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墨被眼前的一幕嚇得背脊一陣涼意,他加快腳步,上前想要拉住輪椅的手柄,卻不料輪椅滑動得太快,一下子就跌下階梯。
“啊——”
蘇槿緊攥着扶手,恐懼的尖叫着。
然,且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雙大手突然按住了輪椅的手柄,有力的膝蓋抵住了輪椅,讓它停在了階梯上。
蘇槿捂着胸口,對上一雙深邃且犀利如鷹的眸子,心臟因害怕而失速的跳動着,嘴脣張成了o的形狀。
“見到我,讓你這麼震驚?”男人微勾嘴角,一抹邪魅的笑意浮現脣邊。
穆子墨趕緊上前穩住輪椅,男人便趁着蘇槿驚愕之際,一把將她從椅子上打橫抱起。
蘇槿震驚的瞠圓眸子,愣了好半響才指着他的臉,疑惑的道,“成孑鍩?”
“你還記得我?”他菸灰色的雙瞳裡閃過一絲驚喜,隨即而逝,掩飾得很好。
蘇槿收斂臉上震驚的表情,她能不記得他麼?爹地最看重的人才!收養的孤兒!
她真的搞不懂爹地在想什麼,收養一個十六歲的男孩,要收養也得收養一兩歲的好不好,十六歲的孩子,記憶力都已經成熟了,他的腦海裡肯定一直掛念着自己的家人,又怎麼會把記得他們這些不相干的人?
子墨將輪椅擡了上來,成孑鍩便將她放在輪椅上。
“你是蘇伯派來的?”穆子墨眯起眸子,試探的問,蘇啓華向他打過招呼,說是要派一名貼身保鏢給蘇槿,想必就是眼前的男人?
成孑鍩微勾嘴角,眼眸裡卻是冷漠,若不是嘴角有着淺淺的弧度,一定會認爲他板着一張黑臉。
兩人禮貌性的握了握手,“成孑鍩。”他簡單明瞭的介紹着自己,子墨正準備報上姓名,卻被他打斷,“我知道,蘇伯跟我提過。”
蘇槿一聽到成孑鍩叫爹地爲蘇伯,心裡就冷哼一聲,都說是白眼狼了!爹地養育他十二年了!他卻從來沒叫過一聲爸爸!
她氣憤的推着車輪,往臥室的方向費力的推去。
子墨趕緊上前,“我幫你。”
“不用!”她想也不想便拒絕,她不要他假惺惺的好意,不要他所謂的同情!
蘇槿倔強的推着車輪,緊緊咬着顫抖的脣瓣,心再次被濃烈的悲傷籠罩着,待到回到屋內,她砰的一聲摔上門。
子墨站在門口,彎起手指,敲了敲門,“蘇瑾,我們談談,好嗎?”
“我跟你沒什麼可談的!”裡頭傳來顫顫的聲音。
他難過的低垂下頭,“蘇槿,我和你爹地這麼做都是爲了你好,現在的醫學技術那麼發達,你的腿一定會好起來的。”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啊……啊……”蘇槿捂着耳朵,失聲的尖叫起來!她不要聽!不要聽任何關於腿的問題!
一陣駭然的尖叫聲震撼着耳膜,她激烈的反應讓子墨不敢再多說什麼,他嘆息,最終過了半響才說,“那你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情叫我。”
子墨轉身,走向成孑鍩,“走吧,到我書房去。”
成孑鍩不冷不熱的點頭,暗幽的眸子掃向蘇槿的臥室門口,隱隱浮現一抹傷痛,他暗自攥緊了拳頭,跟着穆子墨的腳步,徐徐離開。
一整天,蘇槿拒絕見到任何人!甚至是食物,藥物。
無論誰在外面叫她,她都面無表情的望着天花板,望着那耀眼的燈光,直到眼睛刺痛得睜不開,晶瑩的淚珠滑出眼角。
她真的殘廢了嗎?
那這樣活下去,還有什麼意思呢?
在以後的人生,無論她走到哪裡都會看見別人同情甚至是嘲笑的目光,那些光鮮亮麗的時裝,那些美好的一切,都通通的拋棄她了!
她只能夠待在輪椅上,無論去哪兒,都得有人跟着,看着,這樣的生活還有什麼意思呢?像個國寶級動物一樣被人守着、看着。
蘇槿覺得,人生都慘淡了,崩塌了!
她捲縮着身子,緊緊抱着被子,將臉蛋埋在絲被裡,哀聲痛哭起來。
怪不得子墨會突然對她那麼好!原來一切的溫柔只不過是他的同情!她不要他虛僞的同情心!
此刻,無論他們說任何話,她都覺得是一種諷刺,沒有人會真正的體會到她的心情,更沒有人懂她害怕、恐慌、甚至是絕望的痛苦。
她緊咬着脣瓣,淚水傾瀉而流。
倏然,她拿起身邊的水果刀,赤紅的雙眼裡一片黯然死灰,她不要面對殘廢的自己,沒有了腿,生活對於她而言已經沒有了意義。
握着水果刀的手,不停的顫抖。
鋒利的刀口抵在手腕的血管上,遲疑了一小會,便絕望的一刀劃了過去。
一陣刺痛頓時襲向她的周身,鮮紅的血液涌了出來,染紅了牀單,盛開了一朵朵血色的花朵。
她望着自己手腕上不斷溢出的鮮血,感到一種莫大的恐慌,四周圍都彌散着一種死亡的氣息,或許是人之將死,她突然想起了好多往事,往事如煙,在腦海裡如電影般播映着。
她今生愛過的人有爹地,子墨……
可她這一輩子最討厭的人……應該是成孑鍩!
當意識一點點的變弱,她的腦海裡浮現一個模糊的背影,高大而冷漠的背影,他似乎在跟她說,槿兒,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