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歌順着死老頭的視線,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她的手腕上正戴着之前從祠堂裡“拿”出來的血玉手鐲。
只見死老頭的表情先是怔愣,隨即是驚訝,然後又是震驚,最後眸底的神色就連慕雲歌也看不清楚,眸光死死的盯着她手腕上的手鐲,這表情變幻的極快,讓慕雲歌不由也怔了一下。
“你這手鐲從哪來的?”死老頭也顧不得那個酒罈了,直接就抓住慕雲歌的手,確切的說是抓住她的手腕上的手鐲。
這死老頭似乎有些激動,捏的她手腕生疼,慕雲歌看着他有些複雜又有些激動的目光,心中微動,隨即道:“撿來的!”
“撿的!?”死老頭的聲音有些高,眸光暗了幾分,隨即有些不相信的問道:“在哪撿的?”這樣罕見的血玉手鐲竟然也能撿到?這個丫頭的運氣未免太好了吧?
“忘記了,好像是在一個河邊撿到的,記不清了!”慕雲歌一直注意着死老頭的表情,爲什麼他看到這個手鐲會這麼激動?難道他認識這個手鐲的主人?
“你幹嘛這麼激動?你該不會告訴我這個手鐲是你的吧?”慕雲歌有些試探的開口。
死老頭聞言,臉上的激動之色散去,又坐了回去,順手將酒罈奪了過去,口中哼道:“我只是見這手鐲漂亮,戴在你這個死丫頭的手上未免有些糟蹋了!”
他這話一聽就是在敷衍,慕雲歌自然不會相信,只是看他的樣子似乎也並不想多說,所以她也沒有在追問,反正來日方長,她一定能從他口中套出話來的。
看到死老頭在悶頭喝酒,慕雲歌再次伸手將酒罈搶了下來,不贊同的道:“先把面吃了,你這樣喝下去,身體早晚被你喝垮!”
死老頭頓時想要反駁並將酒罈搶回來,但看到慕雲歌有些陰沉的臉色,這才訕訕的收了手,將麪碗挪到自己面前,口中還嘟嚷道:“死丫頭,一點都不知道尊老愛幼!”
慕雲歌已經懶得理會他了,幾年的相處,這老頭完全就是泡在酒罈子裡的,他可以不吃飯,可以不睡覺,但就是不能不喝酒!
慕雲歌看着桌上的那盤牛肉,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放進口中,咀嚼了兩下,這味道似乎與平時吃到的有些不同,牛肉裡竟然還透着一股清香,不由又多吃了兩塊。
酒鬼老頭看到她的動作,撇了撇嘴,他選的地方自然是不會差的!別看這老張現在只是個酒館裡的掌櫃老頭,二十多年前他可是宮中頂級的御廚!只不過老張平時也喜歡喝上兩口,後來覺得宮中規矩太多,這纔出宮的,在這小巷子裡經營起這間小酒館。
慕雲歌看着死老頭的喝酒的樣子,突然拿起另一罈酒,與他一樣大口喝了起來,這酒剛入喉嚨,辛辣中帶着絲清香的味道就在口中蔓延開來,雖然她很少喝酒,但也知道這酒的味道香醇,是難得的好酒。
兩人頓時在這酒館中喝了起來,一邊大口喝酒一邊吃着牛肉,慕雲歌倒也覺得十分舒暢,難怪死老頭會這麼喜歡喝酒。
酒鬼老頭看了慕雲歌一眼,見到她的動作,眼底染上了一絲笑意,然後繼續仰頭喝了起來。
深夜的小酒館內,只有兩人各自在飲着酒,都未曾開口,氣氛難得的是認識以來最和諧的一次。
兩人皆喝的十分盡興,慕雲歌前世之時酒量極好,但卻很少碰酒,她要時刻都保持清醒,但出任務時有時難免會喝酒,所以早在訓練之時就練出了酒量。
來到這個時代之後,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麼痛快的飲酒,雖然對面的死老頭有些不合心意,如果換成個帥哥就好了,起碼還能養眼一些。
如果老酒鬼知道她此刻的想法,肯定立刻又會與她吵起來。
只是這一罈酒還沒喝完,慕雲歌就覺得有種暈眩的感覺,頓時搖了搖頭,想要讓自己清醒一些。
死老頭見狀,不屑的掃了她一眼,然後得意的道:“這酒又名三杯倒,意思是酒量再好的人也就只能喝上三杯,不過老頭子我自然是個例外!你這個小丫頭竟然喝了半壇酒纔有些醉意,酒量倒是不錯嘛!不過比起我來還是差多了!哈哈…”
聽着老酒鬼在她耳邊嘮叨的話,慕雲歌頓時瞪向他,三杯倒?怪不得連她都有了醉意,只是這個死老頭之前怎麼沒有提醒她!
但慕雲歌的腦中一陣一陣的暈眩,就連死老頭的身影都在來回晃動着,她也清楚這是酒後勁大,她大概是真的喝醉了!
“砰!”一聲響,慕雲歌突然站起身,在酒桌上拍了一下,然後身影一閃就消失在酒館內。
老酒鬼見狀不由愣了一下,然後眨了眨眼,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大吼道:“你這個死丫頭,先把酒錢給我付了在走!”
只是他話音落下半響也沒有聽到迴音,倒是把在裡面休息的老張給喊醒了,酒鬼頓時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老張看了一眼他對面的小姑娘已經離開,又看到酒鬼尷尬的臉色,頓時笑道:“又沒酒錢了吧?”
死老頭聞言訕訕的笑了笑,誰能想到那個死丫頭喝醉酒了還能想着省銀子,竟然直接就跑了,將他這個老頭子扔在這裡,實在是太不尊重老人了!早知道他剛剛就不提醒她了,就應該讓她醉的不省人事纔對!
老張從櫃檯後又拿出了一罈酒,隨即坐在剛剛慕雲歌的位置,有些感慨道:“你還是老樣子,既然小丫頭走了,我來陪你喝兩杯!”
話落手中酒罈與酒鬼碰了一下,然後兩人接着喝了起來。
慕雲歌離開酒館之後,一路施展輕功只想着快些離開,倒也沒有注意方向,只顧着快點離開,免得被那個死老頭逮到。
這一點還真是被那個酒鬼猜對了,慕雲歌還真就沒打算付銀子!白吃白喝的感覺果然很爽,她頓時有些得意起來。
想到死老頭被店家扣下來以工抵債的樣子,心情瞬間大好。
半響後,察覺身後並沒有人追來,這才鬆了一口氣,此時酒勁再次涌了上來,頭暈暈的,頓時坐在了腳下的屋檐上歇息。
唔,今晚的月色倒是不錯,慕雲歌看着滿天的星辰,總覺得她好像忘記了什麼事情,但怎麼就想不起來了呢?果然喝酒誤事!
隨即低頭看着腳下的院子,總覺得有些眼熟,好像來過。
身子向後一仰,躺在房頂上,冷風襲來,終於讓她腦中清醒了幾分。
擡手掀開一塊瓦片,向下看去,屋內的光線昏暗,想來這房間的主人應該早就入睡了。
視線一轉,頓時眸光一亮,那個黃金擺件雕刻精美,一看就是很值錢的樣子!目光向旁邊移去,眸光再次亮了亮,這個翡翠屏風還真是不錯,絕對是有價無市的好東西!
這間房的主人未免也太奢侈了一些!如果把這些都搬到她的房間就好了!
慕雲歌此時酒勁上頭,看着這房間的目光就好似是在看着大把大把的銀子向自己撲來,頓時有些激動,身形一閃飄身落在院中。
這院內十分安靜,慕雲歌眸光掃了一圈,然後小心的推開房門快速閃身進入。
房內並沒有任何的聲音,甚至連呼吸聲也沒有,難道這房間的主人還沒回來?想到這裡,慕雲歌眸光一喜,緩步在房內打量了起來。
嘖嘖,就連一個普通的鎮紙都是上等的羊脂玉雕成,真是暴殄天物!
慕雲歌一邊走一邊打量着周圍的擺設,這房間佈置的極爲奢華,但卻又不顯粗俗,反而透着幾分清雅,這人的審美觀倒是不錯。
突然,慕雲歌的身子一頓,剛剛她竟然聽到了一聲微弱的呼吸聲,這房內有人!
神情頓時戒備了幾分,雖然她現在有些醉了,但意識還是很清楚的。
緩緩移動腳步向着翡翠屏風走去,轉過屏風眼前正是一張牀,牀上垂着簾帳,但隱約間慕雲歌卻能看到這牀上正躺着一個人。
慕雲歌眸光微凝,只見這人只是安靜的躺在那裡,並未有任何動作,看起來像是熟睡了一般。
擡手挑開簾帳,看到裡面的人影后頓時怔了一下,怎麼會是他?
銀色的面具出現在慕雲歌眼前,牀上正在沉睡的男子正是她的未婚夫祁昱!
慕雲歌的大腦有一瞬間的混亂,隨即想到自己剛剛好像就覺得這院子有些眼熟,原來這裡竟然是齊王府!她怎麼會跑到這來了?
這齊王府與慕府一個在東一個在北,是兩個不同的方向。
他睡覺的時候竟然還戴着面具,難道不會覺得不舒服嗎?
慕雲歌腦中第一個閃過的就是這個想法,他孱弱的身子掩蓋在錦被之下,他的睡姿倒是很好,雙手放在胸前的錦被之上,身子躺得筆直,倒是規矩的很。
睡夢中的祁昱突然感覺好像有人正在盯着他,不由有些不安的蹙了蹙眉,隨即幽幽的睜開雙眸,眼底還有一絲剛剛醒來的迷濛之色,這眸光倒是顯得極爲可愛。
看到牀前站着一抹人影,他頓時怔了一下,隨即看到是慕雲歌,這才緩緩的坐起身來。
慕雲歌挑了挑眉,他怎麼一點害怕的感覺都沒有?半夜醒來,突然發現牀邊多了一個人,這種時候不是應該感覺很恐怖的嗎?祁昱卻只是怔愣了一瞬,這反應未免也太淡定一些了吧?
“你怎麼不害怕?”慕雲歌此時是想到什麼就直接說了出來。
剛剛祁昱就聞到了一絲酒味,慕雲歌這一開口,酒味更濃了幾分,讓他不由皺了皺眉,隨即不解的道:“爲什麼要害怕?”
“呃?”他這回答讓慕雲歌也怔了一下,隨即直接道:“萬一我是來刺殺你的刺客呢?難道你就不怕死在我的手中?”
祁昱聞言,眸光冷寂了幾分,視線落在錦被之上,半響後才聽到他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我本就是將死之人,誰還會這麼費力氣的派人來殺我?”
慕雲歌聞言,身子驀然僵住,她好像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房內沉寂了片刻,祁昱暗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如果你不同意這門婚事,大可以告訴我,我會去向皇上稟明的,不會讓他怪罪於你!畢竟我只有不到三個月的壽命,沒必要將你再牽扯進來!”祁昱一口氣說完,頓時咳嗽了一陣,原本剛睡醒起來喉嚨就有些乾啞,剛剛又說了這麼多話,此刻喉嚨痛的厲害。
祁昱的目光一直注視着錦被,並未看慕雲歌一眼,但那消瘦的身影卻顯得十分落寞。
“我什麼時候說要退婚了?”慕雲歌頓時不悅的嚷道,隨即又幹笑了半響,這才得意的道:“我就決定嫁給你了,命不長更好,這樣以後你的所有財寶就都是我的了!”
想起剛剛見到的黃金擺件,還有那扇翡翠屏風,慕雲歌的目光頓時晶亮。
原本祁昱聽到慕雲歌前面的那句話眸光微暖,但後面那句卻讓他瞬間僵住,隨即轉頭眸光復雜的盯着慕雲歌,卻見面色潮紅,身子也來回的輕晃着,不由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反應,慕雲歌的身子突然向他的方向倒來,下一刻就壓在了他的身上。
女子的馨香混合着烈酒的香氣竄入祁昱的鼻端,讓他的神情微怔。
兩人靠的極近,面對着面,慕雲歌正壓在祁昱的身上,用力的搖了搖頭,腦子還是暈暈的,這酒還真烈!
低頭有些愣愣的看着祁昱,這才發現他的睫毛竟然很長,他臉上一直戴着面具,所以她也沒有仔細觀察過,現在這近距離一看,才發現他的眼睛很美,不由讓她有一瞬間的愣神,灼熱的呼吸噴灑在祁昱的臉旁。
祁昱也明顯怔住了,耳根染上一層紅暈,想要擡手將慕雲歌推開,但又有些不知所措,所以兩人一時就僵持住了。
慕雲歌迷濛的目光從祁昱的眼睛上滑落,這面具還真是礙事,所以她能看到的只有露在面具下的眼睛和雙脣,此刻她的目光就落在祁昱的雙脣之上。
他的脣瓣似乎沒有往日那般蒼白,透着粉紅的色澤,此時雙脣正緊抿着,她今日才發現他的脣形很好看,是很適合接吻的那種。
想到這個字,慕雲歌的目光更迷濛了幾分,愣愣的盯着那粉紅的雙脣。
祁昱的呼吸突然有些急促,他自然是察覺到了慕雲歌的目光,尤其是她現在正整個人都壓在他的身上,他只覺得體內血液流動的速度明顯加快,他甚至能清楚的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房內的氣氛頓時有些曖昧,只可惜喝醉了的某人完全沒有自覺,只覺得身下冰冰涼涼的,倒是挺舒服的。
她體內的酒勁發作,此時面色紅潤,體內充斥着一股熱流,只覺得十分燥熱。
她的目光定在那粉紅的脣瓣之上,片刻後突然彎下身一口咬了下去。
祁昱的身子頓時僵住,體內氣血翻涌,只覺得有什麼好像已經不受他的控制。
唔,冰冰的,軟軟的,這種感覺好像有些熟悉!慕雲歌皺起了眉,真的很熟悉,但又好像有些陌生。
過了片刻,慕雲歌並未有其他的動作,只是貼着他的雙脣,祁昱這才鬆了一口氣,喉嚨裡突然涌上一抹腥甜,原本粉紅的脣瓣此刻已是一片蒼白,擡手想要推開慕雲歌,這才發現她的雙眸緊閉,呼吸沉穩,她竟然睡着了!?
祁昱不由苦笑一聲,隨即動作輕柔的將她放在一旁的牀榻上,掩脣輕咳了兩聲,嘴角染上了一絲紅線,他的眸光暗了暗,隨即轉頭看向已經睡的無知無覺的女人,她還真是對自己放心的很!
慕雲歌此時已經沉浸在睡夢之中,夢裡她的身邊正堆放着一座金山,她與小寶正幸福的數着金子,嘴角不由輕輕勾起。
祁昱看着她突然的笑容,怔愣了片刻,眸光定在她的小臉上,眸色複雜。
第二天一早,慕雲歌醒來時只覺得頭痛的厲害,四肢也痠軟無力,喉嚨幹痛,爬下牀將自己的身子丟進桌邊的椅子上,連忙爲自己倒了杯水快速喝下,喉嚨這才緩和了幾分,連飲了三杯,這才放下手中的杯子。
她的頭怎麼會這麼痛?腦中閃過昨晚的畫面,她的飯菜被死老頭給偷吃了,然後他們去了城郊的酒館,她一時興起就喝了半壇酒,然後她爲了整治一番那個死老頭,就沒付酒錢的逃走了,然後…她醒來正躺在自己的牀上,只是中間她是怎麼回府的卻完全沒有印象!
慕雲歌揉了揉額頭,只覺得宿醉的唯一後遺症就是頭痛!
“小姐,你醒了嗎?”粉蝶剛剛正在院中,聽到這房內傳出響動,連忙上前詢問。
“嗯。”輕輕的應了一聲,只覺得頭暈還想繼續睡。
粉蝶聞聲,推開房門,手中正端着一個瓷碗。
“小姐,奴婢煮了醒酒湯,小姐喝過之後睡上一覺就會好了!”粉蝶將手中的瓷碗放在慕雲歌的面前。
慕雲歌聞言,頓時端起瓷碗一口喝下,還是粉蝶最貼心!只是…
“你怎麼知道我喝醉了?”慕雲歌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她記得昨晚粉蝶不是很早就回房休息了嗎?
“酒老告訴我的,他說有事要離開幾天,過段時間再回來。”粉蝶如實答道,並未察覺到有何異常,她實在是叫不出老酒鬼三個字,也不能向小姐那樣叫死老頭,所以只能叫他酒老,這樣還顯得尊敬一些。
慕雲歌聞言,眼底頓時竄出一抹火光,這個死老頭溜的倒是挺快!不過他這麼急着溜走,卻反而讓她確定他一定認識這個手鐲的主人,只是怕自己打聽,所以纔會這麼快就溜走。
不過沒關係,他現在身無分文,酒癮又大,估計很快就會受不住的跑回來!
“小姐!”粉蝶喚了幾聲,見慕雲歌一直在發呆,這才放大了聲音。
“啊?什麼事?”慕雲歌回過神來看着她。
“酒老走之前從小姐的衣櫃下面拿走了五百兩銀子,說是讓我代爲轉告,說既然小姐一片孝心,他也不好拒絕,只能將銀子收下了。”
慕雲歌聞言,臉色瞬間大變,那個不要臉的死老頭!竟然敢偷她的銀子!
粉蝶看着慕雲歌陰沉的面色,腳步不由後退了一步,其實她當時也很懷疑,小姐這次怎麼會這麼大方,竟然會捨得拿出這麼多錢來!但酒老的表情實在是太過真誠,又一副如果他不接受慕雲歌一定會很自責的模樣,所以她雖然有些懷疑,但也並未出手阻攔,現在看來她好像被酒老騙了!而且小姐現在似乎很生氣…
“他什麼時候走的!?”慕雲歌咬牙切齒的開口,那個死老頭最好別被她逮到,否則一定讓他好看!
粉蝶的身子莫名的輕顫了一下,心中也有些爲酒老擔心,拿了小姐的銀子,竟然還讓她傳話,這酒老還真是…
“他天還沒亮就走了,說是有急事,讓小姐不用找他了…”粉蝶現在十分後悔爲何要答應爲酒老傳話!小姐現在的表情當真是十分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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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本想着碼夠一萬字一起上傳的,但看了眼時間,怕親們等的着急,還是先更新一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