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隊兵士退了出去,而靖榕看着司圖瑕動作,卻也沒有放鬆一點警惕……她挪着步子,一點點走出這個院子……
司圖府原本就很大,而靖榕來的時候,乃是走的最便捷的道路——以她身手,這便捷的道路,自然是不能帶着卓雅一起走的。故而此時她的步子走的不快——卻也只是爲了認清走出去的道路而已。
而那司圖瑕,則站在幾個士兵之後,看着靖榕與卓雅慢慢移動。
靖榕往後走一步……他便往前進一步,半分沒有鬆懈……
終於挪到了門口,便只見這門口,有一匹高頭大馬,那馬乃是純黑顏色,上無一絲雜色,彷彿一團烏雲一樣,身子修長,體格健壯,四肢纖細卻又強健,尤其是一雙大眼,何其有神。
想來必是一匹善於馳騁,決勝千里的好馬。
看着這一匹馬,靖榕便是放心了——她原本心裡是有擔憂的,只是怕這司圖瑕耍詐,用這老弱病殘的老馬來敷衍自己,如今一看,想來這司圖瑕,是真的不想這卓雅死。
於是,靖榕將卓雅丟到馬上,雖是丟,可這動作卻是不輕不重,也沒讓卓雅有什麼難受。
而她則以最快的事情一躍上馬。
“駕!”這一聲喊的豪邁,而這胯下之馬,亦是以最快的速度,如閃電一樣衝了出去。
看着靖榕與卓雅兩人的身影在自己眼前慢慢消失,這司圖瑕便是一拍大腿,急急說道:“你們這些廢物!還愣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快點追!”
他說的又急又趕,幾乎咬到了自己的舌頭,那些兵士看他這個樣子,自然是無人敢忤逆,便是立刻有人騎上了快馬,想要去追趕她們。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極爲冷質,極爲平凡的聲音,突然想了起來:“族長且不要慌……老夫我,已經都布制好了。”
一聽這個聲音,司圖瑕這原本急躁而慌亂的心情,卻突然平復了下來,一回頭,便看到自己的身後站了一個穿着大赤儒衫的男人。這男人與司圖瑕一般高矮,年紀也是相仿,可卻是司圖瑕顯得更年輕一些,他臉上略有些風沙顏色,可眼中卻是閃着精光,他面上一把美髯,似是在太陽底下曬了很久,膚色有些發黑——可便是這樣,也比司圖瑕來的白皙一些。
——這個男人,並非是胡國人,他乃是大赤人。雖然是大赤人,卻操着一口極爲流利的胡國話語。
“先生去那裡了,我差人找先生找了許久,卻沒找到先生……”司圖瑕一臉焦急地問着眼前這個男人,便是這樣說道。
“我去做了一些布制,一些部署,倒是讓族長擔心了……”那名叫廖先生的男人滿懷歉意說道。
“哪裡……哪裡……我可不是在怪先生……”那族長立刻說道,又說,“若非先生警告我,告訴我說要日夜防着這卓雅,我才發現了卓雅屋子裡的異樣——只是原以爲是卓雅包藏禍心,卻沒想到,竟是遇到了這一場無妄之災。”
司圖瑕將靖榕告訴他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與那廖先生說了一遍。
“她說她是爲了找出她丈夫的線索,所以才潛入這司圖府的?”廖先生這樣說道,語氣裡帶着的,乃是淡淡的疑惑。
“難道先生覺得……”司圖瑕聽出他語氣裡的怪異,便是這樣問道。
“只是這終究只是她一家之言而已,究竟如何,還是要將她捉住之後,才能弄的清楚,想的明白。”廖先生摸了摸自己的鬍子,這樣說道。
……
靖榕在路上馳騁着……
夜幕降臨,這大街之上的人也漸漸的少了……
她駕馬飛奔,跑的久了,卻覺察出一些不對來……這街上的人越來越少,而周圍卻又安靜的可怕……當她感受到了這一種異樣的時候,便是將馬停了下來……
那馬飛奔了許久,也是累了,可物種奔跑的本能卻讓它不敢停下,而如今終於得到了主人的首肯,它也終於可以抖一抖自己的四肢,打出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不對!
很不對!
可究竟不對在哪裡,靖榕卻說不出來……靖榕看向前面,這城門,遠在眼前。
爲求真實,卓雅便是被點了穴道,被壓在馬上,這一路顛簸而來,她肚子裡的五臟六腑都幾乎要被震出來了。她不如靖榕靈敏,見靖榕停了下來,便以爲沒事了,剛要開口,卻是被靖榕點住了脣。
“隔牆有耳,危險猶在。”靖榕說了這樣一句話。
這一句話說的很輕,可卓雅卻是聽的明白。
靖榕跳下馬去,將刀出鞘,便是左右看着……她的眼睛掃着這條大街上的每一片瓦片,每一寸土地,每一棵綠樹……
這時候,突然從遠處傳來了一聲口哨聲。
靖榕以爲這是某種預兆,比如這聲口哨之後,將會有無數黑衣人從屋頂上,從遠處,從樹上跳出來,與她廝殺一番。
可……
沒有……
什麼人都沒有出現。
而更讓人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這一聲口哨聲,確實是某種事情的開端,或是一聲暗號。可是,這一句暗號,卻不是給人聽的——只見那匹黑馬聽了那口哨之後,便彷彿被人在屁股上砍了一刀一樣,瘋了似的往前跑着……
無論是人或是動物,他們都是朝着讓自己活下去的這個方向前進着的……極古時候的馬匹,乃是有着彷彿豹子一樣的身材的,只是他們並非位於頂端的肉食者,卻只是草食者而已,於是他們的命運,便註定了生存的方向。
——奔跑!
於是四肢上的爪子進化成了可以踏在任何地面上的蹄子,而他們的四肢,也變得更纖細,更有力,他們的身體進化的更爲修長,彷彿是流線型的梭子一樣,而他們長長脖子上的眼睛,可以讓他們看到更多東西。
而這匹馬,便是遭遇過更殘酷的“進化”。而這個進化,卻並非只是因爲自然的影響,而是因爲人爲的介入。
它曾與許多馬一起,被人類飼養起來,而某一天,當它聽到了這一聲口哨聲的時候,厄運,就開始了。身邊的夥伴一個個被殺,而那些殺掉他們的人卻還在念念有詞着:“怎麼就沒有一隻聽話的畜生呢……”
那個時候,它爲了活下來,便只能“聽話”。
只是它不過只是一隻“畜生”而已,能做到那人所希望的,也不過是如此了。而今日,當它被別人騎在身上的時候,便以爲自己終於可以逃脫了一樣,卻沒想到,那一聲哨聲,卻突然響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