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將星皇骨卻早逝
說起他的名字,恐怕沒有多少人知道。
可知道的人,一聽到他的名字,剛剛開始是敬佩,到後面,便是嘆息,最後留下的,卻是無奈。
——因爲他,死的太早了。
那時候,赤國和胡國,還征戰連連,南北商道尚未開通,胡國還以牛馬爲食,過的,依舊是遊牧生活,天雨人飽,天旱人疲——就是這樣的環境下,才造就了胡國人剽悍的身體。若無法適應這樣的環境,那便只有死路一條。
所以,胡國是一個太悲涼,也太荒蕪的一個國家,可卻是這樣的一個國家,卻養育出了整片大陸上最彪悍的民族。
而這一族的王,便是整個胡國人中,最強悍的存在。
無論是征戰沙場,還是興邦建國,這個男人,都做的很好。他將胡國這一個遊牧民族,變成了一個擁有都城,擁有文化,擁有野心的國家——這一切,都是從赤國學來的。而這一些安邦治國的辦法,卻是用胡國無數戰士的血肉換來的。
這個姓郝連的男人,直到三十歲,纔有了自己的第一個孩子。
而他也發過誓,只忠誠於一個皇后,只生下一個孩子。他會讓這個孩子生活在沒有威脅的環境下,他要把這個孩子培養成胡國最賢明的皇帝——胡國曆代君王的草莽之氣,都要在這個孩子身上洗刷乾淨——這個孩子會像赤國的那些皇帝一樣,能文能武,身上不帶一絲野氣,卻威嚴十足。胡國,會在他的帶領下,越發的昌盛起來,人民不再看天吃飯,百姓安居樂業,而胡國的領土,會一直延續到赤國的另一邊。
他這樣想着,亦是這樣做着。這位胡國的聖明君主,聽的太多赤國的宮廷鬥爭,他並不算是一個太聰明的人,在他的腦子裡,想不出爲什麼弟弟要害哥哥,母親要殺孩子之類的事情。他只知道,國君,一個就夠了,皇后,一個就夠了,儲君,也只需要一個!
可……他將赤國的文化學了個通透,卻也沒戒掉胡國人好酒吃肉的秉性。一次宴席後,在一個宮女的肚子裡,不小心種下了一個小小的種子。
而十個月後,那顆種子,發芽了……
那個叫郝連城深的孩子,在不被任何人祝福的情況下,誕生了,而他的誕生,讓所有人,措手不及。
那位君主的皇后,是一個怎麼樣的女人呢?與赤國的皇后不同,她並不端莊,亦不賢淑,當她聽到這個消息後,第一時間,就揪住了胡國皇帝的耳朵,然後,就躲到了胡國的沙漠之中,這一躲,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而郝連城深的母親,也因爲那位皇后的無蹤,才終於有了一個貴人的名頭。
——母親是安排好了,可孩子呢?
郝連城深在他三歲的時候,才終於被父親承認,有了一個二皇子的名頭,只是他三歲了,會叫娘,會叫娘娘,會叫嬤嬤,甚至會背得出幾句粗狂的胡國民歌,卻連一聲父皇,都不會叫……
他看自己父親的眼神,是沉默的,是疑惑的,是陌生的——這絕不是一個兒子看自己父親的眼神。
而爲了讓兒子好好活着,爲孃的從小就對郝連城深這樣說着:“皇上他,一個兒子就夠了,你以後,會是王爺,會是將軍,會是大臣,卻不會是皇帝——你要做的,就是當一個最好的王爺,最勇猛的將軍,最睿智的大臣——否則……”
這後面的話,那位貴妃,並沒有說下去。
是啊,皇帝他,從一開始就已經說了,他啊,只需要一個儲君。
皇帝的第一個孩子,名叫郝連城鈺。鈺,乃是一塊無暇美玉。這也表明了皇帝對這孩子的期待——希望他成爲一個溫潤如玉的男子。可給第二個孩子的名字,卻是毫無意義的,深……
郝連城鈺從小就被養在深宮之中,胡國宮中自然是比不上赤國宮中繁華,但也算的上是繁花似錦。皇帝還專門請了一位胡國中有名的文人做了他的師傅。郝連城鈺從小學的就是安邦之道,治國之策,從小,他就被當成了未來的儲君教養,被寄予了所有的期望。
所以郝連城深,就被硬生生地逼成了一個傳奇。
郝連城鈺說想要沙漠中野馬的頭領,他就會花上一個月的時間,駐守在戈壁之中,無論是風暴還是沙塵,都毅然不動,只爲尋找一個捕捉的契機,那年他八歲。郝連城鈺說想要南疆樹海上最高的那棵樹上的一片葉子,他就騎着駿馬,穿過兵戈四起的沙漠,越過赤國領地,來到滿是毒物的南疆,只爲尋找一片樹葉,那時他九歲。
在他十歲的時候,皇帝,才終於開口說想要一樣東西。
——他想要赤國皇帝的項上人頭!
臨行那天,郝連城深的母親,哭的臉上的妝容盡毀,那是她哭的最大聲,也最狼狽的一次,她死死地揪住了郝連城深的衣服,不讓他往赤國一步。
“都是我害了你……”她的母親,一邊流淚,一邊摸索着自己孩子的臉,“你不過,不過才十歲啊……爲什麼,爲什麼要你做這樣的事情……”
可郝連城深,卻是笑的一臉燦爛,絲毫不像是一個送死之人:“姆媽,你言重了,父皇他只是爲了試試我的本事呢。我把那皇帝殺了就回來。”
他揚了揚自己的寶劍,而背後背的竹筐裡,一條足有手臂粗細的黑蛇突然躥出了腦袋,舔了舔郝連眼角後,又迅速縮了回去。
“阿舍,你又嚇人!”雖是這樣說着,可郝連卻從行囊裡拿出一顆果子,丟進了背後的竹筐裡。
郝連的母親卻並未嚇了一跳——這條名叫阿舍的蛇,本來就是郝連十歲的成年禮物。
“姆媽,我們與赤國……敗了,剛好赤國皇帝要我們送質子過去呢……好在父皇生了兩個孩子,不然,咱們胡國可就真的沒辦法了呢!”他笑如陽光,語氣裡亦無一絲不悅,只是聽在郝連母親耳裡,說不出的辛酸。爲什麼,爲什麼自己的丈夫捨棄的是自己的孩子,卻不是對方的……
她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到最後,她只是揮了揮手,說了聲:“早點回來。”
是啊,早點回來。
可……回得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