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是從哪裡聽來的,恐怕這個人都忘記自己是從哪裡聽來的了,也許是從賭館裡,也許是從酒肆中,也許是從婆娘的碎嘴之中,亦或是從自己那勾欄裡的老相好嘴裡……只是若是要他說出一個所以然來,他卻怎麼也是說不出來的。
“大家……大家都這麼說……你要非要我說出一個所以然來,我倒還真的說不出來……”那人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的表情來,便是對郝連城鈺這樣說道。
“只是傳聞?”郝連城鈺問。
“是傳聞,可這件事情,是真真的!”那人倒是說的認真,只是這來源,卻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卻能說的彷彿是自己親眼看到,親耳聽到一樣,也算是一件神奇的事了。
只是這件事情,雖是看來神奇,可卻又有另一句話,叫三人成虎。便是說一個人告訴你街中有老虎,你是不信的,而兩個人告訴你街中有老虎,你會將信將疑,而三個人告訴你街中有老虎,你許就真的會相信這街中會有老虎了。
其實以你之智慧,便是也大約可以想到,這繁華都市之中,如何會有老虎呢?可是你卻信了?爲什麼?因爲太多人告訴你這個是事實了。所以留言,非但可以傷人,也可以殺人。便是有這樣的人,因爲被人誤會,認爲是殺人犯,而回想之後,便是有人將這個流言傳到了他的家鄉之中,於是無人與他來往,連他的父母都引以爲恥,而最後,這個人便自殺了……
不爲別的,只是因爲流言蜚語亦是可以殺人一樣。
而將這個流言流傳出來的人,便是想要與郝連城深爲敵,亦是想要以流言之力,殺了對方。
可……
看着郝連城深在馬上意氣風發模樣,便是半點也沒有受到這流言影響,他的脊背,依舊停止,而他的臉上,笑容依舊彷彿像是陽光一樣,而他的眼睛,便是沉寂的彷彿一灘毫無波瀾的井水一樣。
郝連城鈺站在街邊,彷彿聽着那人的話,可眼睛,卻是悄無聲息地看着遠處緩緩而來的郝連城深——心裡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若是這郝連城深當了國主呢?你待如何?”先國主問着一位國民,若是別的人當上了國主,你會如何?若是被人看到,想來是一件極爲詭異的事情,可此時除了靖榕與樊離,卻是無人知道郝連城鈺身份,而郝連城鈺這句話並未說的小聲,便是連呆在客棧之中的樊離與靖榕也是聽見了。
樊離臉上露出一絲焦躁神色,而他的手則是捏住了身側刀柄,而靖榕則是站在門後,輕輕點着門框,臉上並無一絲表情,只是眼裡卻涌動着什麼。
那升斗小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便是如此輕鬆而無意。
“國主啊……此時的國主也還算不錯。”這倒是一個極爲高的評價了。
郝連城鈺能得一個不錯,那便也是說他的治下至少還算清明,而百姓過的不苦,這才能得一個“不錯。”
“只是……”
“只是?”郝連城鈺聽了這句話後,臉上沒有半點喜色,彷彿這一句不錯並不是對他說的意義。
“只是若是不要打仗,就好了……”那人嘆了一口氣後,這樣對郝連城鈺說道,“一打仗,這買賣就做不好了,原本咱們就在沙漠的北邊,而大赤在沙漠的南邊,兩個國家之間隔了一個沙漠,卻爲什麼還要打來打去呢?難道安安分分的,不好嗎?”這個男人,不過只是一個升斗小民而已,沒有遠見,也沒有什麼見識,只是單純的覺得打仗是不好的。打仗會讓很多人死亡,讓很多人妻離子散,而他的生意也會不好做。
這樣一個男人,什麼見識沒有,好賭,碎嘴,還瞞着自己的婆娘有了一個相好的,可便是這樣一個男人,卻說出了所有胡國人以及大赤人心裡想要說的話。
“是啊,打仗,並不好。”郝連城鈺看着那人,這樣說道。
“你看,大家都知道不好,可爲什麼要打呢?”那路人很奇怪地問着郝連城鈺。
而遠處,郝連城深的隊伍,是越來越近了……
“因爲你不打他,他就要打你了。”郝連城鈺對那路人這樣說道。
那路人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可實際上,他並不知道郝連城鈺爲什麼要這樣說,他只是表現的他懂而已,實際上,這一句話,他又確實不懂。
靖榕站在門後,聽着郝連城鈺與那路人之間的對話,心中乃是有一點觸動,只是她面上顯的,依舊是毫無一絲表情而已。
而郝連城深的隊伍,終於快要走到客棧了。
走的進了,才發生這一行隊伍,極長。而那隊伍卻是擡着一個個巨大的紅色箱子,而箱子裡面裝着一些綾羅綢緞,胭脂水粉,金銀細軟,而箱子之上大紅的綢緞,便是告訴了所有人,這些箱子,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聘禮!
十里紅妝,洋洋灑灑,娶一人過門。
只是新郎尤是他,而新娘呢?
靖榕站在客棧裡面,看着那紅色長龍在自己面前走過,心裡卻是一瞬間安靜了下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此時究竟該想什麼。彷彿一串轟鳴聲在她耳朵裡面響起一樣,而這個世界,沒有一絲聲音可以進入她的耳朵裡。
郝連城鈺站在門外,仗着他頂着那一張別人的臉,卻是這樣肆無忌憚,有恃無恐。
只是大笑着問那路人:“你說,這郝連城深到這裡,是爲了做什麼?”
而當他問出這一句話的時候,郝連城深卻是彷彿感知到了什麼似得,往後,看了一眼。
隊伍遲緩了下來,而同樣與他一樣坐在馬背上的阿憶則是疑惑地問着郝連城深:“大當家……怎麼停下了?”
“不,沒什麼……”只是看了郝連城鈺一眼,郝連城深便再一起駕馬緩緩前行。
“你都不知道嗎?這樣大的事情……哪怕是新來的,也是有所耳聞吧。”那人露出一個極爲驚訝的表情,便是這樣問郝連城鈺。
“我確實不知道。”郝連城深回頭,向着靖榕的方向,這樣說道。
“那二皇子,是來下聘的!”那路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