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凌晨時分,一道黑影攀着樓角,飛速的往下滑着。
這個年代的高樓,可不會貼什麼瓷磚之類的玩意,而和平飯店的外牆,全是用花崗岩石塊砌成的,樓體縫隙更多。
也就是怕自己的動作幅度太大,可能會被偶爾路過的醉漢,或是樓下的警衛發覺,不然方不爲完全可以像黑狹中的李連杰一樣,一層一層的往下跳。
不到一分鐘,方不爲就從十一樓降到了地面,他縮在樓角,靜靜的聽了聽之後,才飛快的起身,如同一隻狸貓,消失在了樓羣的陰影裡。
計劃不如變化,方向不不爲自個想調就能調的。
他思來想去,最後決定,只能隨機應變了。
但應變也不能只是嘴上說說,所以,乘着赤木親之和中村密謀,怎麼儘快和他攤牌,暫時不會派人監視他的空子裡,方不爲再次出動了。
今天的目標是季雲卿。
其實盧英只是湊巧,方不爲原本的計劃中,第一個目標就是季雲卿。
這個人的危害,原本與他齊名,並且差不多的時間投靠日本人的張嘯林的危害還要大。
要不是季雲卿,七十六號根本不可能在短短的一年之內,壯大到如此地步。
這全都是因爲,七十六號的實際掌控人李士羣,是季雲卿的徒弟的緣故。
季雲卿的上海的勢力不可謂不大,名聲不可謂響,但比起三大享,還是有相當大的差距的。
他一直都在夢想,自己有一天能如杜月生,黃金榮一樣,弟子遍租界,威震上海灘。
所以,李士羣勸他投靠日本人時,季雲卿猶豫都沒有猶豫,當即就答應了。
除此外,他幾乎門下所有的弟子,都交給了李士羣,組建了七十六號特工總部。
七十六號內部,近一半的特務,都是委雲卿的徒子徒孫,剩下的一部分是原中統的特務,後來被李士羣招攬來的,只有少部分,屬於自動投靠。
所以,七十六號名義上的負責人是丁默邨,但大部分的權力,都掌握在李士羣的手裡。
只是因爲李士羣怕名頭太響,被馬春風不擇手段,不計成本的除了奸,所以才慫恿着丁默邨當了主任,他當了副主任。
說起這兩個漢奸,還真是不算辱沒狼狽爲奸這四個字。
兩人都是共產黨,早年時間,也都在上海從事地下活動。
丁默邨是先被捕的,也是先叛變的。
李士羣要稍晚一些。
也是那一次,李士羣拜到了季雲卿的門下,又加入了黨務調查科,也就是後來的中統。
但他不像丁默邨,是公然叛變,而是想將功贖罪,請命潛入地下黨,去當臥底。
組織有些懷疑他的身份,便想出了一個辦法,讓他去暗殺叛徒丁默邨。
李士羣傻眼了,只好求丁默邨幫忙。
丁默邨感念其不殺之恩,便替李士羣設計,兩人合計殺了當時黨務調查處上海站的主任史其美,想讓李士羣拿去到地下組織那裡請功。
結果功沒繳到,先把馬蜂窩捅破了。
陳祖燕大怒,要求徹查,最後查到了他們兩個的頭上,兩人同時被捕。
這次已是叛無可叛了,真交待了,只有死路一條。
兩個人硬是沒開口。
因爲證據不足,又因爲陳祖燕很是看重丁默邨,就先把丁默邨放了。
李士羣則被繼續關着。
這次可不是一個季雲卿能把他撈出來的。
幸虧李士羣有個好老婆,即漂亮,又有學識,家中還是上海鉅富,更對李士羣死心踏地。
他老婆又使銀子又找說客,最終求到了徐恩曾那裡,纔算是把李士羣撈了出來。
不知道是怎麼求的,反正他老婆跟着徐恩曾,消失了好多天,露面的那天,走路腿都是瘸的。
之後丁默邨成了前軍統第三處的處長,李士羣則被委任爲黨調處上海站的副主任。
兩人因禍得福,一同高升。
上海淪陷後,李士羣被調回了南京。
而當時的丁默邨,則受陳祖燕之命,利用中共叛徒張國濤,想坑時任大軍統第二處處長的馬春風一把,被不想被馬春風給反坑了回來。
這一次不是誣告,是有真憑實據的,直接導致大軍統第三處被解散,丁默邨直接被撤職,只保留了一個少將參議的虛銜,連俸祿都沒了。
這也是導致兩個月後,大軍統被解散,一處成立中統,二處成立軍統的直接原因。
丁默邨一直懷恨在心。
後來,又是李士羣先一步看到了在展身後的好時機。
日本人想要以華制華,自然需要大量的,以及具有影響力的漢奸。
但國黨特務機構的除奸隊也不是吃素的,從而,日本人也就無比的渴望,能有熟知國黨特務機構的專業人士投靠他們,成立類似的反諜,反暗殺機構。
但李士羣很有自知之名。
他後來雖然當上了黨調處上海區的副主任,但有名無實,而且還是專門用來對付地下黨的。
再一個,他的影響力也根本不夠。
不說日本僦連那些漢奸們,有幾個知道他李士羣是誰?
所以李士羣便瞄上了老搭檔。
二人一拍即合,七十六號特工總部便應運而生。
相對比來說,李士羣要更奸滑一些,更狠毒一些。
大漢奸們怕被除了奸,他自然也怕。
所以既便李士羣掌控了七十六號的大部分權力,卻依然不敢跑到臺前。
平時對丁默邨也很是恭敬。
但要論同胞的狠毒,李士羣拍馬都趕不及。
軍統,地下黨,反戰人士,民主人士……死在七十六號手上的這些人,其中有八成,是死在李士羣手上的。
而李士羣主要依靠的,則是季雲卿的那些徒弟。
按理說,應該先殺李士羣纔對。
但李士羣有些難。
他平時出入保鏢成羣,家又住在漢奸雲集的愚園路上,日本憲兵司令部專門派了一箇中隊的憲兵在這裡保護。
對方不爲來說,殺不是問題,一路也能莽過去。