什麼,一賀與文音感情一向不錯,斷無瞞着文音的可能……只是爲何……

靖榕本還想詢問什麼,可耳邊卻傳來文音低低地啜泣聲……

“昨晚,昨晚也是天太熱,我渴了,便叫一賀去弄點水來,想來她也是去了御膳房,卻……卻是沒有回來……這樣一想……她的死……豈非都是因爲我嗎……”說完,文音的哭聲是越來越大了……

她天生善良,又越想越繞不過彎來,覺得一賀之死皆因自己而起,便是哭的止不下來,眼淚彷彿流水一樣從眼眶裡流出來……可哭了許久,卻沒聽見靖榕安慰……

“你若是哭,那便哭的痛快吧,那難受、憋屈都哭出來,把對一賀的思念,難捱都哭出來……哭出來,也便不那麼難受了……”見文音的哭聲有些小了,靖榕這樣說道。

文音擦拭了一下眼角眼淚,對靖榕問道:“靖榕聽我剛纔所言,對一賀之死可有眉目……靖榕你,一定要替我找到殺死一賀的兇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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