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一點機會都不給我?子奕,他不會原諒我的。”
眼中最後一絲微光滅了,林雨夕陷入了徹底的絕望,她瘋了似得坐起身,抱着自己的頭,將一頭黑髮折騰得一團糟。
巴掌大的臉埋在亂髮之中,陷入魔障般的呢喃自語。
陸夫人被嚇到了,趕忙安穩她:“你別激動,我沒告訴他,這件事情就這樣吧!反正你的腿經過今天的手術就會好起來,到時候這件事情就讓它當成是個秘密。”
“你沒有告訴子奕?子奕還不知道我的腿是天生殘疾?”
“不知道,我讓他過來說的是你手術出了問題,讓他過來照顧你,伯母的意思你懂嗎?”陸夫人嘆了一口氣,居高臨下地望着林雨夕
細長的眼睛慢慢恢復了光亮,林雨夕難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露出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神情:“我懂,伯母,謝謝你。”
“你好自爲之吧!我是在看你能幫子奕的份上,等你腿好了,你應該知道要怎麼做。”
“我知道。”
見林雨夕情緒穩定下來,陸夫人再次嘆氣,身後護士和主治醫生已經走進來。
主治醫生見林雨夕醒過來,長長鬆了一口氣:“林小姐,這手術還要繼續下去嗎?斷骨之痛就是一般男人也忍受不了!”
“沒事,我可以,你們繼續吧!擔保書我自己來籤!”
看了看陸夫人在半明半暗的光線中纖細的背影,林雨夕咬了咬牙,眼中燃起了火光,爲了能夠跟子奕在一起,她什麼苦都能夠吃,什麼罪都能夠忍。
見林雨夕肯繼續接受手術,陸夫人也沒什麼能再說的,默默走出了手術室。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腿部手術的時間很長,眨眼已經過去了四個小時。
陸夫人看了看身邊的陸子奕,見他低着頭,一言不發,安安靜靜好像睡了了般,弓起的背脊透着疲倦,模樣讓人心疼。
“子奕,媽去給你買杯咖啡?”
“還是我去吧!”
陸子奕擡起臉,臉頰上的巴掌印更是刺痛了陸夫人的眼,她內疚地別開眼,眼神有些飄忽。
剛剛她是因爲心虛所以纔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想到這裡,她對陸子奕更加愧疚。
陸子奕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沒注意陸夫人神色不對,站起身去買咖啡。
他一邊走着一邊給陸北打電話,想讓他過去看看溫婷,只是電話一直處於關機狀態。
不易察覺地蹙起眉頭,陸子奕臉色更差,看樣子陸北還在爲顧雪菲的事情悶悶不樂。
收起手機,陸子奕快速買了咖啡,想着只要等林雨夕手術結束,他就立刻回到溫婷的身邊,但願能夠趕得及。
此時溫婷的手術進展順利,打了麻藥,溫婷躺在手術檯上毫無知覺,皮肉被劃開縫合的聲音卻彷彿可以清晰地傳入耳朵,說不害怕是假的。
迷迷糊糊,她依稀能夠看見李傑滿臉的汗水,身邊的小護士都來不及給他擦汗。
“一定會沒事的,醒過來一切都會結束。”不斷安慰着自己,刻意忽略細小的刺痛,溫婷慢慢閉上了眼睛。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李傑醫生一絲不苟地手術,修長的手指熟練地使用着醫療工具,鮮血從溫婷深可見骨的傷口裡流出,他眼睛不眨地用紗布擦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直到最後一刻,李傑示意助手將縫合針遞給他。
當手術切開的傷口被整整齊齊縫合之後,李傑停下手,皺起的眉頭終於鬆開。
“手術完成了!達到了預期的百分之九十九點九效果。”
“太好了!李醫生辛苦了!”
“大家也辛苦了!”
一時間,手術室裡一片
沸騰,衆人歡呼起來,難以抑制內心的激動,畢竟這是國內首例成功案例。
“好了,大家先不要激動,手術雖然很成功,但後期的恢復也很重要,所有人都不能鬆懈,將病人送到看護病房去吧!”
李傑指揮着其他人將溫婷擡下手術檯,他率先打開手術室的門走出去。
認認真真洗乾淨修長的手,李傑脫了手術服出來,發現廊道里只有溫小浩。
“怎麼只有你在這裡?”
溫小浩見溫婷出來,皺成一團的小臉總算鬆開,他忍着去看溫婷的衝動,守在這裡等着李傑,見到她,小大人似得語氣凝重。
“李叔叔,我媽媽的手術成功嗎?以後她能夠陪我去滑雪嗎?”
“只要這些天你好好照顧你媽媽就可以。”
李傑見溫小浩人小鬼大,有些哭笑不得,他視線環顧一週,居然沒看見陸子奕,藏在眼鏡後睿智的眼睛難掩詫異。
“你爸爸呢?我進手術室之前,他不是還在?”
“爸爸他走了!”
提起這個,溫小浩的小臉黑了黑,也不再跟李傑說話,轉身飛快衝向溫婷的房間。
溫婷腿上的麻藥還沒有失去作用,她安安靜靜躺在柔軟的病牀上,睡得很沉,溫小浩趴在病牀旁,瞅了瞅溫婷腿上厚厚的紗布,懂事地幫她蓋好被子,捂着嘴巴,生怕發出聲音吵醒了她。
替溫婷整理好被子之後,溫小浩趴在牀頭,眼巴巴地等着溫婷醒過來。
“咕嚕嚕!”
忽然他肚子傳來一陣響亮的叫聲,從早上過來到現在已經是下午,他一天沒吃東西了,當然餓了。
他拍了拍自己不爭氣地肚子,紅着臉,在心中自言自語。
不要響,吵醒了媽媽就不要好了。
摸了摸口袋,他忽然覺得黏黏的,掏出來一看發現是之前護士姐姐給的巧克力,只是巧克力現在已經融化了,他小心翼翼地剝開糖紙,裡面成了黑乎乎的一坨,很明顯不能吃了。
有些惋惜地將巧克力放進垃圾桶,他踮着腳尖,從桌子上抽出了面紙,打算將弄髒的口袋擦乾淨,他翻開口袋,忽然發現裡面有幾張百元大鈔。
“好像是爸爸早上出門的時候放進我口袋裡的。”
溫小浩捏着皺巴巴的鈔票,再看看安靜躺在牀上的溫婷,心裡有了主意。
趁着媽媽沒醒,他可以用這錢去買一些好吃的回來,媽媽也應該餓了吧!
這樣想着,溫小浩興沖沖地跑出去,一路上問人,很快找到了超市,拿了一大堆吃的,費力提着去付賬。
他個頭小小的,費力舉高了筐子,身體卻止不住的搖搖晃晃。
然而收銀員卻沒發現他的存在,讓後面的顧客結賬。
溫小浩急得小臉通紅,而排在他後面的顧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哼!”
溫小浩頂着一頭小亂髮,板着漂亮的小臉,對着身後笑他的人不滿哼了哼,模樣更加惹人憐愛。
“抱歉呀!小朋友,我沒看見你。”高大帥氣的收銀員低頭總算是發現了溫小浩的存在,憨厚地笑了笑,從他手裡接過了筐子,“不過小朋友你真厲害,一個人出來買東西。”
“一共一百八十塊六毛。”
收銀員伸出了手,微笑着看向溫小浩,心中好奇,這小朋友小小年紀,知道應該給自己多少錢嗎?
身後排隊的顧客也盯着溫小浩,等着看他出糗。
只是讓人跌破眼鏡的是,溫小浩很聰明地遞出了兩張一百,然後又從口袋裡翻出了一個一塊錢。
“哥哥應該找我二十塊四毛。”
“誰家的孩子好聰明呀!”
“看樣子也才上幼兒園吧!我兒子上一年級
了,連一百以上的數字都認不全。”
……
在衆人讚歎聲中,溫小浩提着有他半個人大的便利袋,神色淡淡地走出了超市。
“媽媽,等着,寶寶很快就回去了!”
溫小浩拎着便利袋,十分吃力,乾脆將袋子放在地上拖着走,那笨拙的模樣吸引了不少人側目。
“小朋友,需要幫忙嗎?”
忽然有人過來,幫着溫小浩拎東西,溫小浩一擡頭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是你呀!小朋友,你怎麼還在這裡?”說話的人是之前給溫小浩巧克力的護士。
溫小浩靦腆地摸了摸鼻子:“媽媽做完手術住在病房裡,我出來買東西給媽媽吃。姐姐,對不起,你給我的巧克力,我沒吃就融化了。”
“沒關係,小朋友,你太讓姐姐意外了,姐姐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麼大卻這麼懂事的小孩。”
護士一邊跟溫小浩聊着天,一邊幫着他將東西提回病房。
進門之前,溫小浩將手指擱在脣上,對着護士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姐姐,要小聲一點,媽媽在睡覺呢!”
“好,姐姐將東西放在牀頭上,等你媽媽醒了,她就能看見了。”
放好東西之後,護士走出去,溫小浩跟着她,出門的時候小心翼翼地關上了門。
護士憐愛地摸了摸溫小浩的頭,柔和的目光流露出關切:“小朋友,你一個人照顧你媽媽?你爸爸和其他家人在哪裡呢?”
“爸爸有事離開了,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那有沒有其他家人呢?你畢竟是小孩子,一個人在這裡很不安全。”
“其他家人?”溫小浩撲閃着大眼,撓了撓腦袋,表情有些失落,曾奶奶和曾爺爺都不在,奶奶又不喜歡媽媽……
想着想着,溫小浩忽然想到了什麼,大眼折射出一道璀璨的光芒。
對了,還有楊燁叔叔呢!只要打電話找楊燁叔叔,楊燁叔叔一定會過來照顧媽媽的!
“我知道找誰了!護士姐姐,謝謝你!”
溫小浩禮貌地道謝,一溜煙跑回病房,躡手躡腳拿過放在溫婷外衣口袋裡的手機,打開通訊錄,仔仔細細查找起來。
很快他就找到了楊燁的號碼,十分激動地打過去。
幾乎是一秒鐘的時候,電話那頭傳來了楊燁一貫清朗溫和的聲音:“溫婷,找我有事嗎?”
“楊燁叔叔是我!我跟媽媽現在醫院裡,媽媽剛剛做完手術,壞蛋爸爸不陪着媽媽,病房裡面只有我跟媽媽兩個人,媽媽到現在都沒有醒過來……”
溫小浩委屈地向楊燁訴說,電話那頭的楊燁聽完擔心不已。
“小浩,你要好好看好媽媽,叔叔現在就過去!”
“浩,我在這裡乖乖等叔叔。”
“寶寶,你跟誰打電話呢?”
溫小浩剛掛斷電話,身後就傳來了溫婷虛弱而溫柔的聲音,下一秒,溫小浩心情複雜起來,有一種被做壞事被抓包的感覺,又有一種莫名想要哭的感覺。
“嗚嗚,媽媽,你終於醒了,我擔心死了!”
此時麻藥已經失去了效果,腿上傳來了錐心的疼痛,溫婷強忍着卻發現自己連說話都很困難。
她只能吃力地對着溫小浩招了招手,溫小浩立刻乖巧地將小臉蛋塞進溫婷的掌心。
摸了摸溫小浩軟綿綿的臉蛋,溫婷勉強牽扯出一個笑容:“媽媽沒事了,不用擔心媽媽。”
“嗯,我知道,我問過李傑叔叔了,他說媽媽的手術很成功。”
溫小浩臉貼着溫婷的掌心,像是小貓一樣蹭了蹭。
溫婷想到了什麼,視線在房間裡面轉了轉,沒看見陸子奕的身影,心瞬間有些不平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