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只是玉璽印着印泥的時候,手未拿穩,所以才成了這番模樣吧。”太后心裡惴惴,可說出來的,依舊是安慰的話。
這玉璽想來是四四方方,字體端正的。
便是印泥略有些歪斜,也不會出現這副模樣。
——這件事情,他們心裡都是明白。
那便只有一個情況了。
私刻玉璽!
國之命脈,國之象徵——大赤玉璽。這蓋在帝君傳位聖旨之上的玉璽,竟然是假的!
國有律法,私造商人印信者,處於臏刑;私造官員印信者,五品以下除以極刑,五品至三品株連三族;私造三品大員以上印信者,株連五族。而私造大赤國璽者,處於株連九族之刑。
——可若是私造玉璽者乃是帝君呢?
違反法律的,乃是制定刑法的人,這又該如何?
這世上見過九龍寶璽之人並不多,可能將這玉璽模仿的如此惟妙惟肖,不差分毫,只是爲做破綻刻錯了一橫而已,那必然是真的玉璽在側,纔可以做的這樣像。而玉璽,想來是帝君貼身之物,自他病重入去病宮後,便再也不見了蹤跡。
如此,便只有一個可能了。
這三道旨意一旦下了,如此人心惶惶的時刻,那些拿到聖旨的人必然只會注意玉璽之上的內容,而不會注意印記的不同,可一旦其中出現了一個勝者,那自然會注意到了。
人心穩了下來,纔會開始疑神疑鬼。
若是兵荒馬亂的年代,人更在乎的,便是活下去。
“父皇果然是天底下一等聰明的人啊。”秦箏看着聖旨這般說道,語氣裡,並無一絲不快。
“都這般地步了,你爲何還在說着這般反話?”太后倒是異常着急的,而這種着急,卻是真的出自於真心。九龍寶璽乃是大赤象徵,若是落入他人之手,這秦箏本來就不是太穩的皇位,自然便有可能坐不住了。
“反話?”秦箏聽了太后所言,竟是有些奇怪地反問着,“我是真真意意地誇讚父皇,你爲何覺得我是在說反話呢?這世上想來沒有一個人,能將計策想的這樣周全——若是我們三人之中無一人登位,那必然三人都成了庶人或是死人,這聖旨裡面印記自然不會被人發現是假的。若是我們三人之中有一人能登上帝位,那必然是違背了父皇旨意,做出了違逆之事……這玉璽,自然也是落不到我們手裡的……”
太后聽了秦箏的話後,咬了咬嘴脣,不發一語。
“父皇終究是一個太聰明的人,知道我們三人之中那一個登基,都是需要父皇旨意,都是需要九龍寶璽在側的,缺少其中一樣,便是逆君。”秦箏說完之後,臉上卻堆滿了笑意。
太后看着秦箏臉上表情,竟是覺得有些毛骨悚然,可更多的,卻是難受、悲傷……
自己的丈夫,竟是不愛着自己的孩子,而自己的孩子,卻也同樣算計着自己的丈夫——這是一種何等的悲哀啊。
可……
她終究是忍住了。
如今她在這個位子上,看似自由,其實是太不自由了。有很多話,她爲妃時候可以肆無忌憚地說,可如今她成了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卻反而不能說了。
“皇兒可知道,帝君玉璽如今在哪裡?”太后能問的,能關心的,竟然只有這個——這是何等的悲哀啊。
秦箏聽完,卻是搖搖頭。
“許是在去病宮中……”可她說完,卻是想到了什麼,不發一語了。
——去病宮大火,裡面的東西都燒成了灰燼,想來這玉璽也……
“玉璽哪怕被燒成了灰,想來也會留下一些痕跡的——更何況玉璽材質乃是藍田寶玉,金鑲玉的工藝在上,哪怕真的被火燒了,也至少會留下一些金子吧——所謂真金不怕火煉,就是玉燒燬了,金子也是該留下的吧。”秦箏這般說道。
“那……”
可太后的話還未出口,卻只看到秦箏搖了搖頭。
“沒有……莫說金子了,便是一點金子的渣渣也沒看到。我命令左項英將去病宮廢墟挖地三尺——可卻什麼也沒有找到!”說到這裡,秦箏臉上滿是怒意,“父皇將玉璽弄到了哪裡去了,莫非也給了陸廉貞嗎!”
想到那比自己更得父皇寵愛的陸廉貞,秦箏臉上表情不善。
“若是陸廉貞將玉璽帶出宮去,那豈不是……”太后臉上帶着一些擔憂表情,如此說道。
國之表率九龍寶璽,如今竟是不在宮中,若是被旁人知道,想來又是一陣軒然大波。且這爲皇的九龍寶璽竟是落在別人手中——這對此時坐在皇位之上的秦箏,乃是一種侮辱。
秦箏如今假借帝君駕崩之名而不離朝政,還尚且可以不作爲一些,可時間久了,終究是有人懷疑的。
——帝君若想理那朝政,九龍寶璽乃是必備之物,可這必備之物,如今卻消失不見,這可如何是好。
太后臉上擔憂,可秦箏臉上,卻帶着一絲笑。
“莫非皇兒心中想出了什麼辦法?或是知道那九龍寶璽所在之地?”太后心裡這般想着,心裡也是高興。如今看他這幅模樣,想來是胸有成竹,如此,她便是將那顆懸着的心放了下來。
“可是想到了什麼辦法?”太后如此柔聲問道。
“辦法……我倒是想到了一個。”秦箏如此說道。
果然如此。太后這般想着。
又是問道:“想到了什麼辦法?可否與我一說?”
她如此溫柔又如此期待地看着秦箏,而秦箏自然也不會拒絕——這也並非是不可告訴太后之事——到最後,她總會知道的。
秦箏微微一笑,回答道:“我想的辦法,不過是父皇想的辦法而已。”
“你父皇想的辦法?”太后略有些不懂。
“父皇爲將這聖旨做成真的樣子,便是私刻了一個九龍寶璽印。我便自然要遵循父皇的路子,來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了。”秦箏如此淡然說道。
“你的意思是……”
“父皇既然可以私刻一個九龍寶璽印……我爲何不可以做一個假的九龍寶璽呢?”秦蕭如此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