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調術士 586章 還得你出面,才能解
解除人體內術法之害的施術過程,無論是複雜、危險的程度,還是所需耗費的時間精力,都不亞於專家在醫院裡做一次大的手術。
從上午十點多開始,一直到下午三點半。
袁尊和袁賜辛父子二人,才終於將楊遠景體內的術法及術陣法力,盡數祛盡。這一刻,兩人皆心身疲憊,衣衫盡溼。室內佈陣所用的上百張符籙,全都在未燃的狀況下,粉碎成灰,三百多枚長短不一的銀針,也就此作廢,不再能用。
而蘇淳風,則是一直就倚着窗臺,站在旁側百無聊賴地看着,等待着他們施術救人結束……
最開始時,施術加害楊遠景的術士,有過一次企圖加持術陣法力影響並打斷袁尊、袁賜辛救人的過程,並殺死楊遠景。蘇淳風也沒有太過於焦躁暴戾地反擊對方,跟對方亮明刺刀,一鼓作氣重創對手。蘇淳風自信能做到這一點,哪怕是對手在數百公里之外的山城市,只要術陣的銜接未斷,蘇淳風就能在對方反應過來迅速掐斷銜接之前,將殺傷力極爲強大的術法力量循銜接而過,頃刻間重創那名術士。
因爲,在對方加持術陣法力攻襲而來的瞬間,經驗豐富修爲極高,且心境修爲更是達到醒神境界的蘇淳風,就立刻斷定了對方的修爲,最高……勉強剛入煉氣中期。
對於蘇淳風來說,同等修爲的術士,還真不被他放在眼裡。
不過,蘇淳風只是善意地警告了一下那名術士,讓其知難而退也就罷了。
他犯不上和那位素昧平生更無怨仇的術士結下什麼樑子。雖然楊波是他的大學室友,關係匪淺,但在不瞭解事情真相的前提下,完全沒必要去得罪那名術士。換句話說,也許還有可能,是楊波的父親楊遠景,做了什麼過分的惡事,才使得那名術士對其恨之入骨,置於死地都不快,還要讓其受盡折磨。
“手術”結束,蘇淳風與袁尊、袁賜辛一起走出了候診室。
袁賜欽則進入診療室,負責接下來對楊遠景的體症觀察,以及重新佈下術陣,維持診療室內的五行靈氣狀態,
在外焦急等候的病人家屬擁上前,急切地圍攏住袁尊、袁賜辛詢問楊遠景的情況,當得知楊遠景已經脫離危險,很快就會甦醒的消息後,全家人都鬆了口氣,一邊連連感激,一邊跟隨袁賜辛到前院辦理住院手續以及繳納一應的相關治療費用及住院押金。
趁着楊波忙碌這些瑣碎事務,蘇淳風到側院和張麗飛一家人簡單講述了一下之前發生的事情。
畢竟剛到這裡,就遇到了這件事,中午都沒和張麗飛家人在一起。
“唔,淳風,你可算回來了……”張開達從沙發上起來,微笑着拍了拍蘇淳風的肩膀,道:“之前聽護士說,你去了手術室協助院長搶救病人,我們沒想到會這麼久。哦對了,你同學的父親,怎麼樣了?”
蘇淳風微笑道:“已經脫離危險了。”
“那就好那就好。”
“他們這家醫院也真是的,淳風你又不是醫生,怎麼還要你去幫忙搶救病人?”徐香有些不滿地說道。
蘇淳風神情自然地說道:“患者精神狀態不穩,一直處於癲狂狀態,袁家的中醫院又向來不會去做什麼開刀的手術,注重的是鍼灸治療,恰好我當時在場,又是患者兒子的好友,老院長就讓我過去幫忙,控制患者不要掙扎。因爲,這種帶有明顯癔症的患者,不方便讓近親家屬去控制他。”
“哦……”
張開達和徐香都了悟般點了點頭——反正這種事情他們也不懂。
張麗飛在旁邊偷偷撇嘴,白了蘇淳風一眼。因爲知曉蘇淳風的神秘術士身份,又瞭解這家中醫院的神秘,還被恐怖駭人的降頭術加害毀去了容貌,所以,張麗飛纔不會相信蘇淳風信口開河的謊言。她猜測既然袁老院長都親自讓蘇淳風出手相助了,說明那位病情危重的患者,肯定是被人以術法所害。
看到張麗飛偷偷瞥來的白眼,蘇淳風無奈低頭苦笑。
徐香拉着蘇淳風的手往餐桌旁走去,一邊說道:“淳風,你還沒吃飯吧?快坐下歇會兒,中午我和你叔出去吃時,都幫你打包回來了,我這就拿去給你熱熱,人家醫院不錯,還有微波爐,方便着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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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我自己忙就行,謝謝嬸子了。”蘇淳風趕緊起身說道,一邊伸手去桌上拿打包好的飯菜,但還是被徐香一把拎起。
“你快坐下吧,跟嬸子還客氣啥?”徐香嗔怪了一句,轉身走了出去。
張開達按着蘇淳風的肩膀,然後一起坐下,說道:“淳風,本來打算中午請袁老先生一家人吃頓飯的,可沒想到遇到了這麼一茬事,那就改作晚上吧,一會兒你去和小袁的家裡人都說一下,晚上叔安排,好好請一頓。”
“我儘量吧,不過估計他們也沒時間。”蘇淳風笑着點頭道。
“淳風,咱們可得請人家吃飯,麗飛在這裡瞧病,全靠這家人了。”剛走到門口的徐香停下腳步,扭頭頗爲在意地說道:“別隻想着你和小袁是同學,是好朋友就能行。這人情啊,很多時候只能頂得一時,經不住時間長啊,而且麗飛剛纔也都跟我們說了,她在這裡住着,人家各方面對她都挺好的,咱們不能不盡心意,是吧?”
蘇淳風哭笑不得,忙不迭點頭:“對對對,還是嬸子想得周到。”
“爸,媽,你看你們……這不是要在天府市住一段時間嘛,有的是時間和機會,人袁朗的長輩今天剛做了那麼久的手術,多累啊。”張麗飛紅着臉埋怨道。
“還真是,我把這茬都給忘了,那就再找個機會吧,不過今天得請小袁……”
“好啦,你快去吧。”張麗飛催促道。
“知道了知道了,唉。”徐香趕緊走了出去。
原本蘇淳風是計劃把張開達、徐香送到這裡,看過張麗飛之後,下午三點鐘就讓袁朗送他去機場,能趕上四點飛往中州市的航班。不過既然遇到了這麼一件事,他就不方便今天就趕回去了,畢竟,和楊波是關係不錯的室友。
簡單吃了些飯,蘇淳風就去了後院診室那邊找楊波。
楊遠景還沒有醒來,知曉他已經脫離危險的家屬們,終於顧得上喘口氣,除了楊波之外,都去外面飯館吃飯去了。
楊波坐在休息室的窗臺邊,悶悶地抽着煙。
“楊波,怎麼沒去吃飯?”蘇淳風坐到他旁邊,道:“叔叔已經脫離危險,很快就能醒來了,你就放心吧。”
“讓他們去吃飯了,我在這兒守着。”楊波苦笑道。
蘇淳風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輕輕拍了下楊波的肩膀。
楊波忽然說道:“哎對了淳風,之前我都沒顧得上問問你,那位老院長,請你進診療室幫什麼忙?”
“哦,這不是擔心鍼灸的過程中,你父親他發癔症嘛。”
“那也不對啊……”楊波有些疲倦地靠在椅背上,叼着煙輕輕嘆了口氣。
蘇淳風道:“你們進去不方便。”
楊波心有疑惑,還想要問什麼,這時候袁朗走了進來,道:“淳風,你先過來一下,我爺爺找你有些話要談。”
“好。”蘇淳風起身,和楊波打過招呼,便走了出去。
後院正堂屋的客廳裡。
神色明顯疲憊的袁尊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喝着茶,見到蘇淳風進來,便擺手示意蘇淳風坐到他旁邊,道:“淳風,之前在診療室施術救人,順利解除楊遠景體內術法之害後,老夫心身疲憊,所以忘了問你,當時我和賜辛施術治療的過程中,那位加害楊遠景的術士,有沒有企圖加持術陣法力斃殺楊遠景的行爲?”
蘇淳風點點頭,道:“有,被我警告後,就沒再施術。”
“哦……”袁尊喝了口夾雜着藥香明顯入了藥的茶水,不急不緩地說道:“淳風啊,實不相瞞,我與楊遠景的父親楊國,嗯,就是今天前來的那位老者,是故交,當年我救過他的命,他也救過我兩個兒子的性命,說來話長,當年賜欽賜辛修行醫術,學習採藥識藥,在山城市那邊遇猛獸,墜山崖,兩次危機,都是楊國不懼山中危險,拼了命才救回賜欽賜辛的性命啊。”
蘇淳風默不作聲,他猜到了袁尊跟他說這些的目的。
“這些年,因爲距離較遠,兩家來往不多,但情誼這份東西,年輕時結下,就是一輩子了。”袁尊嘆了口氣,神色愈顯蒼老,繼而苦笑着搖搖頭,道:“淳風,你睿智聰慧,想必也明白我說這些的目的了。我就直說吧,這次袁家,會主動與施術加害楊遠景的術士聯繫,希冀着能夠談和……畢竟,我們救得了楊遠景一時,救不得他一世,那位術士鐵下心來要殺楊遠景,在已然知曉他生辰八字和氣血五行的前提下,輕而易舉,隨時可殺。而所謂的江湖規矩這種東西,委實不能真就把術士的行爲束縛住,況且就算是講求江湖規矩,對於雙方來說那也是有利有弊,各有各的道理。”
蘇淳風點點頭。
袁尊接着說道:“所以這次談判時,如果不好談,袁家能否……告知對方,袁家與你的交情,以及,楊遠景的兒子,是你的大學室友,關係不錯?”
蘇淳風沒有馬上回答,掏出煙來點上一顆,沉思不語。
這種事情,他真不想去管。
雖然說不看袁家面子,就算看在和楊波關係匪淺的室友面子上,無論如何他都應該幫這個忙,可正如他之前護法時所考慮到的那般,他並不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楊波的父親楊遠景,有沒有可能做了什麼惡劣的壞事?如果錯在楊遠景,而且犯的錯又過大,那麼蘇淳風如果出手袒護的話,從道理上就站不住腳——奇門江湖不是一個人的江湖,就算是公認天下第一的縱仙歌,就算縱仙歌是江湖第一大宗門的門主,他也不能爲所欲爲敢於負天下人。
與縱仙歌相比,他蘇淳風又算什麼?
更何況,如果插手此事,蘇淳風直接就會捲入江湖恩怨的衝突中。
思忖一番後,蘇淳風淡然說道:“袁老,這件事情最好還是別提及我,您瞭解我,對於江湖事,其實是很反感的。”
“可是……唉。”袁尊嘆了口氣,道:“袁家的實力,不足啊。”
“您老知道,施術加害楊遠景的術士,是誰?”
“嗯。”袁尊喝下杯中入藥的茶水,似乎精神充沛了些,這才說道:“從留存在楊遠景體內的術法以及術陣法力上,我可以確定,是山城橫嶺門的術法,施術者十有八、九,是橫嶺門的門主,付金良。”
蘇淳風心頭一顫,沒有言聲。
橫嶺門,付金良……
前世,在京城殺害王海菲的術士中,就有橫嶺門門主付金良的長子付航。正是因爲王海菲身死的原因,蘇淳風從京城一路千里追殺,橫嶺門和天秀派,最終被他獨身一人全滅。在這場千里追殺復仇的過程中,蘇淳風和付金良之間有過三次交手。那時候,蘇淳風術法修爲還未至煉氣中期,卻因爲心境狠戾幾近入魔,一路鬥法不停更是讓他殺氣濃重,氣勢如虹,詭術本身又是攻擊力霸絕天下,所以修爲接近煉氣中期,又一路殺伐鬥法不斷的蘇淳風,對上付金良這樣的煉氣中期高手,完全可以越級而殺。只可惜那時候蘇淳風一路追殺,從未有抓住付金良獨身一人的機會,若非當年有師父王啓民潛行暗中,每每在危機時刻出手相助,蘇淳風根本殺不到橫嶺門就會被圍殺在半路上。
縱然隔世,冤家仍路窄啊。
看到蘇淳風沉默,神色似有動容,袁尊不禁詫異道:“淳風,你知道橫嶺門?”
“哦,聽說過,但不是太瞭解。”蘇淳風搖搖頭,很快拋開心頭對前世的思緒,做出了決定,道:“袁老,坦率地說,這種事情我一點兒都不想插手。不過,我蘇淳風和袁家,如今怎麼說也算得上是有交情了,而且我和袁朗又是好友,同時……我和這次遭受術法所害的楊遠景的兒子楊波,也是好朋友,所以這件事,如果我一意不肯相助的話,未免顯得太沒有人情味兒了。”
袁尊不禁面露喜色,有蘇淳風出手相助,不,只要蘇淳風在這件事中表態,要保楊遠景的平安,那麼以當前蘇淳風在奇門江湖上的威名,再加上天府市袁家也不是能任人拿捏欺負的獨門小戶,山城橫嶺門,怎麼着也得賣個面子吧?畢竟,蘇淳風可是如今奇門江湖上人盡皆知有逆鱗的傢伙。
而他的逆鱗,恰恰就是不容奇門江湖術士,以術法傷害他的親朋。
蘇淳風放在桌上的手擡起輕輕擺了兩下,道:“袁老,我不方便讓楊波的家人知道我是術士,這一點您記得叮囑下楊老爺子……”
“我已經對他說過了。”袁尊微笑道。
“唔,袁老您有心了。”蘇淳風拱拱手,道:“我對楊波解釋說,之所以進入診療室,是因爲他們家屬不方便進入,所以請我進去,協助防止楊遠景神智顛狂時不好鍼灸治療。”說到這裡,他擺擺手示意袁尊別打斷他的話,然後說道:“楊遠景和橫嶺門之間的事情,您最好還是先調查清楚,如果是楊遠景有錯在先,而且犯下的是大錯,那麼,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插手此事的,希望您老能夠理解。”
袁尊怔了下,繼而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
其實,他也不敢保證,這件事楊遠景沒有過錯。因爲,楊遠景太有錢了,而在當今時代,豪富者,多半有極強的勢力,有勢力有實力的人,難免會有自恃高人一等的心性,從而在日常生活的行事爲人中,不知不覺就得罪了人。一旦有了糾紛衝突時,豪富者又往往會毫不退讓,得理不饒人等等……所以,袁尊現在真有些擔憂,楊遠景是不是不知天高地厚,驕妄犯下了什麼大錯,卻和橫嶺門結下了死仇。
若非如此,橫嶺門又何至於如此歹毒地不讓他死個痛快,反而要讓其受盡痛苦的折磨三個月之後,纔會讓其死不瞑目呢?
……
傍晚。
楊遠景終於從昏迷中醒來。
待在休息室中的楊波,顧不得向陪在他身邊等待的蘇淳風打聲招呼,就匆匆跑去診療室那邊。
蘇淳風也不在意,微笑着起身回張麗飛居住的院子。
和袁尊一席談話之後,他就一直陪在心情鬱郁的楊波身邊。而楊波以及其他家屬,除卻楊國之外,未經許可是不能進入診療室的。家人們不清楚緣由,只是聽從醫生的吩咐。而蘇淳風卻知道,那是因爲診療室內佈下術陣護楊遠景三魂不散,並且鞏固其魂魄,如果有過多外人的生氣影響,尤其是太多有至親血脈的親屬,會直接引動楊遠景微弱的三魂,從而讓其出現三魂離體的危險。
現在楊遠景醒來了,說明三魂穩固,七魄自生本元,就沒有什麼危險性了。
到張麗飛居住的院子裡,稍閒聊了一會兒之後,就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張開達兩口子跟着蘇淳風找到院長袁尊,誠心誠意地邀請吃頓晚飯。
已然乏累得不輕的袁尊無論如何是沒有精力再去赴宴,剛剛從山中採藥回來的袁榮,本就是個孤僻冷傲的性子,更是毫不猶豫也全然不在意惹人不快地拒絕了。袁賜辛則是接了個電話,要緊急趕赴青海,救治一位修行出了岔子,又用藥不當的術士,片刻功夫耽誤不得,連夜出發。
盛情之下,袁家人也不能太不給面子,所以沒有參與今天醫病救人的袁賜欽和袁朗父子二人,推脫不過,只好答應下來。
因爲皮膚在療養過程中忌寒,所以張麗飛不會跟着出去吃飯——自從住院以後,她的飯食,基本上都是由袁家中醫院制定的食譜,各種食材及用量,全都有着近乎苛刻的規定,長達幾個月的時間裡,她想開胃解饞吃些零食什麼的,也都要提前得到袁尊、袁榮或者袁賜辛的同意,給她規定某段時間,可以吃點兒什麼……
還好有蘇淳風開導,加之張麗飛深知恢復容貌對於自己來講有多麼的重要,所以她頑強地堅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