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上官雪軒(5)
11.上官雪軒(5)
“師長看着桌子上的那盤迴鍋肉,笑了起來,拿起筷子後卻又放了下去,說:‘再也不能回到四川去吃一頓家鄉的回鍋肉了。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屍還。’
“伙伕流着淚說:‘師長,死我們也跟着你一起死在衝鋒的路上。很多人都瞧不起我們川軍,我們川軍處處受人欺負。但是我們川軍沒有一個是孬種。’
“張師長嘉許道:‘說得好,等到了地府我還吃你做的回鍋肉!’
“這時,參謀長帶着一羣剛從火線上撤下來的警衛連官兵闖了進來,說:‘師座,日軍新的一輪進攻又要開始了,我們傷亡太大,副師長和幾個團長都已經陣亡,已經無兵可守了。’
“張師長拿起衝鋒槍站起來說: ‘和我一起衝下山去,和敵人決一死戰。上官上校,記住我的話,你們自己選擇突圍的方法吧。’
“突然,日軍的炮彈落在了房子上,張師長被炸倒在地,我們叫喊着跑過去扶起了他,師長說:‘不要管我,部隊由參謀長負責指揮,命令所有部隊分散突圍吧。’說完就昏迷過去。
“我說:‘參謀長,你帶領有生力量保護師長從後山突圍吧,只有冒險從那裡一試纔有成功的機會。’
“參謀長說:‘好,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說:‘二號陣地還沒有失守吧?’
“參謀長說:‘可能還沒有,但是堅持不了多久了。’
“我說:‘那裡的懸崖上有一個洞***,我帶我的人去藏在那裡,等日軍衝過二號陣地以後,我們從正面突圍。大家分頭行動吧,快!’
“我們軍統的人員集合,但卻找不到副站長吳國雄和錢鐵南。我們就攜帶好武器上了二號陣地,剛進入懸崖上的洞***,日軍就攻佔了陣地的主峰。等到外面的聲音漸漸小了下來,估計日軍大部隊已經越過了二號陣地,向指揮部主峰衝去,我們就從洞裡出來。我們發現有一個日軍的聯隊指揮部前移到了二號高地,便迅速消滅了這個指揮機構,也沒有來得及搶上電臺就衝下了山。”
後來所講述的逃跑經過和江明達、羅雲毅他們所講的一樣。
再後來就是隻剩下他一個人獨自開着汽車,載着重傷的張蕾來到了中央軍的部隊裡,再輾轉乘飛機回到了重慶。
毛崇奎用很隨意的語氣問:“你和日軍軍官佐野小四郎用日語談論的內容是些什麼呢?你的那些部下都很好奇,說他們聽不懂。”
上官雪軒道:“那無非是談論些私人間的無關緊要的話而已,追問這樣的問題毫無價值吧?反過來講,如果那些日本兵也不會中國話,那麼他們回去報告他們的長官佐野小四郎用中國話和我談話,是不是他們的長官也要審問他呢?不過我也可以說說,說的就是當年我在日本留學期間,我冒犯了黑龍會的人,是我的兩位同學佐野小四郎和大島美黛子掩護我上船回到中國的,美黛子還爲此付出了生命,我一直深感愧疚。”述說間回憶起往事來,他不免更增了幾分滄桑感。
毛崇奎笑道: “我也只是隨便問問而已。好,我們已經瞭解得差不多了,等整理好所有的材料後,會將詳細情況及時向戴老闆彙報。上官老弟就好好地在這優雅的環境裡休養段時間,相信戴老闆很快就能接見你的,到時候立功受獎自然是少不了的。”
上官雪軒道:“敗軍之將,何以言勇?就更別說什麼受獎的話了!只盼能給我那些部下一個公道就是!”
毛崇奎道:“上官老弟放心,我們會爲你澄清事實的。”
上官雪軒從身上摸出一塊黃色的石頭和一節竹筒來交給了毛崇奎,道:“竹筒裡面裝的只是水。這些是216師在伏擊戰中繳獲日軍往陰陽山運輸隊運送的物品,他們以爲上了鬼子的當,因爲打掉的運輸隊運輸的全是些石頭和水。我在聽到情況後雖然覺得可疑,但還是派我的人去取了樣品,我也想不通鬼子運送這些東西進陰陽山有何目的。你們就拿去化驗一下,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吧。”
毛崇奎道:“好,我馬上拿去作鑑定。那我就先告辭了。”說着便先王劍雪一步離開,上官雪軒站起來道:“請恕下官不能遠送了。”
毛崇奎道:“上官老弟一路勞頓,好好休息。”說完就快步出了書房。
王劍雪道:“二哥,我也要走了,你一切要多保重。”
“放心吧,我沒事的。”上官雪軒道,“家裡一切還好嗎?”
王劍雪傷痛地道:“家裡一切都很好,你別想太多。”
上官雪軒道:“劍雪,你在我面前怎麼也說起謊來了?我還有什麼事沒有經歷過的?有什麼事?快告訴我!”
王劍雪咬了咬嘴脣道:“雪強大哥……出車禍去世了……張師長被送回陸軍108醫院搶救後,也於昨天去世了。”
上官雪軒平靜地坐回到了沙發上,多年的沙場生活、腥風血雨中面對過無數死亡的他已能將巨大的悲痛埋藏在心裡,道:“媽知道嗎?她老人家怎麼樣了?”
王劍雪道:“我還沒敢告訴她,她就盼着你們兄弟能早日成親。但是我想瞞也是瞞不住的,她追問雪強大哥和裕琴姐爲何沒有回鄉下成親,我只是告訴她,他們工作太忙了,只是在醫院裡簡單地舉行了一下婚禮,要過些時日才能回家。要不我去設法通融,讓玉娟姐來看你,如果不是因爲戰爭,你們也早該結婚了。”
上官雪軒道:“不用了,就讓我一個人在這裡好好地安靜一段時間吧,戴老闆考慮得倒還真周到。我瞭解他,他也瞭解我的,他不會把我怎樣的,你放心地去做你的事吧。在這重慶,我能享受到和張學良、葉挺他們一樣的待遇,實在是天大的福分了。”
“那小妹就先告辭了。”王劍雪敬了個軍禮,說,“二哥保重。”
王劍雪很清楚上官雪軒是清白的,其實從他們所講述的情況分析也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來。但這畢竟只是分析,而別人也完全可以得出不一樣的分析結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