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柔妃此時穿着一襲藍色長衫,上繡黑色紋理,又嵌百花,腰上纏着一根白銀做成的要帶,右邊的袖子敞着,露出纖細的肩膀,肩膀上面畫着黑藤紅花,一直蔓延到脖子上,右手手腕上帶着一個以白銀做成的手套,將整個腕子都包裹住了。
而那右邊的臉上,亦是覆蓋這一個銀質面具,左邊臉上,畫着半面妝。
此番打扮倒算是出挑的了,柔妃本人以柔字見長,此種打扮露骨非凡,卻又帶着一些野性的魅力——倒是與她平常的給人的感覺毫不一樣。
“柔妃今日的打扮……倒是與衆不同……”皇后漫不經心地看了柔妃一樣,雖是這樣說着,可語氣裡,卻無多大意外之意,只是揚了揚手,示意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柔妃似是大病初癒,走起路來亦是如若柳扶風,沒走幾步便是額上有了些薄汗……
——想來柔妃確實患了重病,這一點倒不算假,靖榕看着柔妃此時虛弱的樣子,這樣想着,只是哪有什麼病,可以一病這樣久,卻不痊癒的,又有哪一樣病,卻是不能讓太醫診治,硬是悶在房間裡的。
只可惜帝君病重,舉國上下皆矚目於他,倒沒多少人理會這個病重的柔妃了。
那柔妃走了幾步,便連連嬌喘,臉上滿是紅暈,倒比桃花絢爛幾分。
忽的,大殿門口又傳來一個清朗而充滿磁性的聲音——此時後宮九人皆已經到齊,可外面偏偏又傳來了別人的聲音。倒是惹人奇怪。
只見一個穿着與柔妃相同款式衣服的藍衫男子,緩緩走來……
那男子似是隻有十七八歲,同是藍衫銀帶,半張臉上蓋着音質面具,腰側繫着一根玉質短笛。他長得比柔妃高了兩個頭,只見他走到柔妃身邊,輕輕扶起她的左手,將人慢慢扶到位子上。
“竟是秦蕭,怎麼?后妃宴事,你也想來參與一下?”辰妃開口便是這樣一句,後宮中人,多半是喜歡不上別家孩子的,況且這秦蕭長得風姿綽約,芝蘭玉樹,雖是帝君每一個兒子都長得不差,只是那秦蕭長得更好一些。
如今這滿室皆是女郎,唯有秦蕭一個男兒,豈不怪哉?加之這本就是后妃換裝,明也說了只讓后妃、貴人蔘加,他一個皇子,自是不在被邀請之列。
可秦蕭聽後,卻是不卑不亢,亦未露出任何不悅神情,只是向皇后施了禮後,又向麗妃、宸妃兩人施禮後,這纔回答宸妃道:“額娘久病,我本勸額娘不要參加這宴,徒增病情,可額娘卻說,這宴席她乃是皇后欽點,宸妃協辦,她必是應參加的。可額娘身子我也是知道的,我便硬是求着額娘將我帶過來。”
此時秦蕭不過十六歲,雖是長得極高,可相貌卻是還算是清秀稚氣,所以說出這些微有些任性的話來,也不會讓人覺得奇怪。
“你對你額娘倒是盡心。”皇后似是接受了秦蕭的解釋,便差人又搬了一把白玉椅子過來,放在了柔妃座位旁邊。
此時柔妃身邊有了這麼秦蕭,走路便順當多了,雖是已經腳步無力,但步子卻穩當多了。
這四妃座位排法,乃是按照入宮順序所排,故這柔妃排在宸妃與翎妃之間。這位子從左到右乃是麗妃、宸妃、柔妃、翎妃。
靖榕坐在文音身後,便只要往左邊看去,便能看到柔妃背影。
這柔妃似乎久病,有着坐不穩,若是沒有三皇子秦蕭扶持,恐怕早就跌下椅子去了。可那柔妃坐的搖搖晃晃的,可人的背卻是挺得筆直。
柔妃坐下後,便是開宴了。
這滿桌酒菜,山珍海味暫且不表,此番開宴也並未真的爲了吃什麼美食,只不過就是爲了責難柔妃而設的一個幌子而已——可此時柔妃卻來了,非但來了宴席,還帶了自己的兒子前來。
皇后首先拿着白玉杯,向衆人敬了杯酒。
衆人還禮。
“柔妃,你怎麼不喝?”衆人將酒飲下後,這柔妃卻是遲遲不動,此舉引得皇后側目,可開口的,卻是宸妃。
“母后,我那母妃久病,不宜沾酒,這酒,且讓我代他喝了吧。”也不等皇后答應,便把那酒一飲而盡,連說了三聲,“好酒、好酒、好酒……”
“蕭兒海量,母后很是快意,只是從未聽過蕭兒會喝酒,這酒量又是哪裡練出來的?”皇后看秦蕭將酒一飲而盡後,便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秦蕭拭了拭嘴角酒漬,說道:“男兒醉時,當醉臥美人膝。我記得二皇兄曾對我如此說過,說完他還送了我好些上好女兒紅,他說男兒當有酒量、氣量,纔不負男兒名號。”
宸妃本想觸一觸柔妃與秦蕭眉頭,卻沒想到這火卻燒到了她兒子秦箏上。她便只好改口附和道:“蕭兒說的沒錯,男人當有酒量、氣量,如此,本宮便再敬你一杯。”
她將酒一飲而盡,絲毫未作遲疑,倒有些巾幗風采,如此,也算是把親生帶壞弟弟的事,給掩過去了。
而靖榕卻看着這幾人暗潮洶涌,心下卻又對宸妃此人有了新的想法。
此人看似如明凌般兇狠、暴戾,可這智慧、氣度,卻又不知比明凌高上幾許,這明凌雖是容貌像極了宸妃,可這腦子裡的東西,卻是一點也不像。
敬酒之事慢慢過了。
菜也上了,酒也上了,眼前臺子上“咿咿呀呀”地開始唱戲。
靖榕狀似在看這臺上的戲,可夾菜倒酒間,眼神卻是飄忽在這幾位妃子貴人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