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被牽連的還有陸家的老爺子,他在多年前,舉報好友泄露國際機密的事件,被人挖出來。
一時間,社會輿論褒貶不一。
有人讚揚陸老爺子深明大義,而有人則斥責老爺子背信棄義。
反正短短一天的時間,陸家上下亂成一團,陸子奕也不得不提前出院。
“媽,爺爺呢?”
“吃了藥在樓上休息,你奶奶在陪着他。”
陸子奕將身上的外套脫下,裡面寬鬆的毛衣,露出纏着繃帶的脖頸和手臂。
陸夫人頭髮鬆鬆垮垮地用一根皮筋扎着,面容看上去有些憔悴,這段時間陸家是非不對,她作爲家裡的女主人承受了很大的壓力。
望着自己兒子瘦削的身材,她心疼不已:“子奕,你傷還沒好,怎麼出院了?”
“我沒事,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不回來怎麼行?”
提到這點,陸夫人神色黯然,站在原地,手在胸前交叉,骨節因爲用力而微微泛白:“小奕,你說好端端的,怎麼就有人替那個人認罪了嗎?當時,他在我們陸家,親口承認了是他做的,他是不是又在耍什麼手段了?”
“我已經拜託陸北幫我去調查了,不會有事的,就算他不是策劃者,跟他也脫不了關係。”
陸子奕安慰着陸夫人,說話之間,只覺得落地窗上白光一閃,他深邃的眼眸瞬間眯起,大步朝着門口走出去。
站在廊道上的頎長身材給人強烈的壓迫感。
他掃視了一週,犀利的目光落在了院子外的鐵門後,一步步邁出去,周身散發着寒意。
而鐵門旁小樹的葉子都抖了抖,一個年輕男人很快被陸子奕給揪了出來。
從男人的手裡拿過相機,將裡面的照片刪掉,陸子奕將相機放回男人的手裡,語氣森寒:“我不想看見你第二次。”
拿回了自己的相機,狗仔被嚇得不輕,匆匆忙忙地離開。
陸子奕冷眼望着他離開,感覺到胳膊上傳來的刺痛,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
“少爺,怎麼了?”趙管家在陸夫人的催促下,匆匆趕回來,見陸子奕神色不對,關切地詢問。
“一個狗仔來偷拍,這幾天小心一點,讓保安留意一點,遇到這樣的人直接轟出去,我不想再讓爺爺因爲不實的報道受到一絲一毫的刺激。”
“知道了,少爺!”
“我爸呢?”陸子奕按住自己的胳膊,回眸望向管家。
“老爺他早上離開之後一直沒回來,夫人聯繫不上他也正着急呢!”趙管家如實擦了擦臉上的汗,如實告訴陸子奕。
陸子奕眸子又暗了幾分,微微擡眼,望着天上白雲自卷自舒,沉下臉,但願不是他的想得那樣。
一個上午的時間,接連抓住了三個偷拍的狗仔,陸子奕坐在客廳裡,臉色很不好看。
而陸夫人則向樓上送了幾次藥。陸老爺子戎馬半生,最在乎的就是名節。人生中最不光彩的一件事情,被挖出來,他原本硬朗的身體在一夜之間也垮了。
“老爺回來了!”
趙管家站在門口,看見了陸向南的車緩緩駛進院子,趕忙進來告訴陸子奕。
陸子奕從沙發上緩緩站起身,步履穩重地走到了門口。
停在院子裡的勞斯萊斯的車門打開,陸向南走下車,英俊的面容散發着儒雅氣息。
而緊跟着他,另一個人也下了車,同樣身材高大,五官深邃的男人,則讓陸子奕神色變得陰鬱起來。
陸向南看了一眼陸子奕,臉上閃過複雜之色,但他還是對着身邊的年輕男人溫言道。
“跟我進去吧!”
歐辰曜點點頭,上挑的鳳眸看向陸子奕,夾雜着笑意的眼神掠過一絲挑釁。
僵硬在原地的陸子奕則默默捏緊了拳頭。
陸向南經過陸子奕,金邊眼鏡後的眼眸帶着歉意和不安,而歐辰曜則絲毫沒有避諱,挺直了脊背,一腳邁進了陸家客廳的大門。
“站住!”陸子奕額頭的青筋跳了跳,語氣冰寒。
而歐辰曜只是側臉看了他一眼,腳步並沒有停頓的意思。
幽光在眼中一閃而過,陸子奕伸手抓住了歐辰曜的胳膊,力氣大到可以聽見碰撞的聲音。
“我讓你站住,聽不見嗎?”
“我的弟弟,你這麼不友好,讓我覺得很爲難。”
“誰是你弟弟?”歐辰曜玩世不恭的臉,讓陸子奕眼中的怒氣更甚。
歐辰曜無奈地聳了聳肩,比陸子奕更加細長也更加陰柔的眼,依舊是帶着讓人惱火的挑釁。
而此時一直在一旁不做聲的陸向南,忍不住開口:“子奕,他確實是你哥哥,今天我帶他回來就是爲了解決問題。”
“解決問題?爸,你帶他回來不就是承認了他的身份?你忘記了曾經答應過我媽什麼?”
“進去再說吧!這件事情確實是對不起你們,但我也有苦衷,當年的事情,說不清誰對誰錯,事到如今,我不願再做糊塗人。”
陸向南的手搭上歐辰曜的肩膀,帶着他朝着客廳走過去。
陸子奕在他的身後捏緊了拳頭,而客廳裡面已經傳來了噼裡啪啦的一陣響。
從樓梯上下來的陸夫人恰恰看見了這一幕,手裡端着的杯子和藥瓶打碎了一地,她望向歐辰曜的目光充滿了驚恐和恨意。
“事情總是要說清楚的,過來坐吧!”陸向南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陸夫人,坐在了歐辰曜的旁邊。
沉默了幾秒之後,陸夫人的情緒才爆發出來。
她快步衝過來,眼神犀利地瞪着陸向南和歐辰曜,手指幾乎指到了歐辰曜的鼻尖:“向南,你怎麼回事?你怎麼可以帶他回來,我不想看見他,立刻讓他出去。”
“冷靜一點,當年的事情我已經清楚了,是我對不起榕月母子。我雖然傷害了你,但你也傷害了榕月母子。”
“你……”
陸向南的一句話讓陸夫人瞬間安靜下來,她愣愣站着,垂在身側的手一直在發抖。
陸子奕見狀,走上前,扶住了她的肩膀,讓她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陸子奕充滿敵意地看向歐辰曜,想要從他從容不迫的神情中看出什麼。
“當年事情的真相我也是才弄明白,以至於這麼多年我一直虧欠了辰曜。”
陸向南似乎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眼角浮現了幾絲細紋。
“那個時候,我剛剛二十歲,還是年少輕狂的年紀,在事業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就,這讓我變得更加肆無忌憚。也是在那個放縱的時候,我遇到了辰曜的媽媽榕月。她長得很漂亮,很多男人爲她瘋狂。我以爲在娛樂場所工作的女人有幾個不愛財,所以想用金錢收買她卻不知道那恰恰侮辱了她。”
“我外公是個賭鬼,欠下了很多債,我媽那個時候是爲了還債,纔不得已在會所裡賣唱。”歐辰曜似乎也有些走神,一向帶着譏諷的眼,難得流露出幾分溫情。
他記憶中的母親長得很美,卻跟一般漂亮女人不一樣,她很勤儉很善良,喜歡用破舊的衣服裁剪出非常精緻的裝飾品。
“有一次,我跟公司客戶拼酒,醉得不省人事,第二天,她卻到公司裡面找我,送來了我丟掉的錢包。哪怕那個時候她被催債的人逼得走投無路……”
“夠了,不要再說了!那些都是她的手段,向南,你被她騙了。”
“榕月她從來都沒有騙過我,騙我的人是你。你爲了不讓我悔婚,設下陷阱,讓榕月已經戒賭的父親再一次陷入賭局,輸掉了一大筆錢,用他的性命威脅榕月離開。可笑那個時候,我連榕月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就相信了你的話……”
陸向南的話讓陸夫人的臉色變得蒼白,有些難堪地別開眼。
而陸向南此時看向陸夫人的眼中並沒有責怪,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爲陸家的付出,他都看在眼裡。
作爲一個妻子,她挑不出任何毛病,而作爲丈夫,他有責任和她一起承擔過錯。
“就算我媽離開了,你卻還是沒有放過她,你繼續讓追債的人騷擾她,我外公被他們逼得跳河自殺,而我媽在懷着我的時候東躲西藏……”
歐辰曜譏諷地笑了,冷冷瞥了陸夫人一眼,很滿意她現在失去血色的臉孔。
“向南,這件事情我承認,但是我告訴你,就算我不用手段,她也不可能嫁給你,進陸家的門……”
“說得不錯!這件事情我是知道的,也是我默許的。向南,哪怕你當時娶一個小門小戶的姑娘我也是不介意的,只要出身清白,可是那個女人她出身太不光彩了,你爸爸的性格你應該知道,他最厭惡這樣的女人,你跟榕月的事情我到現在都瞞着他。”
這個時候,陸老夫人在趙管家的攙扶下下樓,蒼老的面容掩去了往日的慈愛。
“媽!”陸向南望向陸老夫人,臉上露出無奈和失望之色。
“事情過去那麼多年了,不提也罷,這些年,子奕他媽爲我們陸家付出了多少,你是看在眼裡的,無論如何,我都容不得她受委屈。”
“但是媽,辰曜真的是我的骨肉,你真的想讓陸家的血脈流落到外面嗎?”陸向南拿捏住了陸老夫人的軟助。
陸老夫人視線轉向歐辰曜,歐辰曜神色淡漠,眉宇之間與陸向南有七分相似,看見這樣一張臉,她長長嘆了一口氣。
而此時陸夫人則忍不住小聲抽泣起來,似乎忍受着莫大的委屈。
對此歐辰曜露出鄙夷之色,而陸老夫人則有些不忍。
“向南,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媽,這件事情就都聽子奕他媽的,只有她同意,我們陸家才承認這個孩子。“
“媽!”
陸老夫人的反應是出於陸向南意料的,他今天將歐辰曜帶回來,就是爲了讓他能夠進入陸家。
一直沒說話的歐辰曜這時忽然站起身,微微欠身:“既然不歡迎我,那我也沒留在這裡的必要。”
眼看着歐辰曜朝着外面走去,陸向南眉頭皺着,追上去攔住了他,藏在金邊眼鏡後睿智的眼流露出慈愛和愧疚:“你要去哪裡?在H市你沒有親人沒有家,我欠你們母子的太多了,我不能連給你一個家的能力都沒有。”
似乎下定了決心,陸向南棱角分明的臉,帶着一絲決然,他轉過身,面對着客廳裡所有人。
“今天,如果不讓辰曜這孩子留下,那麼我會跟着他一起搬出去。”
“向南,你怎麼可以……”陸夫人瞪圓了眼,捂着胸口,險些一口氣沒喘過來昏過去。
“爸!”
一直隱忍着的陸子奕,此時也忍不住暴脾氣,狹長的眼眸危險地眯起,默默咬住了牙關。
他真是小瞧了這男人,哥哥?他可沒有這半路子冒出來的哥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